想到這,就連足智多謀的鄔思道都覺得棘手,這樣的大案可以說前所未聞,從鄔思道的本心來講,這些貪官污吏皆都該殺,大明可以說對于官員并不薄,尤其是像朱怡成這樣的皇帝。
朱怡成在建立養廉制度后,大明官員的收入已經不低了,只要安安穩穩做官,僅憑著每月的俸祿和養廉銀,這些官員就能過得比普通人好許多,再加上官員本來就有的特權和一些潛規則的收入,待遇并不差。
其他的不講,僅僅就說廖煥之吧,以他的級別和兼職再加上爵位,每年朝廷給他的錢就超過了二萬五千元,這筆錢足以讓廖煥之過上極好的生活。
至于那些低級官員,普通知縣除去俸祿外一年的養廉銀就有一千二百元,相比之前三十六兩,也就是折合四十銀元的收入已是天壤之別。可就是這樣,這些人依舊還不滿足,借著朝廷收入暴增的機會大肆貪污,甚至還勾結起來做出了如此驚天動地的事,這些人死不足惜。
無論是鄔思道還是廖煥之,他們當年在朱怡成建立養廉銀制度的時候,朱怡成曾經特意警告過他們,當初的原話他們直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朱怡成還未登基為帝,只是以監國名義,原話說的清楚:“孤立了養廉銀,既是給官員們的恩賜,同樣也是督促!假如誰左手拿了孤的養廉銀,右手又朝百姓口袋里伸手,一旦查出定嚴懲不怠!孤倒是要看看,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膽子,祖宗之法尤在,剝皮揎草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句話如今尤在耳邊,可是事實又是怎么樣的?那些官員膽大包天,真當朱怡成不會下手?要知道朱怡成是一個異常有決斷的君王,更是一手復興了如今的明,從目前來看,朱怡成已經是鐵了心要讓天下人知道他對于貪污的決心。
“當年皇爺說的明白,剝皮揎草勿謂言之不預也,這些人是罪有應得!”鄔思道的話語中露著一絲殺氣:“皇爺待天下如何,你我身為近臣心里都清楚,而眼下這些人不思皇恩,下對于百姓敲骨吸髓,上對于朝廷陽奉陰違,貪腐國庫,狼狽為奸,甚至還膽大包天對朝廷命官下手,不殺如何能令天下信服?又如何整頓風氣?皇爺和朝廷的威嚴何在?國法何在?”
“你說的這些都對。”廖煥之嘆了口氣,狠狠道:“這案子越查我心中越是不安,這些人簡直是瘋了,依我的想法同你是一樣的,這些人定然要以國法鎮之,以警示后人,給天下,給朝廷也是給皇爺一個交代。”
說道這,廖煥之又頓了頓,面露難色道:“可是玉露兄,如今這牽扯的人實在太多,一旦屠刀舉起,又不能不考慮這后果呀!”
見到鄔思道若有所思,廖煥之頓時向他大嘆苦水道:“如今大小官員同吏員、富商牽連者不計其數,再加上家人親族朋友等更是幾千之數,這么多人總不能全部砍頭吧?如今神州還未全部平定,各地依舊不穩,朝廷官員原本就不足,如此多的空缺如何填補?一旦地方沒有官員治理,誰能保證地方會不會鬧出事來?再者,那些罪魁禍首自然是要明正典刑的,貪得多的朝廷也必須有所處置,可是有些人卻是無意之中卷入其中,而且還不包括一些原本能力不錯的干員,僅僅只是礙于面子收了些銀子而已,也被牽連進去。”
廖煥之搖頭道:“這些固然是其自作自受,可是玉露兄,這水清則無魚,官場的事并是非黑及白,再者,為兄最為擔心的是怕有人為了討好皇爺故意把此事鬧大,一旦牽連過廣,動作太甚,后果不堪設想啊!”
也就是鄔思道當面,廖煥之才會說出這一番話來,要是換個別人他是絕對不會講的。
鄔思道沉默片刻,他承認廖煥之這番話有他的道理,吏治必然整頓,福建案的主謀必要要嚴懲不怠,但這個案子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對于整個大明來講并非是好事,尤其是眼下滿清還沒全部平定的時候,過大的動作會給大明帶來極大創傷,一旦到了那種程度,好事就變成壞事了。
“景明兄是打算讓鄔某勸告皇爺?”
廖煥之重重點了點頭:“為兄思來想去,也只有玉露兄有這個能耐了,如今還未到最后關頭,只要皇爺能聽得進玉露兄的勸告,稍稍控制一下即可,這樣一來對于大明,對于朝廷都是好事。”
鄔思道搖頭苦笑:“你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玉露兄…。”廖煥之連忙起身,鄭重其事地向鄔思道行了一禮,懇切道:“我知玉露兄一向不喜政事,但此事重大,還請玉露兄千萬不要推辭。”
鄔思道苦笑著,廖煥之還真是給他出了一個難題,這件事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雖然朱怡成對于他一直是信任有加,可是現在他根本摸不清朱怡成的真實想法,如果朱怡成鐵了心要大辦此案,那么別說是他了,恐怕連皇后都不一定勸得動,假如朱怡成也有顧慮的話,那倒是可以勸上一二,斟酌著辦理此案,但現在朱怡成究竟是怎么想的,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思索了半天,鄔思道最終還是決定試上一試,就如廖煥之所言,這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大明,為了整個天下。
當鄔思道點頭答應,愿意嘗試一下勸說朱怡成后,廖煥之頓時大喜,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但鄔思道答應歸答應,但同時也說清楚他需要搞清朱怡成的真實想法才能想辦法勸,對于此廖煥之也表示同意,并且拜托鄔思道一定要盡力而為。
實際上鄔思道和廖煥之如今不清楚朱怡成的真實想法,而朱怡成他自己的確沒有最終決定如何處置此案。
隨著案子的越來越大,看著每日送來的案情報告,逐漸冷靜下來的朱怡成心中雖然對那些官員的貪婪憤怒異常,但同時也有些遲疑不決起來。
這些日子,朱怡成在案子上并沒有任何指示,只是關注著案情的發展,但他心中卻煩躁異常,就像今天這樣,他仔細看著剛剛軍機處送來的又一日報告,僅僅看了一半就生氣地把它丟到了一邊,情不自禁抬手揉著眉目之間,只感覺腦袋一陣陣地發漲。
起身,在殿中走了幾圈,依舊感覺心情異常壓抑,仿佛有什么東西一直憋在心口似的難以發泄。最后朱怡成索性暫時不辦公了,他換了一身便裝,帶著幾個侍衛直接出了宮,等到了宮外,來到南京內城繁華的街道上,感受著來來往往的人流還有那濃郁和熱鬧的氛圍,朱怡成這才覺得自己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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