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后的藍延珍先是一愣,緊接著勃然大怒。
“好!好一個張鰹!”
藍延珍頓時明白了張鰹想干什么,這家伙分明是用這種方式拖住自己。因為張鰹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打算,無論是攻擊廈門或者北上追擊這風險都極大,而且聯合水師的兵力也比澎湖水師的略強,一旦海戰失敗那么非但起不到阻擊自己的效果,甚至會因為澎湖水師戰敗導致澎湖失守,從而影響到臺灣的易主。
所以,張鰹明知道無法正面阻擋聯合水師的情況下以這種方式進行海上騷擾游擊,如果藍延珍不顧一切北上的話,那么澎湖水師就能毫無后顧之憂直接攻擊廈門,甚至轉而攻擊福州,徹底切斷聯合水師的退路,甚至威脅到藍理大軍后路的安全。
而藍延珍不北上,繼續在臺灣海峽和澎湖水師僵持,那么對于張鰹來講反正他主要任務就是牽制住對方的聯合水師,不讓藍延珍有從海上攻擊溫州的機會。
本以為是布好了一張大網,等著張鰹這條大魚入網,可萬萬沒想到張鰹居然用這種方式破了局,甚至把自己弄到了尷尬的境地。
現在,藍延珍是繼續留在平潭不是,北上也不是,可以說是左右為難。幾日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張鰹這家伙又偷偷摸摸從澎湖出來了,這一回他去的不是廈門,而是廈門以南的云霄,澎湖水師跑到云霄附近和之前攻擊廈門一樣打了一陣炮,接著毫不遲疑地掉頭回轉,在藍延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又溜回了澎湖。
聽聞澎湖水師這次去了云霄,藍延珍就更坐不住了,要知道云霄再往南就是南澳,誰能保證張鰹這個王八蛋下一回不會跑去南澳折騰一番?要知道南澳可是藍延珍真正的老巢啊,廈門被攻他可以無動于衷,可南澳藍延珍是絕對不允許被毀的。
惱怒異常的藍延珍帶聯合水師由平潭而出,重新回到了廈門,以金門為基地主動向澎湖水師邀戰。但這時候張鰹卻做起了縮頭烏龜,除了派出小股快船在臺灣海峽游弋進行騷擾外,澎湖水師主力全部避而不戰,甚至還主動挑釁藍延珍的聯合水師引他來攻澎湖。
藍延珍只有腦子壞了才會在這種情況下去攻澎湖,先不說澎湖水師的戰斗力只稍差他統領的聯合水師,就說自明軍拿下臺灣后已經恢復了之前澎湖的全面防御,而今澎湖已不是半年前的澎湖了,列島各要處的炮臺遏制住了全部航道,再加上島內的工事等等,又有數千陸軍駐守,聯合水師不要說奪取澎湖了,就連擊敗對方也沒一點把握。
這樣一來,藍延珍只能絞盡腦汁引張鰹主動出擊,試圖尋找在海上決戰的機會。可張鰹就像是只無處可下嘴的烏龜把腦袋四肢藏的死死的,讓他怎么都下不了嘴。
其中,張鰹趁著藍延珍聯合水師運動的間隙還會帶戰艦跑出來又轉上一圈,不過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張鰹就立即返回澎湖。海戰可不是陸戰,大海一望無際,再加上戰艦的速度方面由于明軍的技術進步澎湖水師稍有優勢,只要不近距離接觸,張鰹鐵了心要跑藍延珍也拿他沒辦法,更重要的是每次張鰹自澎湖出兵后都異常小心,不僅會派出不少快船游弋以防止被切斷后路,另外他絕對不會離澎湖太遠,以保證絕對的安全。
就這樣,在藍理期待聯合水師北上,協助陸軍攻擊溫州的時候,藍延珍的聯合水師卻被張鰹用這種無賴…哦,應該說深得游擊戰術八字精髓的方式硬是給拖住了,導致遲遲不能按計劃北上。
而這時候,泰順之戰雙方已打了近半月,雖說在藍理的多次猛攻之下,泰順的守軍傷亡不小,可由于聯合水師未能如期北上,從泰順到溫州的道路依舊牢牢掌握在明軍手里。這樣一來,泰順并不是孤城,有馬功成在溫州坐鎮調配,泰順能夠隨時從溫州得到人力和物力的支持,再加上楊勖守城頗有章法,不求功只求能牢牢守住城池,藍理一時間也拿他沒太好辦法。
方山,這里離金陵城已經很近了,一路向北朱怡成的大軍聲勢浩大,清軍根本不敢直接交戰,聞大軍抵達早已收縮周邊兵力至金陵,至于蘇松的清軍主力依舊未動,仿佛根本沒有北援的想法,就連之前預料的切斷明軍后路的舉動也沒有,這讓朱怡成大感意外。
不過現在到了如今,朱怡成也不擔心蘇松清軍北上了,因為在蘇松的董大山部已恢復了對蘇州的攻勢,地方義軍和水師也已北上,如果師懿德這時候撤軍回金陵,那么蘇州就直接落到明軍之手,到時候師懿德的大軍前有封堵,后有追兵,其下場只有一個。
而實際上,在蘇州城中的師懿德自己也清楚失去了最好的時機,如果在幾日之前他就帶兵迅速回援的話,那么還能把主力全部帶回金陵,依托金陵城和明軍一戰。可現在時機已過,蘇松的明軍已經緊緊貼了上來,再加上寧波水師和崇明水師也已打到了江陰,以江陰的兵力根本無法擋住對方攻擊,恐怕江陰失守就在旦夕。
導致這樣的結果,師懿德對一意孤行的張伯行是恨的牙癢癢,如果不是張伯行這家伙死活不肯讓大軍放棄蘇州,甚至拿自己性命威脅,又鼓動城中百姓阻擾的話,他師懿德怎么會坐視如此結果?
就在剛才,張伯行還找到自己,說什么讓他盡快擊破正面蘇松反賊,然后趁勢可以南下直攻寧波,以圍魏救趙之策以解金陵之困局。還說只要這樣一來,不僅杭州和寧波可以全部收復,到時候偽明必無葬身之地,他師懿德就是大清之功臣,朝廷定有重賞,封侯進爵不在話下,甚至還能青史留名等等。
這些話在師懿德聽來就是個屁,他張伯行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說出來的狗屁計策連紙上談兵都不如,難道他以為當面的蘇松反賊全是紙糊的不成?如能擊破董大山的大軍,他師懿德還用得著在蘇州和對方僵持到現在?
“可恨!可惡!”想到這,師懿德忍不住拍著扶手大罵。
坐在下首的錢大昌也是滿面怒色,剛才如果不是師懿德在他差一點兒就和張伯行直接鬧了起來,這張伯行仗著自己是江蘇巡撫,又是被康熙當面贊揚過的天下有名清官,而且其人在江蘇百姓中也威望甚高就處處插手軍事。就因為這,張伯行到現在還死活不肯放棄蘇州,從而導致目前局面,甚至又說出那番令人可笑的計策。
“師帥,再這么下去我軍就坐守枯城了,一旦江陰被明軍拿下,我軍連最后撤往江北唯一的道路都斷了,師帥,還需早做打算啊!”看著師懿德,錢大昌忍不住勸道,其實他心中對師懿德也有不滿,雖張伯行行事霸道,可你師懿德也太軟了些,如果師懿德不顧一切決議回軍金陵,他張伯行又能如何?
“難道…這就是天意?”師懿德搖頭嘆道,自蘇松之戰開始他大敗而逃后身上就背了戴罪立功的包袱,這也是師懿德顧慮重重的原因。以張伯行在康熙面前的地位,他這個戴罪之人根本講不上話,一旦回軍張伯行真的在蘇州身死,那么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做好死守的準備吧,希望金陵那邊能擋住明軍…。”師懿德心情沉重地說道,如今也無法撤回了,與其多想其他還不如死守蘇州、常州兩城,假如朱怡成在金陵受挫退回杭州的話,那么蘇松一線的危局自然就解,而如果一旦金陵被拿下,那么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城破身死而已。
“這…我…。”聽到這話,錢大昌張了張嘴,可最終卻沒再說什么,只是起身重重跺了下腳轉身離開。
“張伯行!你這個老匹夫,本督定要參你一本!”金陵城內,總督府,兩江總督噶禮正不顧身份跳腳破口大罵,自阿蘇兵敗的消息傳來后,噶禮頓時就慌了手腳,一方面向江北求援,另一方面連忙派人讓蘇松的師懿德速速回軍以保金陵。
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好幾日師懿德那邊卻沒絲毫動靜,反而最終等來了朱怡成的大軍。最后,還是師懿德派人送了份信告知噶禮蘇松那邊的情況,看完信后噶禮更是暴跳如雷,把張伯行恨的切之入骨。
“這個老匹夫,當年本督就不應該心慈手軟,以至如今大禍臨頭…。”咬牙切齒地咒罵張伯行這個豬隊友,又把遲疑不決的師懿德也痛罵了一番,可現在再罵也無濟于事,朱怡成的大軍已到了方山,金陵之戰迫在眉睫,他噶禮如果丟了金陵不僅等于丟了大清半壁,而且其罪根本不是能夠承受的,金陵一旦失守,噶禮弄不好被康熙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