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兵敗如山倒,如從天上向下望去,在奉化以北的寧波大軍就如退潮的潮水一般向后退卻,之前還在奮力攻城的士兵們此時此刻已掉轉方向拼命而逃,許多人甚至連手中的兵器都丟了一干二凈,甚至還有些人邊跑邊拉扯著身上的盔甲,只希望能減少一些份量,以讓自己逃的更快一些。
至于一些落在后面的士兵,眼看著前面的戰友逐漸越跑越遠,而自己的雙腿卻猶如灌了鉛一般邁不開腿,而身后震天的殺聲卻越來越近,回頭一看,就見那些兇神惡煞的清軍手中明亮的刀劍已到跟前,嚇得更是魂魄飛散,當隨著刀劍刺入身體那冰涼帶來的無比痛楚,自己卻只能發出絕望的慘叫,從而倒在血泊之中…。
望著如刀鋒劈開般的反賊逃兵,年羹堯確信此戰已勝券在握,而當見不遠處寧波大軍中的洪字大旗在護衛之下不斷退卻的時候,年羹堯更是眼中一亮,他帶軍拼命追趕,只要直接沖進對方中軍,抓住朱怡成,那此戰就結束了。
此時,年羹堯已琢磨起戰后是趁勝拿下寧波呢,還是回師夾擊臺州,和殷化行合軍再進攻寧波。不管怎么樣,此戰之后寧波反賊已再無和清軍抵抗的能力,至于在蘇松的寧波部隊還有那支寧波水師,在沒有了朱怡成和寧波后,他們只不過是無根浮萍罷了。
隨著越往前沖,清軍遇到的阻力也就越大,寧波反賊雖然已經大部都在崩潰逃命,可中軍畢竟還是精銳,或許是朱怡成在中軍的原因,中軍依舊組織著進行殊死抵抗,但卻對于大局無濟于事,整個形勢依舊是清軍有利,義軍只能邊抵抗邊不斷在往后退卻。而此時此刻,吳升的部隊也從東西兩側開始出現,現在清軍以東西南三個方向同時向寧波敗軍進攻,眼看著寧波軍隊就將已陷入絕境,年羹堯心中更是興奮不已。
“轟!轟!”突然,一陣陣沉悶的炮聲在不遠處響起,從炮聲響起的方向是東西兩側,聽到炮聲,年羹堯頓時一愣,因為他知道清軍的火器部隊基本全部集中于奉化城,而且在奉化城中除了幾門小炮外根本就沒什么大炮,這炮聲是怎么回事?
憋了幾日的吳升興高采烈地從山林中沖出,他的目標是寧波的中軍。在他看來,這時候大功已在向自己招手,整個寧波反賊覆滅在即。帶領著軍隊,吳升部如下山猛虎一般沖出,無論將兵們全是興奮的嗷嗷直叫,在他們心里,面前的寧波反賊既是隨意割取的人頭又是戰功,此時不奮勇當先更待何時?
可誰想到,當吳升沖到近前時,看著慌亂成一團的寧波反賊突然間向兩邊散了開來,見此吳升先是一愣,緊接著當他看見躲在散開人群后面早就嚴陣以待的軍列時,他頓時一驚。
“不好…。”只來得及喊出這么一句,正面的十幾門大炮同時轟鳴起來,早就調整好的炮口正對著吳升他們沖到的這片地區。當火藥帶來的動能推動著發紅的炮子飛出炮口,朝著蜂擁而來的清軍射去的時候,那些清軍根本就來不及躲避,更要命的是,除了這些大炮外,還有三排數千人的火槍隊嚴陣以待在左右兩側,隨著炮聲的響起,一陣陣排槍聲同樣響起,一顆顆鉛彈猶如鐵幕般橫掃整個扇面。
吳升的部隊一下子就猶如被什么東西吃掉了一塊,本呈箭頭的部位深深塌陷了下去,而當后面的士兵還沒來得及收住腳步的瞬間,第二次炮擊和排槍又接連不斷地響起,這一下清軍哪里還受得了?頓時一片大亂。
至于吳升,他的運氣實在是不怎么樣,當炮攻開始的時候,身先士卒的吳升就被一炮直接命中,此時的他連整個身軀都拼不完整了。沒了主帥的清軍再加上接連不斷的打擊,整支部隊的混亂可想而知,當寧波的火槍兵在普通士兵的掩護下開始反攻的時候,吳升的部隊瞬間就崩潰了。
“出了什么事?出什么事了?”年羹堯并不知道吳升部的遭遇,此時他還在猛攻朱怡成的中軍,可左右兩側的炮擊還有那震天的殺聲卻告訴他似乎有些不同。
“大…大人!吳總鎮遭遇埋伏生死不知,反賊…反賊…反賊其實…!”幾分鐘后,當有部下來報時,終于一切真相大白。當得知如此消息,年羹堯臉色頓時大變。
“我…我上當了?這…這怎么可能?”年羹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在十足把握之下才進行反攻的,怎么可能上當了呢?而這些日子寧波大軍攻城情況他也看在眼里,明明對方已明顯顯露疲態,甚至連中軍的力量都用上了,可現在怎么會反而是自己中計了呢?
年羹堯想不通,而且這時候也不是他多想的時候,如今究竟是繼續攻還是立即撤退,他必須要做出選擇。
“進攻!反賊已是強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了,兄弟們!為吳總鎮報仇!殺!殺啊!只要拿下洪強,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年羹堯揮舞著寶劍大喊著,他的手下猶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嗷嗷直叫著往上沖。可作為主將的年羹堯卻喊的響亮腳下卻絲毫不動,反而不斷留意著四周的情況,當他看見西北方向時眼前頓時一亮,連忙帶著部下數百人朝那方向沖去。
“奪回奉化城!活捉年羹堯!”與此同時,寧波義軍發出一陣震天動地的呼喊聲,就在年羹堯的部隊和寧波義軍交戰的后方,一支近千人的隊伍突然不知從何沖出,生生插如切斷了年羹堯部和奉化城之間的聯系。此時,在中軍早有準備的朱怡成也下達了反擊命令,已憋著口氣的義軍將士個個奮勇當先,攻守瞬間倒置,進攻的清軍陣營開始不穩,僅一柱香不到,當后路被切斷的消息傳來,清軍全軍終于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