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為何不等蘇松兩敗俱傷后我等再出鄱陽湖也不遲啊!”朱老六的位置僅在高進和王友三之下,和周忠良面對而坐,當聽得袁奇準備出兵的時候,朱老六忍不住問了一句。
袁奇并沒先回答,反而看了看在座諸人,見眾人似乎也有這個意思,這才嘆了口氣。
“之前我部浙西不戰而敗其關鍵還在祝建才,如不是祝建才畏敵而逃,放開防務,我部也不會如此措手不及,從而落到如今下場。”話說到這,眾人臉上都有憤慨之色,祝建才這次把他們坑的不輕,就像袁奇說的那樣,如果不是祝建才一聲招呼就不打就先跑了,而且還把手中的地盤直接丟給了清軍,袁奇部怎么會措手不及最終使出斷尾求生的這招?
假如當時祝建才能主動向袁奇靠攏,兩部攜手共御清軍,那么浙西的最終戰局會如何恐怕也不是現在這個結果了。當然了,袁奇自己心里也清楚,在之前高進和他細談過,如今清軍實力依舊強大,憑著他們的力量直接抗衡非常難,可不管怎么說,祝建才這么做完全是把袁奇部推向了火坑,如果不是袁奇當機立斷,那么在坐這些人已成刀下之鬼了。
說到這,袁奇話鋒一轉,又道:“如今蘇松大戰,清軍主力已被江蘇戰局吸引,此時正是我等出鄱陽湖的大好機會。假如蘇松之戰塵埃落定,無論誰勝誰負,到那時候再鄱陽湖就為時晚也…。”
聽到這句話,眾人頓時若有所思,袁奇說的沒錯,坐山觀虎斗雖然好,可也要看情況。現在蘇松打成一片,寧波義軍的戰斗力之強出乎袁奇等人意料之外,這場仗無論是誰贏對于他們出鄱陽湖都具有影響。
如果是清軍了贏了,那么寧波義軍最終可能連老窩都守不住,到時候寧波義軍被剿滅,袁奇部那時再出鄱陽湖就為時晚了。就和之前一樣,袁奇部必然成為清軍滅之而后快的目標。
假如是寧波義軍贏了,那必然震動天下,弄不好整個江蘇和半個浙江都將落到寧波義軍手里。此時,寧波義軍就將取代之前的袁奇成為天下義軍共主,那么袁奇又將做何選擇呢?難道低頭臣服么?這對驕傲的袁奇來講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必須搶在蘇松之戰結果出來之前重整旗鼓,再打出自己的旗幟,以表示他袁奇才是這天下義軍的領頭人。
“王爺,此次出鄱陽湖我軍依舊回浙西么?”想明白了這點,眾人對于袁奇的深謀遠慮表示佩服,而高進卻主動詢問道。
“不!”袁奇搖頭道:“再去浙西只不過走老路罷了,雖說我等當年浙江起義,經歷四明山、杭州、浙西三起三落,可古人有言,所謂得中原者得天下,如此清廷上下被蘇松之戰所吸引,正是我等直入中原的大好機會,鄱陽湖地域廣闊,四通八達,朱老六的水軍更是驍勇善戰,我等可直接從鄱陽湖北上,先入江奪九江要地,以此為基近而拿下武昌之地,一旦武昌在手,我軍進可攻退可守,逐鹿中原只在旦夕之中。”
“王爺說的好!”周忠良當即拍手大贊道:“王爺如此謀劃可謂讓我等大開眼界,如真能拿武昌,再加上朱將軍的水師遏制長江水道,清狗到時候根本就拿我等毫無辦法。”
周忠良雖說是拍馬屁,可他的話卻沒說錯,武昌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可謂長江重鎮,又是連接南北的要地。拿下武昌意義重大,如果真能達到這步當然好,可是高進還是有些遲疑,畢竟武昌不是那么好拿下的,江西雖然沒有提督,但作為重鎮的武昌卻有清軍一個鎮綠營分別駐扎九江和武昌兩地,就算有朱老六的水師幫助也比較困難。要知道朱老六的所謂水師只不過是在鄱陽湖干沒本錢買賣的水匪罷了,平日里搞搞偷襲、干翻幾條商船還馬馬虎虎,真打起來別說和由福建水師為主題組建的寧波水師了,就連清軍的長江水師都比不上。
對于這,袁奇卻胸有成竹,這些日子躲在鄱陽湖他也不是什么都沒做,一直在悄悄謀劃著。的確武昌難打,但他對于武昌是勢在必得,也只有拿下武昌袁奇的義軍才有可進可退的資本,至于如何拿下武昌,袁奇暫時還不能說,到時候大家就知道了。
在蘇松戰場,朱怡成最終還是選擇了回軍的策略。他可不是在解放戰爭中百戰百勝的林大將軍,雖然這一年來朱怡成成長極快,甚至帶著寧波義軍從一群殘兵敗將逐漸發展到如今的規模,甚至連敗清軍,但從整體來講朱怡成是占了后世眼光和清軍被袁奇、祝建才等義軍吸引住的機會趁勢而起的便宜。
無論是最初在寧波打敗施世驃的福建水師,還是現在在蘇松接連戰敗師懿德的江南提督本部,或者是同里滅掉歐陽凱的蘇松鎮,這幾仗說白了一是對方輕敵,二來是朱怡成的情報準確,三來是寧波軍隊的火器裝備精良,再加上幾次作戰朱怡成都提前設好了圈套,一步步引誘清軍上鉤,然后最終以絕對優勢兵力打了清軍一個毫無防備,這才有最后的勝利。
但從整體來講,朱怡成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量,再加上一直以來謹慎從事的心理,他并不敢太過冒險。一旦年羹堯趁自己主力在蘇松突然出兵寧波,而自己又回師救援不及的話,那么其后果是無法想象的。
事實同樣如此,當朱怡成帶著本部人馬回師寧波,留董大山部繼續在蘇松同清軍周旋的時候,浙江巡撫年羹堯還真的出兵了。
作為巡撫的年羹堯是文官,雖說巡撫自有撫標兵,這是歸屬于巡撫直屬的一支部隊,可從人數來講并不算多。因為浙江自康熙四十七年來一直有義軍起義,甚至杭州還差一點兒被袁奇攻下,所以浙江巡撫的撫標規模相比其他省份要大些,但也只不過三千人不到而已。
如果僅僅是這三千人,任憑年羹堯的本事再大也無濟于事,靠著僅僅這些人馬就要拿下寧波,就算是陳慶之再生恐怕也不可能。不過年羹堯就是年羹堯,他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憑著康熙對他的信任再加上殷化行之前讓他整頓浙江地方的軍令暫時未收回的漏洞,年羹堯不知用了什么辦法居然說動了衢州鎮總兵,再加上被占了寧波后只能暫留杭州以東的定海鎮主力,兩鎮兵力再加撫標本部,足有二萬余人。
年羹堯把這二萬人分為二部,首尾呼應,左右并進,由杭州出軍先至紹興,隨后就在紹興駐扎了下來,派出各路探子不斷搜索紹興以東的義軍情況,而大軍在其后穩扎穩打,步步逼進,幾日后年羹堯部抵達余姚以西地區。
已回到寧波的朱怡成聽完軍報,眉頭頓時緊鎖起來,這年羹堯行軍實在是太過小心謹慎,而且他派出的探子是四面八方從不遺漏,整支大軍如同烏龜殼一般沒有絲毫破綻,如果要想和之前那樣引誘清軍打伏擊幾乎沒有可能。
而且現在年羹堯的大軍已接近余姚,一旦過了余姚就是寧波了,這時候兩軍已將直接接觸。對此,朱怡成有些發愁,看來這一仗不好打啊!
余姚城是寧波的勢力范圍,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丟的,為保證余姚的安全朱怡成不僅加固了城墻,更在城頭擺了大炮,再有幾千精銳義軍駐扎城中。以余姚的防務,頂住年羹堯大軍十天半月不會有什么問題,正當朱怡成準備在余姚先和年羹堯干一下,然后再看變化確定戰術的時候,誰想到年羹堯居然在余姚以西停下了腳步。
“年羹堯的部隊不見了?”當聽到余姚守軍快馬回報的消息后,朱怡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不見了?之前不是說年羹堯的前軍馬上就要抵達余姚了么?怎么才幾天時間這支大軍就不見了?難道他年羹堯是神仙不成?還能使出隱身術?
“回大都督,清狗的確不見了,黃將軍在余姚嚴陣以待等了好幾日都不見清軍來攻,然后派兄弟出城轉了一圈居然發現之前清軍前軍駐扎的地方早就沒了人影,而且連蹤跡都查詢不到,誰都不知清狗去了哪里。”
“黃將軍再派人搜尋了沒?”朱怡成急忙問道。
回報的軍官連忙點頭:“小的來之前黃將軍已派出兄弟四處搜尋了,但在余姚四周都未發現清軍跡象,黃將軍說…說…。”
“說什么?直說!”
“黃將軍猜測清軍恐怕是虛晃一槍,回杭州了…。”那軍官有些尷尬的回答道。
“回杭州?”朱怡成皺眉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非常小,年羹堯耗費如此大的力氣好不容易組織了二萬大軍怎么可能跑到半路上就回轉杭州?別人不知道年羹堯他朱怡成還不知道么?這是一個非常不簡單的人物,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無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