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要求眾人無法第一時間答應,朱怡成也不心急,他今天請這些人來只是試探一下對方的態度,至于做海貿的商行就算這些人不參與朱怡成也是必須要搞的。
天下如此之大,清廷只是占據了亞洲東部,而浙江只是大清王朝的一個省,至于寧波更是這一個省的府而已。面對龐然大物的大清王朝,朱怡成如今的實力根本無法和對方抗衡,如果不是有袁奇和祝建才等人在浙徽之地牽制大阿哥的圍剿大軍,他也沒辦法如此順利地拿下寧波。
就算拿下了寧波,接下來還要面對許多現實。寧波失守的消息封鎖不了多久,若大的寧波城再加上寧波周邊地區,不僅有陸路還有海路,這種消息是無法徹底封鎖的。在朱怡成看來,也許在坐的這些商人已經私下把寧波失陷的消息給傳出去了,過不了多久朱怡成就會面臨清軍的威脅。
時間對于朱怡成來說是非常緊張的,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擴大其實力,同時做好后續的準備工作。辦商行,開海貿,一方面是要把寧波地方商人包括浙江本土百姓用利益的方式捆上自己這條船,以擴充自己這方面力量,同時為自己獲得大量的發展資源。
第二,如今是大航海的時代,未來在海洋,只有掌握了海洋才能掌握未來數百年的發展脈搏。
更重要的是,一旦無法和清軍抗衡,遠走海外或者依托舟山群島周旋也是一條退路,這是朱怡成早就盤算好的,也是他在來寧波之前就制定好的計劃一環。
對于如何組件商行,各方面如何占據股份和利益分配,朱怡成也做了一個預案,這個預案如擺在后世當然是很不專業的,但在這時代卻已能讓這些商人刮目相看了。
當仔細聽完朱怡成對這商行的組建、份子的分配和管理等等細節后,眾人忍不住都微微心動,說白了這樣的方式他們還是頭一回聽說過,其中有些模式和條例甚至像紅毛國那邊的道道,難道說這個大反賊和紅毛國那邊還有瓜葛不成?
“諸位不用急著回我,這樣吧,我給諸位三天時間,在這三天內諸位隨時隨地可來找我,等三天后如不想加入商行的人我可以保證也不會進行追究,說白了做生意嘛,講究的是一個你情我愿嘛。”
朱怡成笑呵呵地站起身來,見他站起眾人慌忙也同時起身,不過只聽朱怡成如此說了幾句話,然后沖著大家拱拱手,說自己還有其他事要辦就不多陪了,接著帶著廖煥之和蔣瑾等人先行離開。
朱怡成等人一走,在場的氣氛邊的更加微妙,眾人并沒有先相互商討,相反各各神色嚴峻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葉老,老嚴,還有諸位,這事實在太大,我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先告辭了。”趙濟世先站了起來告辭離開,緊接就是其他幾個人,不一會兒的功夫,參加宴會的人基本全走光了,只留下葉國基和于茂二人。
“葉老爺子,今天這事您看…?”于茂輕聲問,葉國基擺了擺手:“看不透,看不透呀!這位洪爺雖然年輕,可為人處事大不相同,老夫至今未想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不過有一點可以保證,其子所圖甚大啊!”
“那么,我們是否答應呢?”于茂忍不住又問,于家的主業是成衣業,在海貿方面并沒有優勢,不過于家一直眼熱海貿的獲利豐厚,卻沒有機會進入這個行業。眼下朱怡成主動提出要拉攏他們這些商人組成一個新商行,進行大宗海貿,這里面的機會讓于茂很是心動。在他心里他已經試圖想參一股了,可對于大家所有的顧慮同樣也有,現在見沒外人在,打聽一下葉國基的態度,也好做一下權衡利弊。
葉國基搖搖頭,于茂心中頓時一沉:“老爺子您是不看好了?”
“非也!”葉國基說道:“此事甚大,一時間難以決定。其中利弊均有,如果一旦成功那我等將扶搖直上,名垂青史。可一旦失敗,那么我等家族也將灰飛煙滅…。”
于茂默默點頭,葉國基說的沒錯,一旦答應了朱怡成,那么他們就成了一個整體,無論利益還是風險均要一起承擔。這獲利和回報雖然大,但風險也實在是大,最重要的是他們對于朱怡成這人并不了解,雖說從今天的赴宴交談來看,此人頗懂商業,頭腦清醒,胸有韜略,可最終性格和魄力等等又如何?誰都不清楚。更重要的是他只是一個反賊,上了反賊的船,將來會如何?難道這區區反賊能抵抗得過整個大清不成?
兩人默然不語,最終都是長嘆一聲,各自離開。
馬克思說過,像自然據說懼怕真空一樣,資本懼怕沒有利潤或利潤過于微小的情況。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會非常膽壯起來。只要有10%的利潤,它就會到處被人使用;有20%,就會活潑起來;有50%,就會引起積極的冒險;有100%,就會使人不顧一切法律;有300%,就會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絞首的危險。
這段話出自于資本論第二十四章第七節,經常被人進行引用,而實際上在離開定海樓后,大多數參加赴宴的人心里都對朱怡成的提議大為動心,可同時也因為朱怡成的身份和實力又反復糾結。
商人是逐利的,不怕絞首的危險只是說說,如果知道這樣做的結果一定是絞首,商人也會打退堂鼓。這都是人之常情,作為成功的商人權衡利弊是必須的本能。
但在所有人中,只有一人根本就沒打算和朱怡成合作,而這個人就是頭一個離開定海樓的趙濟世。和其余幾人不同,趙濟世雖然是商人,但他和官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些年來他的船隊之所以能夠走臺灣航線,甚至南洋航線,而不是僅僅走傳統的北洋航線,其主要原因是趙家早就暗中搭上了閩浙總督的線。
就像這一次寧波落入朱怡成之手,趙濟世第一時間就找人偷偷向福州報訊,算算時間這訊報也差不多快到閩浙總督手里的。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朱怡成在寧波的日子并不長久,只要閩浙總督大人發兵,區區反賊哪里擋得住大清的雷霆一擊?
所以,趙濟世根本就不看好朱怡成,更不用說和他一起做什么買賣了。任憑朱怡成說的再漂亮,他趙濟世會和一個死人合作么?離開了定海樓,趙濟世直接回了自己家,進了書房后寫了封信,然后讓人把自己的三兒子趙國元喊了過來。
“父親,您回來了。”見到趙濟世安然回來,趙國元欣喜萬分,當即上前行禮。
“嗯,回來了。”趙濟世也不說赴宴的經過,只是淡淡點頭,然后招手讓趙國元走進。
“父親,您有何吩咐。”趙國元很是機靈,知道趙濟世定有什么事要關照自己,連忙回頭先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這才走近俯身。
“今天晚上,你去一趟碼頭,把這封信交給…。”趙濟世輕聲叮囑道,然后把剛寫好的那封信鄭重交了趙國元,趙國元一邊聽一邊點頭,小心謹慎地把信貼身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