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
杭州將軍傅保坐在黃秉中上首,見他看完信后臉色大變急急問道。
黃秉中默然無語把手中信遞了過去,傅保掃了一眼頓時站了起來。
“一群廢物!無能!該死!”
傅保沒想到局勢會變得如此之快,前一刻他還在和黃秉中商議如何救援紹興,袁奇就先領兵渡過錢塘打了過來。
三十萬大軍,這個數字看的傅保是頭皮發麻,就算袁奇這三十萬大軍是吹出來的,那至少七八萬是肯定有的。更令人擔憂的是,義軍先后攻下余姚、上虞兩縣,緊接著又拿下了近在咫尺的紹興,地方非但沒能滅掉義軍,相反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候讓袁奇攻城掠地,更把哈占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袁奇大軍最多兩日就要抵達杭州,江南局勢亂成一團,作為杭州將軍的傅保是心急如焚。
咬牙切齒的傅保恨不得抽刀砍死哈占,如不是哈占輕敵兵敗,局勢怎么會到現在這地步?杭州雖說是一省首府,可實際上杭州駐扎的兵員并不多,傅保是杭州將軍,有統領浙江一省八旗之權,但不要忘記浙江各府各有八旗駐扎,杭州僅是一城。
眼下,傅保能拿得出來的八旗只有2000余人,再加上杭州的4000多綠營,總數才不到7000人。如果能多給他點時間,等各路援軍抵達杭州,傅保就不再擔心了。
時間,可惜的是就是時間。兵員未到反賊先至,面對三十萬袁奇大軍,傅保心里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張云翼的兵大概要幾日才能到?”見傅保先是憤怒后是發愁的一副樣子,黃秉中問道。
“起碼得十天半個月。”張云翼是江南提督,手握江南綠營精銳,是江南最大的一支軍力。可惜的是,張云翼的駐地并不在杭州,而是在江寧,雖說已派人前去求援,但算上路程和兵力集結南下的時間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就到不了。
“傅大人,還是準備守城吧。”長嘆一聲,黃秉中站起身來,此時他已恢復了平靜。浙江出了如此大事,他這個浙江巡撫難辭其咎,就算最終打敗義軍,擒殺朱、袁二人,他這官也做到頭了。
最好的下場也是奪官罷職,而一旦杭州城破的話,黃秉中就算戰死杭州,他的家人族人也必定脫不了干系。如今他也只有背水一戰,力守杭州,以待援軍這一個選擇了。
傅保默默點了點頭,黃秉中的打算他也清楚,同樣這也是他的唯一選擇。一咬牙,傅保和黃秉中急急就商議起了守城策略,同時各道命令從將軍府和巡撫衙門發往杭州各地,杭州城門開始封閉,城中人員一律不準外出,各部加緊戰備,同時由府衙出面在杭州城內抽調精壯以協助守城。
打杭州不比打紹興,杭州是省城所在,城堅墻高人多,更重要的是錢塘江繞杭州東部,把杭州和紹興相隔。本來,杭州城是有準備機會的,但萬萬沒想到紹興的陷落會是如此之快,還沒等杭州方面接到消息紹興就落到了袁奇手里。
拿下紹興后,袁奇又在投降的守備鮑堅協助下突襲占了錢塘碼頭,這么一來錢塘天險也不復存在,這也是黃秉中和傅保最終選擇守城的原因。望著身后的滾滾江水,已經踏上江北土地袁奇眼看著杭州城就在眼前了,心中不由得得意非常。
一旦拿下杭州,袁奇就成了氣候,或將擁有和清王朝一爭高低的本錢。如果再占下江寧的話,那么半壁江山就將落入袁奇之手,其大業可成!
得意歸得意,袁奇還是比較謹慎的,他并未像前幾次那樣直接下令攻擊,而是耐心等義軍各部到達后展開了陣型,就地駐扎。
大營在杭州城外連綿數十里,夜中燈光連成一片,看得杭州城內守軍惶恐不安。而在正中的一片營地,這就是袁奇的中軍,同樣也是朱怡成行營所在。
隨著義軍接連不斷的勝利和壯大,朱怡成的行營也今非昔比,再也不是當初的草頭班子那樣了。
坐在奢侈豪華的行營中,朱怡成卻沒有絲毫的快樂。按理說義軍的勝利作為監國的朱怡成應該是欣喜非常才是,要知道這是近數十年來規模最龐大的一次起義,如今局勢一片大好,反清復明大業成功就在眼前。
可惜的是,朱怡成自己知道自家的事,他又不是真正的朱明后裔,說白了就是個冒牌貨而已。什么反清,什么復明,這和他有什么狗屁關系?如果能讓朱怡成自己選擇的話,他情愿是這時代的小老百姓,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日子,最多靠著他后世的眼光做一個富家翁罷了。
歷史的走向朱怡成非常清楚,大清王朝在這個時候正是強盛的時候,想在這時代推翻大清王朝簡直比登天還難。再說了,朱怡成只是個普通人,又沒有什么主角光環和系統旁身,更不是什么軍事奇才。要不然當初他初來乍到的時候也不會稀里糊涂地被人當欽犯抓起來了。
之前在牢里吃的苦頭和被押解去杭州路上的感覺到死亡到來的恐懼直到現在還籠罩在他的心頭。而后來搖身一變成了什么監國,朱怡成更是身不由己地如傀儡一般被袁奇牢牢掌握在手中。
“殿下,這是王爺派人給您送來的燕窩。”
侍女李娟兒端了一碗燕窩進來,朱怡成看了一眼并沒有什么反應。
“殿下放心用,奴裨已試過了…。”李娟兒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朱怡成這才取過,用勺小口地吃。
吃了幾口,朱怡成放下了碗,看了眼低眉站在他身前的李娟兒:“娟兒,你想家么?”
李娟搖搖頭:“回殿下,奴裨不想家。”
“是呀,你是被家人丟進火坑的,如果回去同樣是一個火坑。”朱怡成嘆著替她回答道。
“不!殿下這里不是火坑,奴裨能跟著殿下是奴裨上輩子修來的福份。”李娟兒微微抬頭回道,這些日子如果不是朱怡成特意維護著,李娟兒恐怕早就像那些入營的女子一般成為別人的玩物了,弄不好還會白白丟了性命。
一開始,對于朱怡成,李娟兒有著很深防備,但自從那天后她感覺到朱怡成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樣,隨著和朱怡成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長,聰明的李娟兒也感受到了朱怡成的為人和內心變化,對于這位監國殿下,李娟兒已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可是這里也沒什么好的,你跟著我可惜了。”朱怡成苦笑道:“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放你回去吧,當然你如果不想回家也可以,到時候給你筆錢,你去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再找個老實人成個家…。”
“殿下!如果殿下硬要趕奴裨走,奴裨情愿一死!”話未說完,李娟兒跪了下來,眼中滿是堅毅,看得朱怡成心中感動萬分。
朱怡成自認自己只是用平常人的態度對待她,卻沒想到李娟兒居然會如此待自己,這同樣令他感慨萬千。可惜了,他可以找機會放李娟兒走,但自己的自由卻是無法把握,想到這朱怡成心中又是極度的無奈。
“殿下您放心,奴裨會為殿下留意的,如果真要走,奴裨愿意跟著殿下一起…。”似乎是猜到了朱怡成的心思,這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居然對朱怡成說出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