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袁奇同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在燭光下對坐著,側耳仔細聽著對方的講述,同時手中拿著一張紙在燈燭下認真看著。
“也就是說我們救下的那人的確是朱五公子?”
“是!”
“沒搞錯?”
“絕對沒錯!”
那男子斬釘截鐵地回答,袁奇情不自禁喜上眉梢,興奮地一拍大腿:“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啊!沒想到你我兄弟落魄到這個地步居然還有如此的好事落在頭上,好!好!好!”
說著,袁奇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人同樣也笑了。
“老二,這趟實在是辛苦你了。”袁奇拍拍那人,也就是他之前派去打聽消息的二當家高進的肩膀。
“不辛苦,應該的。”高進是獵戶出身,使得一手好箭法,之前偷襲車隊要不是高進的箭術首先干掉了吳剛,僅憑老君門的這些殘兵敗將哪里能這么容易把近二十人的官兵全部殺掉?不僅是箭術高超,高進更拿手的是在山林藏匿的本領,他們這些人能從四明山戰場中逃脫,又在這里躲藏了這么久,都要多虧高進。
這一次,袁奇派高進去余姚縣打聽消息,來回近四百里風塵仆仆,終于帶回來證實朱怡成的身份真假的消息。不僅如此,做事細心的高進還找到一個認識朱怡成的鄉人,逼迫對方回憶出朱怡成的模樣,然后畫成了張圖樣帶了回來。當然了,那鄉人可留不得活口,高進辦事一向利索不會留手尾。
“老二,你說接下來我們怎么干?”袁奇樂了一陣,低聲問。
“大哥說怎么干就怎么干,我聽大哥您的。”高進眼都不眨地回答,袁奇點點頭,想了想道:“朱五公子身份非同小可,我老君門如今勢單力薄可不比以前,如想再創大業,這朱五公子可做得一篇大好文章!老二,你覺得呢?”
“大哥您拿定主意就行。”高進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在他看來,袁奇不僅是他大哥,更是老君門的教首,他腦子簡單沒這么多彎彎繞繞,袁奇拿主意,他做小弟的照辦就是了。
同樣,在袁奇心里,一直以來對他忠心耿耿而且身手不凡的高進是最親近和信任的人,高進在老君門中的地位高于王友三,也就是老三不是沒有道理的,做領導的哪里不喜歡對自己馬首是瞻又執行能力強的下屬?高進就是這么一個人。
“老大,好事!好事啊!周夫子把小白臉給擺平了!”正在此時,王友三興沖沖地進了屋,翹起大拇指:“還是老大你有先見,留著周夫子條小命沒想到真派上了用處,也不知道這老小子怎么和小白臉說的,這小白臉就給擺平了…。”
“真的?朱五公子答應和我們合作了?”袁奇猛然站起問。
“答應了,都答應了!”
“好!”真是剛娶了媳婦就懷了孕,前腳剛證實了朱怡成身份,馬上就等來了這樣的好消息,袁奇心中是喜不自禁,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興奮地搓著雙手在屋里轉了兩圈,拿定主意的袁奇立馬吩咐道:“老二、老三,你們兩個再辛苦一趟,分頭去準備…等明天一早我們就開香堂,辦大事!”
高進一口答應,王友三撓著腦袋卻道:“就開個香堂不用這么麻煩吧?這天都黑了去哪弄這么些個破玩意?”
“這是一般的開香堂么?”袁奇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朱五公子何等身份,這香堂能和平常一樣?少廢話!趁著時間還夠趕緊去吧。”
“好好好,我就去,我馬上去還不成…。”王友三見袁奇發火連忙答應,轉身就要出門。
“等等!”
“又怎么了?”
“以后人前人外別小白臉小白臉的亂喊,給我規矩點。”
王友三張張嘴想反駁,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郁悶地點點頭,一聲不吭地急急走了。
“大哥,老三他就這個性子,您可別在意…。”瞧袁奇臉色不好看,高進在一旁勸道,袁奇神色緩了緩,嘆氣道:“都是自己兄弟,我怎么會不知道老三的脾氣?不過朱五公子是我等兄弟翻本的本錢,老二啊!你私下替我勸勸老三,該有的面子還是得給人家的,要不…。”
“大哥放心。”高進答應道:“沒什么事我就去準備了,大哥您早點歇息著吧。”說完也急急離開了。
周忠良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朱怡成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怎么都睡不著。
剛前,周忠良給他帶來的信息著實沖擊了朱怡成,直到現在他總算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莫名其妙地穿越,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朱三太子的孫子,更莫名其妙地先是落入官府手里緊接著又落到了白蓮一脈的老君門強人手中…。這短短幾天所經歷的一切遠超過朱怡成十幾年生涯經歷的總和,他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遇見如此離奇的遭遇。
離奇也就算了,可如今朱怡成就感覺自己腦袋上正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隨地會把自己劈得粉身碎骨。
在官府眼里,朱明后裔的身份是一張要人命的催命符,自己如果落到官府手里除了死路一條沒第二條路可選。在老君門的袁奇眼里,自己身份又是奇貨可居,這幫殺官造反的專業戶巴不得利用自己身份為他們牟利。
但不管怎么說,自己這條小命都已經被判了死刑,區別的僅僅是立即執行和暫緩執行而已。袁奇這幫人要反清復明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朱怡成歷史再差也知道滿清直到辛亥革命后才被推翻,現在只是康熙朝啊!接下來還有四爺的雍正朝沒出場呢,就算雍正朝過了還有那位喜歡下江南的乾隆皇帝呢!
扳著手指頭算算,這滿清起碼還有百多年的氣數呢,就算自己活到老死人家滿清還好好的呢。所以,這些造反專業戶的下場可想而知,到時候攙和在里面的朱怡成是什么結果還想不明白么?
“逃!”
這是朱怡成搞明白前因后果后第一個反應,只有逃才有生路可走。在滿清的天下,他是沒可能有生存之地的,遠走海外去歐洲才能保住性命。
但問題要遠走海外哪里這么容易,周忠良仔細向朱怡成解釋了清朝的戶籍制度,古代人根本不像電視劇里拍的那樣,想就走,隨便打個包袱就能全國到處亂竄的,戶籍制度的嚴格限制了人員的流動,如果要出遠門,就連官府人員都得隨身帶好證明的公文,普通人如戶籍遷移或行商更要在當地管府取得特殊的“印票”這等于類似于近代的“介紹信”,沒有這些想隨便全國亂走是根本不可能的。
另外這時代又沒高速公路,更沒國道,官道也僅僅只是某些方面才有,GPS更別談了,不認識路的人迷路是最正常不過的。最后就算到了海邊又如何?出海十不存一,風險極大!更重要的是臺灣鄭家滅亡后滿清還執行了內遷令,沿海區域幾乎成了無人區,想通過海路逃往海外幾乎沒這個可能。
暫時走投無路,也沒其他辦法可想的朱怡成最終只能答應周忠良,和他形成了一個“聯盟”。這兩個都在刀尖口行走的人為了自己小命暫時抱團求生,這也是朱怡成唯一能做的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