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房門被輕輕推開,門口懸掛的鈴鐺發出一陣脆亮的聲音。
“歡迎光臨!”
稚嫩的聲音令門客一怔,低頭看著面前這個十歲的孩子,一時有些詫異。
“奇怪!老板這是你新招的伙計么?”
門客的嗓門很大,震的人耳膜生疼,這可能和他猶如銅鐘一樣的腦袋有關。
龐大的身軀站在店門前,像是把整個店門都給堵死一樣。
而更吸引人眼球的地方,除了它猶如銅鐘一樣的怪異腦袋之外,還有背后背負的那把大劍。
粗獷的劍身就用紗布纏著。
可以看到粗獷的劍身上,樸實粗糙,但不可否認,這是一把能夠殺人的武器。
這時候,后廚的隔簾被掀開,一張清瘦的臉頰面帶微笑的走出來。
“抱歉,不是新招的活計,是換人了,現在這小店的老板攢夠了消除詛咒的銀牌,回家了,這位是新老板,我是這里的主廚。”
說著一指坐在一旁角落里的老頭。
這時候,銅鐘腦袋的怪人,才回頭看到坐在門口角落里的老頭。
目光打量了一下,發現老頭病懨懨的模樣,往那一坐,半天都不帶喘口氣的樣子。
難怪自己進來后都沒有注意到。
老頭無精打采的瞥了一眼面前這個怪人后,冷冰冰道:“吃什么?”
銅鐘看了一眼新寫上去的菜譜,偌大的身軀,往椅子上一座,頓時就能聽到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仿佛是在告訴自己頭頂這位客人,自己這瘦小的身板,正在承受不該承受的壓力。
“隨便,不過你家的菜怎么這么貴??”
銅鐘說著,就把一面黑牌放在桌子上,余光打量著面前這家熟悉的小店,心里很奇怪,這家店平時連個鬼影都沒有。
生意這么差,老板是怎么攢夠了銀牌,解除掉身上詛咒的。
不過銅鐘也沒多想,雖然更換了主人,但店里的裝潢卻是一點都沒變,這是他喜歡的風格。
簡單,甚至有些陳舊,就連地板踩上去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響,這總能讓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所以每次從營地外回來,他總會在這里大吃一頓。
雖然前任老板做的飯菜很難吃…
聽到銅鐘喊貴,坐在角落的薩達爾頓時冷笑道:“嫌貴就滾蛋,我家不招待窮鬼!”
這句話銅鐘就當做沒聽到。
“滋滋…”
不多時的功夫,廚房的灶火聲響起,一股奇特的味道順著后廚飄出來。
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最初聞起來的時候,令銅鐘不禁皺起眉頭,心里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要知道隔壁家的燉肉,只需要給一個黑牌,就能吃一大鍋的燉肉。
可嗅著嗅著,臭味逐漸淡去,僅剩下一股淡淡的甜香,頓時銅鐘眼睛一亮,又忍不住仔細的嗅起來。
但怪事來了,甜甜的甜香,他越是仔細嗅,越是嗅不到味道。
可等他放棄的時候,那股香味卻又不知不覺圍繞在自己的身邊。
好像有著一股似近似遠的魔力一樣,剛好輕撫在自己的心頭上。
一時銅鐘看向后廚的目光,變得期待起來。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方才那個青年拖著餐盤,從后廚走了出來,將餐盤輕輕送到銅鐘的面前:“請享用!”
早已經迫不及待的銅鐘見狀,不禁咽下一口吐沫,小心翼翼的將餐蓋提起。
頓時隨著白煙彌漫下。
銅鐘的雙瞳微微收緊,剎那間,一種被花海所包圍起來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席卷心頭,全身立刻被花香環繞。
一個詞形容:甜香馥郁。
“這是…”
銅鐘止不住的深吸口氣,目光不由凝視在自己面前的餐盤上,白凈的餐盤上,放著一個樸實無華的面包。
自己所嗅到的香味就是從面包中涌來的。
銅鐘有些意外,抬起頭將目光看向站在一旁仔細擦拭酒杯的青年。
雖然不得不承認,這股獨特的香味,非常獨特,可絕不是一個面包,就賣一個黑牌的價值。
在營地里,就算是黑市,也沒這么黑的。
不過銅鐘粗獷的外表下,反而藏著一顆細膩的心思,沒有發火,而是拿起刀叉,將面包切開。
“喀喀…”
淡金色的酥皮在刀刃下一碰就碎,隨著刀刃切入的剎那,晶瑩的湯汁順著縫隙溢漫而出。
“果然內有乾坤!”
銅鐘心頭一喜,將面包徹底切開,頓時三層奇特的橫截面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粉色的牛肉,被一層似是白水晶一樣的果醬包圍著,配上外表金燦酥脆的面包,晶瑩的湯汁順著其中澆灑下來,一時在盤中閃爍著點點光芒,仔細看才會看到,湯汁里居然還有一朵朵稀小的薔薇花瓣。
“神奇!!”
面前一幕,銅鐘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去描述,他無法理解為什么會有這么小的薔薇花在湯汁里。
也無法理解這些看上去粉嫩剔透的薔薇花,在湯汁中為什么沒有被煮爛掉。
面前巧妙設計,以及切開牛排瞬間帶來的儀式感,令銅鐘的眼神一時熾熱起來。
“薔薇靈頓牛排,請慢用!”
這時,在一旁的青年,將一杯酒放在他的桌邊,在酒的邊沿,驟然還插著一朵半開半綻的薔薇花。
震驚之中,或許銅鐘早就忘記了這道菜價值一個黑牌。
小心翼翼的將牛排放入口中。
閉上雙眼仔細品味,舌尖味蕾上那種濃厚的香味,突然,坐在椅子上的銅鐘全身一震。
恍惚中,自己的眼前像是出現了一片薔薇花,
鮮艷的花朵,為自己鋪出了一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小路。
令他的思維不由自主的跟著花海往前走,在路的盡頭,有一件破敗的小房,房院里,能看到一個婦女正帶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男童,歡快的游玩著。
孩子的歡笑聲和母親慈愛的眸光下,陽光照射在這對母子的身上。
哪怕身后破敗的房屋,屋頂還有幾處窟窿,可歡樂的嬉鬧聲依舊帶著濃濃的幸福。
頓時間,銅鐘的眼眶濕潤了下去。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面前的畫面,只是這時,畫面逐漸散去,一切煙消云散,只有一縷薔薇的香味盤繞在鼻梁下,久久不散。
“嗚…”
一時坐在椅子上的銅鐘,眼眶里的淚珠再也繃不住了,淚水順著冰冷的臉頰彌漫下來,轉瞬間這位在營地里出名的獵手,抽泣的哭聲,回蕩在這間并不大的餐館中。
銅鐘也不說話,低著頭慢慢的吃著盤中的牛排,吃的很慢,很細,但速度卻很快。
“呲…”
到最后,還用剩下的面包,把盤中的湯汁一并擦拭干凈,塞進嘴里后,才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飲盡,這才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直到走到門口,將手上的黑牌遞給坐在角落里的老人后,這才回過頭,目光復雜的看著正在收拾餐桌的青年。
“謝謝!”
說了一聲謝謝,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走,從此這位營地里有著不小威名的傳奇獵手,就再也沒有回到過營地。
有人說,他回家了…
當然那些都是后話,隔著玻璃門,看著這家伙遠去的背影,薩達爾小胡子吹起,一撇嘴把黑牌丟進手邊的箱子里。
“又吃哭了一個,你的惡趣味就這么無聊嗎?”
面對薩達爾的冷嘲熱諷,青年也不爭論什么,一旁王小狗則屁顛顛的跑過去,幫忙收拾起來。
這讓薩達爾心里就更加不爽了。
想起來這段時間,不愉快的經歷,就忍不住心頭的火氣:“你到底是誰,要干什么?要殺你趁早的殺,帶著我這個殘廢和這個毛頭小子做什么?”
如果有選擇,他寧愿死在自己的靈能生物反噬上,寧愿讓自己拋尸大海。
那樣至少是他愿意選擇的結果,而不是被這個神秘人,劫持到,不情愿的進入了海面上那個巨大的黑球里,被迫來到這個滿是妖魔鬼怪的移動城堡里。
面對薩達爾氣急敗壞的模樣,青年終于停下了手上的活計。
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取出一根煙桿子,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的搓起了煙絲。
“你不覺得,在這里,你的傷勢恢復的會很快么?”
薩達爾聞言,眸光中閃爍過一抹遲疑,但隨后還是點了點頭,恢復了多少不好說,但至少不再繼續惡化下去了。
這時候青年繼續道:“別這么早就說放棄,世界才剛剛開始復興,你要是這么早就死了,那可真的就可惜了。”
說著就見他把搓好的煙絲,慢慢墊進煙鍋里去。
王小狗趕忙把一旁的燭火送上去,青年把煙鍋放在火邊,先是慢慢的烤,直到煙絲表面開始碳化的時候,才把煙桿放在嘴邊。
薩達爾心里何嘗不知道,這個世界正在出現驚人的變化。
但具體是什么,他也說不好,不過詭異的是,這個來歷神秘的家伙,卻仿佛對一切事物了然于心。
這才是令薩達爾真正感到恐懼的地方。
“你來這里究竟是做什么?你…”
“叮鈴鈴…”就在薩達爾正要追問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薩達爾也順勢閉上了嘴。
進來的人,正是之前就追隨著青年身旁的那個女人。
女人身邊還跟著一口盒子精。
“卡依那姐姐,我來幫你。”
王小狗趕忙上前,接住卡依那手上的菜籃子。
而一旁的盒子精則盯著王小狗,不由吐出自己的肥大的舌頭,舔吧舔吧唇角,回頭看向坐在一旁抽煙的青年。
咣當咣當的撲到青年腳邊:餓!!
青年一撇嘴,一腳將盒子精踹開,深抽了兩口煙,這才起身往廚房給盒子精做飯。
這時,薩達爾眸光一閃,猛的站起賴,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青年一頓腳,回頭看著臉色漲紅的薩達爾,咧嘴一笑:“我啊,我就是王狗子!”
“我不信!”
薩達爾想要問個究竟,至少有一天,他們要死在這個家伙手上時。
自己至少能夠死的明白,這個在大海各大異族人之間,流傳著不能說名字的神秘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一時,餐館里死寂一片,無論是卡依那,還是王小狗,都不敢吭聲。
王狗子撓撓頭,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時變得深沉起來,搖搖頭:“那是個不能說的名字!”說完就不理會薩達爾,轉身走進廚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