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幻聽與生意
企業年會在沖破天際的歡呼中結束了。
葛小天領著一千名沒抽中大獎的‘非酋’，邁入天成大食堂。
環顧一圈。
張燈結彩，剪紙春聯，整體氛圍很不錯。
好酒好菜已經備好，各自就座。
公司管理層只有豪哥、大翔沒抽到，所以，擺在最中間的‘領導席’只有三個人。
葛小天揮揮手，招來四不像司機師傅李哥，拉住兩名看著面熟的挖機師傅，左右瞧瞧，又把旁邊的帥渤以及他發小虎子喊過來。
湊齊八個人，其它員工仍舊在尋找同伴。
人就是這樣，不管在哪，哪怕同一個公司，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圈子。
部門圈子、分公司圈子、老鄉圈子…
實在找不到，那就隨便聊兩句：
“嚯，你也沒抽到啊？”
“是啊，手太黑！”
“唉，我也沒抽到！”
“那就坐吧！”
得，非酋圈子也有了。
葛小天看向左側，“帥渤，聽說你想做歌手？”
“對，老板，我感覺我可以！”
“其實我的夢想也是做一名歌手！”
右側幫忙斟酒的豪哥手一抖，頓時灑了一大片。
你不是想當廚子么？
“不好意思老板，天冷，凍的！”
“今晚你去燒鍋爐，那里暖和！”
葛小天面無表情的拿起大翔遞過來的吉他，調調音，打開支架上的麥克風。
聊兩句的功夫，員工們已經全部就坐。
“兄弟姐妹們，相聚就是緣，不要在意抽獎的事，明年這個時候，我相信，房子、車，大伙都會有！”
“而今天，讓我們吃好，喝好，玩好！”
“首先，我先開個頭，唱首歌助助興，希望大伙能夠喜歡。”
葛小天輕彈吉他，對著帥渤挑挑眉。
十年代，許多青年都向往文藝范。
尤其是在大學里。
那時候，葛小天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每天早上四五點鐘，宿舍樓開門的第一時間，他都會跑到女生宿舍樓下來上那么一段。
九妹，窗外，纖夫的愛，電音吉他，腰鼓嗩吶，極受女孩子追捧，每次都歡聲如潮。
備受鼓舞之下，葛小天風（洞）雨（duo）無（x）阻（ang）的堅持了大半年，直到校長出面，情深意切的夸贊了他的深厚唱功，幫忙安排了一間音樂室，又找了名身高馬壯的音樂老師當導師，這事方才作罷。
而經過一段時間的專業練習，葛小天終于明白‘不是什么歌都能唱’的道理，想要唱的好聽，要么選適合自己的，要么選量身定做的，要么完全區別于原版，唱出自己的風格。
葛小天就屬于最后一者。
未來有的是好歌，挑挑選選，陸陸續續唱出七八首勵志、渾厚、氣勢磅礴的百年經典。
旁邊的帥渤驚呆了。
現場的員工喝嗨了。
窗外伸著脖子，高舉攝像機的記者們更是樂壞了。
第八首唱完，豪哥接過吉他，開始他的表演。
葛小天抿口茶水潤潤嗓子，“我的夢想真是當一名歌手！”
帥渤重重點頭，“老板，我信了！”
“記得我的音樂導師曾經說過，玩音樂，十六七歲叫玩！二十四五叫賺錢，二十七八依舊一事無成，還要靠家里養活，那就要好好想想自己是否適合這一行，或者該考慮考慮收入問題，想想今后的出路了！”
“我二十七了！”
葛小天沒接話，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當時我沒錢，真的，都被家里招贅給屠夫當上門女婿了，你應該聽說過！”
“嗯！老板娘挺漂亮！”
“額…當時沒想到她會這么漂亮，還以為是個大胖子！于是我連夜跑到磚廠，搬磚、賺錢、包工地、拉隊伍、買機械、成立公司…，等我有了天成，身價上億，回頭瞧瞧曾經的夢想，似乎很輕松就能達成。”
葛小天指著外面的記者，“歌，我會唱！名，很快也會有！舞臺？快感？等飛碟體育館、蓮花體育館建成，我想開幾次演唱會都行！
那我當歌手的意義何在？
我也迷茫過！
但當我將豐厚工資發放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工人兄弟手里，面對他們苦盡甘來的真誠笑臉，我明白了，原來夢想是隨著身份而改變的！
我現在的夢想，是讓更多的人吃喝不愁，安居樂業！
并且，我還明白一個道理，其實夢想是有捷徑的！
如果你堅持自己的夢想，卻感覺現在的路走不通，不如先用自己擅長的一面努力賺錢，就像我，擅長干工地，就先賺上幾個億，再去完成自己似乎失去意義的老夢想，修復心中那份遺憾！”
“老板，我也明白了！”帥渤悶下一口酒，“明天我就去搬磚！賺錢！做一名合格的施工員，努力學習，參加公司組織的自考，成為建造師，等擁有足夠的資本，再去唱歌！”
“不是！”葛小天微微一呆，“難道你就不覺得自己適合當一名演員？”
“嗯？演啥？”
“那你來這里干啥？”
“賺錢啊！皮革廠倒閉后，我欠了一屁股債，餓的人哪有資格挑食？只要合法，啥賺錢我干啥！管導這部電影，一天一百塊，上映可能還有獎金，為啥不拍？”
葛小天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人生軌跡玄之又玄，原來你現在沒想著當演員。
那么問題來了。
我是帶你去搞工程呢？還是讓你去拍電影呢？
對了，管導跑路，恐怕他那部電影拍不成了。
在未來，人家怎么說也很出名。35xs
這部‘上車，走吧’，十有是自己沒有看過的經典。
指望高松他們，恐怕會被拍成爛片。
“唉，行吧！”葛小天拍拍帥渤后背，“明天飛碟體育館見！”
熱熱鬧鬧的聚餐持續到晚上十一點。
散場也代表正式放假。
家近的，連夜乘坐公交返回。
家遠的，公司提供車票，明天一早乘坐大金杯前往火車站。
葛小天喝的有點多，時間太晚，就住在公司駐地。
凌晨三點。
沉睡中，忽然從夢中驚醒。
葛小天有點懷疑最近喝的全是假酒！
跟葛旺旺喝的那頓，醒來后口干舌燥，頭痛欲裂。
昨晚喝的這頓，不到一斤，竟然頭暈耳鳴，還出現了幻聽！
就是幻聽！
嗩吶！
很委婉，很凄涼，三更半夜讓人頭皮發麻，瘆得慌。
然而，聽著聽著，曲子又變得讓人熱血沸騰，有種想踹桌子的沖動。
奇了怪哉！
似乎是水滸背景音樂，又有點像將軍令，或者改編的一枝花…
葛小天感覺可能不是幻聽。
將充滿酒味的西裝丟進小鴨洗衣機，翻翻柜子，換套皮夾克牛仔褲走出宿舍。
道一僧一去研究超輕金屬板，李龍李虎再次成了貼身保鏢。
今晚李龍值班。
“阿龍，聽到什么聲音沒？”
“有人吹嗩吶，不，是一群人！”
“邪門了，沒聽說村里有黑白事啊！”葛小天抱著保溫杯四周走走，吸溜著喝完，點支煙，“朦朦朧朧，能聽出從哪傳來的么？”
“似乎是天娛那邊！”
“天娛？”
天娛有設備，但沒技術人員，難道是收購的娛樂公司里的人？
這么勤奮？
“走，去瞧瞧！”
天娛影視中心是一座去掉系統功能的三級大學。
土木結構，三層高，占地約八百平方。
里面的各種設備從拍攝到后期制作一應俱全，陸陸續續花了三千多萬。
天成沒怎么出，大部分都是從分公司籌集。
像天樂旅游出了五百萬，天味餐飲出了三百萬，天寶古董出了兩百萬，天恒汽貿出了六百萬…
這就是綜合企業的好處，不占用主公司的資金鏈。
等天娛正式發展起來，還可以反哺幫過他的那些分公司。
來到影視中心。
窗簾緊閉，看不到絲毫光亮。
作為天衛大總管之一，李龍有所有部門的鑰匙，哪怕正門反鎖，也能直接打開。
大廳里漆黑一片，但遠處各個工作室里卻燈火通明。
也就在這一刻，終于聽清了嗩吶、琵琶、二胡、鐘鼓匯聚成的交響樂。
葛小天想起一句話。
千年琵琶萬年箏，一把二胡拉一生，嗩吶一響全劇終。
“哪個部門的？！趕緊回去錄制，天亮了還要交班！”
站著發愣的空檔，一個顫巍巍的老頭兒從洗手間里走出來，看到倆人，立馬呵斥道。
葛小天眨眨眼，示意李龍先去其它地方，自己則是走上前，“老先生，忙得我暈頭轉向的，房間這么多，找不到自己的部門了。”
老頭兒眉頭緊皺，“你是哪個學院的？”
葛小天有些錯愕，他本以為是收購的娛樂公司里的員工，現在看起來并不像，難道是東山電臺的？當即瞎編亂造道：“我是美院應屆畢業生！”
“哦？美院？藝術學院？！老錢的人，左走第三個房間，美工室！快點，天娛昨天放假，還不知道天亮后能不能繼續租用，盡快把手頭工作做完！”
“好的！”
葛小天小跑著來到美工室。
十幾名男男女女正一人守著兩臺或者三臺電腦，噼里啪啦忙碌著。
還有一部分人坐在畫板前涂涂寫寫。
很忙！
葛小天湊到某個小青年背后，對方竟然在處理‘風雪山神廟’！
豹子頭林沖肩扛七尺花槍，頭戴斗笠高懸老兵酒壺，踏著埋沒腳踝的積雪，離開熊熊燃燒，映紅半片天的草場…
畫面逐漸模糊，浮現出一首小詩：
漫天風雪，無盡悲傷，一壺濁酒，萬分惆悵。
正義已死，問蒼天，路在何方？
片尾：
水滸人物志之林沖（場景劇版）天娛出品。
小青山旅游開發區，天樂旅游特別贊助。
導演：無。
策劃：無。
道具設計：天娛影視、三岔鄉希望小學，以及李氏兄弟制衣廠。
攝像：東山電臺聯合祥縣電臺、鄆縣電臺…
美工：東山藝術學院美工系全體師生。
配樂：東山曲協、東山藝術學院音樂系全體師生。
剪輯：東山藝術學院、東山師范大學…
作詞：東山文化宮、作協。
片頭曲：待定。
插曲：‘大調曲林沖夜奔’‘將軍令節選變調’備注：林沖出場曲采用83版獨有配樂，尚未改編完成。
監制：東山教局…
葛小天真的驚訝了。
這群人不會是把場景劇制作成電影了吧？
還有，這么多部門？
閑的啊？！
額，也不對！
從一個商人的角度考慮，如果這部片子能火，宣揚出去的不只是小青山，電臺能賺錢，學校能出名，曲協、作協也能受益。
“你是？”
就在這時，一個中老年男子從門外走進來，似乎認識他，試探著詢問道：“葛先生？”
葛小天回神，想到進門是遇到的老頭兒說的老錢，“您好，您是錢院長？”
校長不能亂喊，但院長卻是敬稱，可以代表許多有能力，有身份的人。
喊錯也無所謂，姓對了就行。
“對！”錢姓男子顯然沒料到葛小天認識自己，熱情的招呼道：“葛先生，請坐！”
“謝謝，不知貴方這是？”
“重編水滸人物志。唉，天娛放假，可苦了我們啊！”錢姓男子到兩杯熱水，“原計劃兩班倒，一周內完成，先排出前十集。不曾想，臨近過年，家遠的學生陸陸續續請假回家，走了四五十個，人手不夠，只能從東山師范大學借調，一來一回，耽誤好幾天，原本定于明天完工，現在恐怕要延續到大年二十七，但天娛的影視中心，明天自己要用吧？”
葛小天更加疑惑了，“錢院長，幾個場景劇而已，沒必要這么勞師動眾吧？”
“接下這些工作，權當讓學生們練練手，等七月份畢業，有個好作品也容易找工作，并且，跟電臺合作，現在互相熟悉熟悉，等以后說不定能直接進去。”
“確實！”
一步先，步步皆先。
葛小天不再多想，而是話音一轉，“錢院長，冒昧問一句，不知貴校有沒有建新校的打算？”
“倒是有這個計劃，不過，還在探討中。”
“我這里有個大學城計劃，如今已經有兩家學院愿意搬過去，您可以好好研究研究！”葛小天給駐地李虎打個電話，讓對方把文件包送過來。
“兩家？”
“對啊，一個職業院校，一個土木建工學院！相信您應該聽說過天成在濟府拿下六千畝地皮的事吧？！”
“聽過！”
錦繡川之名是大領導后來取的，大學城具體計劃是在前往土木工程學院的時候確定的，因此，外面的人知曉天成拿下六千畝地皮，也知曉準備打造大學城，卻不知道如何操作。
“我們準備依托錦繡川水庫打造一座校企聯合性質的‘新城市’，目前已經獲得東山大領導支持，具有特事特辦的…”
“此外，如果藝術學院入駐，我們可以向貴校免費開放優秀寫生地點，比如運河古鎮、青山古城、東湖水閘…”
“后續還有以‘十里桃花’為主題的動植物公園，具備戰爭藝術感、即將動工的東湖影視城！”
“并且，飛碟體育館、蓮花體育場，都是天成運營，我們可以獨資舉辦一些好聲音、好歌曲之類的選拔賽，有利于提升咱們藝術學院在社會上的地位…”
“大學城建成后，運營歸天成，想來咱們學藝術的應該也有許多貧困家庭，我們可以提供大學生資助工程…”
“葛先生！”錢院長伸出左手止住葛小天，右手掏出手機，“您等等，我給校長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