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泰坦到底有什么目的?”李察皺著眉頭說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不知道。”貝魯尼聳聳肩,胸口劍傷里突然噴泉似的滋出一股鮮血,“我知道他們肯定有目的,但不關心。只要能幫我進階劍圣,什么都無所謂。”
“以后逢年過節,我可以代你去給瑪麗皇后和薩格雷掃掃墓。”領主大人試圖以懷柔政策,誘使對方老實交代。
“不必,既然已經決心做下這一切,我就從沒奢求過心安。”大片濕潤正在貝魯尼外套胸口迅速擴散,顯然是斗氣已經維持不住心脈,“我說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好吧。”領主大人不得不承認,這家伙身上有種不瘋魔不成活的氣魄。
“還有什么臨終遺言嗎?”
貝魯尼向后倒在地上,眼睛里倒映著天空中變幻莫測的白云。
他居然在笑,如孩童般純粹無暇,“一場大戰,真他媽痛快。”
瞳孔里的鮮活光華褪去,生命正在離開這具軀體。
艾倫鎮里的亡靈已經被清繳干凈,賽巴斯安牧首也早就解決掉。
但他們也摻和不進李察和貝魯尼的戰斗,只能干等著。直到一切平息,才終于敢靠近這片幾乎硬生生被打成洼地、到處都是裂痕的區域。
于是所有人得以親見,自家領主正站在敵人尸首旁,背影看起來竟然有幾分蕭索。
那份凝重的氣氛讓他們一時間為之緘默,只有伊麗莎白走過來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怎么說呢…死是死不了。”李察捂著肋骨嘴里咝咝倒抽涼氣,一瘸一拐地走到旁邊學堂教室的臺階上坐下,好一陣齜牙咧嘴,“怎么一個二個都這么沒眼力界,也不知道來扶老子一下。”
剛才那一番龍爭虎斗那么激烈,光是余波就把這棟建筑打得千瘡百孔,卻奇跡般維持著結構完整沒塌。
“小德,你去屋頂把風向標上那個戒指給我拿下來。”雖然狀態很不好,但領主大人到底還是沒忘記現成的洋落。
“遵命,君上。”德古拉撫胸躬身,快速后退不見。
那一手冰霜斗氣,可沒看起來那么好消受。李察現在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冷。由皮到肉深入骨頭縫里的冷,仿佛連靈魂也為之凍結的冷,整個人一個勁打顫。
要知道他早就習慣于寒暑不侵,已經好多年都沒體驗過冷是什么滋味。而且這份寒意完全是由元素造成,只能靠抗性硬捱,穿棉衣半點屁用沒有。
他知道自己還最少斷了兩根肋骨,不過連神經都被凍得麻痹,暫時不太疼。
哪怕是滿級“鐵骨”加上鐵之心帶來的夸張加持,在一名前無古人的劍圣面前,也沒那么堅不可摧。
“平生所見諸惡,堪以貝魯尼為魁首。當然,這貨水平也真高,這點咱們必須承認。”領主大人惡狠狠啐了口裹著濃厚血絲的唾沫。
竟然還沒來得及落地就凍成一坨冰疙瘩,砸在石頭上“咔噠”一聲,玻璃似的裂成八瓣。
一堆眼球全直勾勾盯住這個冰疙瘩,然后又看著自家領主。
“大人。”卡洛斯畢恭畢敬地問道,“請問您是怎樣擊敗對手的呢?”
“哈哈,不懂了吧。”剛才還一臉五勞七傷的高山堡領主,立刻一拍大腿倒擎斬龍劍滿臉洋洋得意:“看到劍柄上這個環沒有,鐵的!”
所有人瞪著眼睛看了半天,終于恍然。
劍柄上確實有個環不假,但分明是和風磨山銅一模一樣的顏色。得仔細盯著看,才能借助反光從質地上發現些許端倪。
眾人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惡寒——這種精心制造的偽裝,明擺著是一開始就沒打算光明正大用,好毒的心思!
李察自己倒美得冒泡,用正面的拳腳吸引注意力,其實殺招是背后襲來的飛劍。
在陰人方面他絕對是天才,這種聲東擊西的打法完全瞄準生物天性弱點,沒吃過虧很難反應過來。現在唯一一個受害人已經死逑,看來下次還可以接著用。
他正要接著說話,忽然看到一條風神翼龍在不遠處扇動翅膀緩緩降落。
大部分空騎兵執行戰斗任務時都會配備單人座鞍,而這一條卻偏偏背負著雙人座鞍,明顯應該是在遲暮森林里搞新兵訓練的“教練龍”。
“李察!”安妮解開座鞍綁帶,直接從龍背上跳下來。
她哭得淚雨滂沱,顧不上崴腳,赤足一瘸一拐地跑過來。地面凍得全是冰碴,沒幾步,腳印就變得殷紅。
半精靈卻仿佛沒感覺一樣,奔來的速度好似一陣風。
“攔住她!”李察臉色大變。
伊麗莎白一伸手攔腰抱住安妮,任由她怎樣掙扎也無濟于事。
“放開我!”一向脾氣很好的半精靈卻突然發了火,使勁一拳打在伊麗莎白肩膀上。
“你先別著急,我沒事,慢慢說。”李察挨了太多下附帶冰霜斗氣的重拳,至今還沒消散。
他自己魔抗高還能忍忍,但安妮壓根沒什么抗性可言,要是碰一下估計她至少得丟半條命。
“真的嗎…你嘴上怎么有血…”半精靈語無倫次地說道,“剛才奇丘突然不對勁…我還以為你…”
哪怕生死相搏時,李察也從沒動搖過。但此時此刻,他的眼眶忽然濕潤了。
雖然高山堡空騎兵為了加強防護,一向都使用全封閉座鞍。但在高空氣流中穿梭的那份寒冷,又豈是只靠座鞍就能抵擋,所以哪怕夏天空騎兵制服也是帶毛皮衣。
而安妮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連衣裙,一路飛過來凍得臉頰發青,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我沒事,真的沒事。”李察有點心疼得厲害。
“那…那就行。”安妮低頭擦了擦眼淚。
李察從系統商鋪里買了件厚毛皮,隨手抖開扔到半精靈頭上,“趕緊披上,別著涼。”
“你怎么也凍成這樣?”
“唉…這就說來話長,一言難盡。”
兩個同樣渾身發抖的人,相隔幾碼距離看著對方,忽然噗嗤一聲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