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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2章 李迪感受到的震撼

  李元昊在豪賭,拿肅州、甘州、西涼等地為誘餌,引誘大宋的重兵過了陽關,為自己奇襲瓜州、沙州奠定基礎。

  寇季覺得,他完全沒理由拒絕李元昊的好意。

  完全沒必要約束李昭亮,也完全沒必要強攻玉門關。

  順著李元昊的心思去做就行。

  最終的贏家,肯定是大宋。

  他好不容易跑了一趟西域,怎么可能將嘴邊的肉,拱手讓人呢?

  西夏能調遣來援軍,難道大宋就調遣不到援軍?

  清澗城的種世衡是擺設?

  屯駐在大雪山東側的青塘兵馬是擺設?

  沙州城內的兩萬兵馬,三千巡馬衛,是擺設?

  沙州城內的火藥作坊是擺設?

  沙州城內被擦拭的油光發亮的火炮是擺設?

  鐵鷂子已經殘了一半了,還敢在河西玩陰謀詭計?

  嫌棄另外一半的鐵鷂子沒殘?

  在清理了沙州城內的沙州回鶻以后,寇季就已經將能用的兵力,能借調到的兵力,全部盤算了一遍。

  手里能用的兵馬數量極其龐大。

  足以跟整個西夏硬剛一波。

  西夏所仰仗的鐵鷂子,他也有克制的手段。

  他無需懼怕西夏在河西玩什么陰謀詭計。

  李元昊明顯在學習已故的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那一套手段,寇季不介意順水推舟,順便給西夏一頓毒打。

  此前,寇季還怕李元昊在河西玩那一套狼群戰術,舍去城池,在河西打游擊,所以吩咐李昭亮、朱能二人穩扎穩打,盡可能的減免大宋兵馬的損失。

  如今李元昊為了自己的陰謀詭計,自動的放棄了那一套狼群戰術。

  任由大宋兵馬在河西攻城略地。

  寇季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就差派人給李元昊送一個牌匾去。

  若不是他心里惦念著妻兒消息,此刻恐怕早已沖到了玉門關,去好好夸獎李元昊。

  巡馬衛首領不知道寇季的心思,所以在聽到了寇季的話以后,臉色十分沉重的道:“那我們能不能贏?”

  寇季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們能不能贏,就看你們能不能打得過剩下的鐵鷂子。”

  巡馬衛首領聞言,豪氣的道:“那我們肯定能贏。別說一千多鐵鷂子了,就算出現三千鐵鷂子,也不是我們兄弟的對手。”

  寇季敷衍道:“到時候再說吧。”

  巡馬為首領樂呵呵的道:“您就瞧好吧,到時候兄弟們肯定將鐵鷂子打的狼狽逃竄。”

  巡馬衛首領笑呵呵的去找他的兄弟,分享他從寇季口中得到的消息。

  走到了巡馬衛漢子旁邊以后,就看到了兄弟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怎么了?”

  巡馬衛首領不解的問。

  一個巡馬衛漢子翻了個白眼道:“你和小少爺的對話,兄弟們已經聽到了。兄弟們只有一句話想問你。”

  “什么話?”

  “我們是小少爺的部曲,還是朝廷的兵卒?”

  巡馬衛首領愕然道:“自然是小少爺的部曲啊。”

  巡馬衛漢子撇嘴道:“那朝廷要打哪兒,能不能打勝仗,跟我們兄弟有個屁關系?”

  “啊?!”

  “啊什么啊!我們是小少爺的部曲,小少爺的心情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我們在乎個錘子!你去安慰小少爺,安慰了半天,把人安慰好了嗎?”

  巡馬衛首領尷尬的撓著頭,道:“那我再去安慰一下…”

  坐在一旁的寇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們的話,沙漠那頭的人頭聽到了。你們一幫子糙漢子,能安慰什么人。

  你們殺人還行,安慰人,那還得那些溫軟賢淑的姑娘來。”

  巡馬衛漢子聽到這話,眼前一亮,“小少爺,您看上了那個姑娘?兄弟們去幫你搶過來。”

  寇季破口罵道:“滾蛋!我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干出那么下作的事情。”

  巡馬衛漢子們笑嘻嘻的道:“朝廷的律法,現在還管不到西域。小少爺您想干嘛,兄弟們就能幫您干嘛。”

  寇季懶得再跟這群糙漢子講渾話,起身拍了拍屁股,嘆息道:“回去吧…”

  巡馬衛漢子們一愣。

  “小少爺…天還沒黑呢…”

  “呼…等了好幾天,也沒有等到消息…再等下去,恐怕也沒有結果…回去以后,再派人去看看…”

  一群巡馬衛漢子們撓撓頭,搞不懂寇季的心思。

  一個個在寇季吩咐下,開始收拾東西。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

  一位身背信旗的身影,騎著馬,出現在他們視線里。

  巡馬衛漢子們見此,驚了。

  一個個不等人催促,迫不及待的爬上了馬背,嗷嗷叫著沖上了那個信使。

  等寇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了一匹馬,咬著他的袖子在拉扯他。

  沙漠上的信使,看到了巡馬衛漢子們大呼小叫的沖了過來,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但他胯下的馬兒,顯然沒有巡馬衛漢子們胯下的馬兒精良。

  沒過多久,就被巡馬衛漢子給追上了,然后被四五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如同逮小雞崽子似的,逮住了,押送了回來。

  信使被押送到了寇季身邊。

  寇季疑問道:“你跑什么啊?”

  信使認得寇季,先給寇季施了一禮,然后哭笑不得的道:“他們一見到卑職,就沖了過來,卑職以為他們不是好人。”

  寇季瞥了一眼巡馬衛的漢子們,贊同的點點頭,“一個個看著兇神惡煞的,確實不像是好人。”

  巡馬衛漢子們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一個個開口,七嘴八舌的為自己辯解。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行了,我就隨口一說,你們還當真了。”

  安撫了巡馬衛的漢子以后,寇季目光灼灼的盯著信使,問道:“你身上可帶著汴京城的信件?可有寇府的信件?”

  信使果斷搖頭。

  寇季惱了,“那你這個信使是假的吧?”

  信使苦笑道:“卑職身上倒是背了一封信的,但是到了黃頭回紇境內以后,就被人截下了。”

  寇季聞言,一瞬間瞪起了眼,“什么意思?黃頭回紇境內還有人敢攔截我大宋的信件?”

  信使苦著臉道:“是李公…”

  寇季一愣,皺眉道:“那個李公?”

  信使趕忙道:“李公迪…”

  寇季愕然道:“李迪?他到西域了?什么時候的事情,為何我一點兒消息也不知道?他跑西域來做什么?截下你的信,又是為何?”

  信使苦著臉道:“具體的卑職也不清楚。總之從西域傳回去的信件,被李公碰到了以后,都截下了。從汴京城傳過來的信件,也被李公盡數攔下了。”

  寇季聽到這話,臉都黑了。

  “我就說,我等了這么久,也沒有等到朝廷送信過來,原來是被李迪給攔下了。”

  “攔就攔吧。你攔公文,我不在意。你攔私信干嘛?”

  寇季抱怨了幾句,黑著臉盯著信使道:“李迪現在何處?”

  信使趕忙道:“李公已經到了沙州境內,特地派遣卑職過來傳信,讓您備好酒肉招待他。”

  寇季咬牙切齒的道:“好…我一定給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

  寇季回頭吩咐巡馬衛漢子們道:“傳我令,著守衛沙州城王宮的將士,將王宮正殿,用巨木巨石給我堵死,無我令,不得開啟。

  傳我令,著沙州城內的守軍,帶領著俘虜,將城內的牛羊馬匹,一并趕到沙州城北十里外的牧場看管。”

  巡馬衛漢子們聽到寇季的話,一臉茫然。

  他們不明白,寇季為何會干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寇季瞪起眼,“還不快去?!”

  巡馬衛漢子們趕忙答應了一聲,去傳達寇季的命令。

  寇季冷哼著對信使道:“煩勞你回去一趟,告訴李公,慢慢走,不要著急。反正沙州城里也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信使一臉愕然的盯著寇季。

  寇季卻沒有再搭理他,跨上了馬背,領著巡馬衛漢子們往沙州城奔去。

  李迪為何會出現在西域,寇季一猜便猜到了。

  李迪攔下了他的家書,讓他煎熬了許久,他自然也得讓李迪感受一下煎熬的折磨。

  寇季一行離開以后。

  信使在原地愣了許久,猶豫了一番,騎著馬重新踏入到了沙漠中。

  翌日。

  沙州的荒漠上卷起了一陣風沙。

  李迪一行,頂著風沙,出現在了沙州的綠地上。

  經歷了西域的風沙洗禮,李迪整個人看上去又蒼老了幾分。

  一行人在綠洲邊上站了許久,也沒見到迎接他們的人。

  李迪苦笑了一聲,撫摸著干硬的胡須,長嘆道:“世人皆知,寇吏部瑕疵必報,果然不假。老夫不過攔下了他幾封家書,他就如此對待老夫,還真是小心眼。”

  “事關寇吏部的妻兒,寇吏部自然上心。”

  李迪身邊,一個年輕的宦官,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沙土,低聲說道。

  李迪瞪起眼,不屑的道:“你懂個屁!”

  宦官目光幽怨的瞥了李迪一眼,果斷閉上了嘴。

  對于李迪攔下了通往汴京城和通往西域的文書的舉動,宦官真的看不懂,他十分不明白李迪為何要冒著被彈劾的風險,干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李迪見宦官閉上了嘴,不再胡亂插話,便背負起了雙手,長嘆了一句。

  “人之常情,老夫如何不懂…老夫有兒孫,老夫自然知道一個父親,在得知妻子快要生產的情況下,卻得不到妻兒一點兒消息的焦急心情…”

  宦官翻了翻眼皮,很想問一句,那您為何還要攔下寇吏部的家書。

  但他感覺,他要是問出口的話,李迪很有可能會再罵他一頓,所以他果斷沒有問出口。

  李迪長嘆了一句別人聽不懂的話以后,攀上了馬車,躺舒服了以后,催促著車夫,趕著馬車往沙州城駛去。

  往前行了一段距離。

  李迪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呼喝聲,他立馬催促著車夫趕著車,快速的往聲音傳來的地方駛去。

  等到了地方以后,李迪就看到了他畢生也沒有見過的一幕,驚愕的瞪大了眼珠子。

  圍繞在李迪身邊的人,表情差不多。

  一個個驚愕的張大嘴巴,一臉呆滯。

  十萬多人開荒的場面,十分壯觀。

  他們喊著號子,揮舞著手里的農具,將一塊塊的雜草地,變成了一塊塊良田。

  一眼望不到頭的開荒人,一眼望不到頭的濕潤土地,讓人看著十分震撼。

  “這…這…這…”

  宦官結巴的說不出話。

  李迪震驚的感慨道:“好一處大糧倉啊!”

  李迪遠比宦官看到的更多,所以他不至于詞窮。

  在宦官眼里,那是數值不清的良田。

  在李迪眼里,那就是數值不盡的糧食。

  “難怪你小子,待在西域不肯回去…難怪你小子,敢私自調遣大軍跟西夏叫板…難怪你小子,逼死了薛田,都不懼怕…”

  “有這數值不清的良田,別說是要了薛田性命,就算是要了老夫性命,老夫也心甘情愿啊。”

  “老夫還擔心你在西域的所作所為,傳回了朝廷,朝廷會因此怪罪于你,所以才攔下了那些文書,打算用自己最后的臉面,幫你度過一次難關。”

  “如今看來,你在西域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是老夫的錯,是朝廷的錯。”

  “是朝廷和老夫鼠目寸光,竟不知道西域居然也有如此寶地,竟不知道你在西域干出了如此豐功偉績。”

  如此一眼望不到邊的良田,代表著什么。

  沒有人比李迪更清楚。

  它代表著,西域以后將會產出無數的糧食。

  它代表著,大宋許多百姓以后再也不用擔心挨餓。

  它代表著,無數人的性命。

  大宋富庶嗎?

  大宋十分富庶。

  可糧食在大宋依舊緊缺。

  即便是無災無傷的豐收年,依然有人會因為沒有糧食吃,而餓死。

  就這,朝廷還得從百姓們嘴里摳出一部分,存在常平倉內,以備不時之需。

  可以說,大宋的糧食一直不夠吃。

  從立國之今,大宋的糧食一直緊缺。

  朝堂上的官員,民間的百姓,每年為了糧食的問題,要生出許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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