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是問題!”
“不就是‘赤霞’么?”
“就算是‘紫霄’,在下打一份報告的事情。”
“我烏鱧對天發誓,如有謊言,天打雷劈!天皇大帝在上,我烏鱧說的!”
“跟著魏操老兒走,還能有好下場?”
“晉王信我還是信你?”
“晉王也想跟我走。”
“我在晉王那里是什么身份?”
晉國的山北會館,離洛京的江陰會館并不遠,此時,在周天子朝會上公然狂噴“誰家還不是個大王”的晉國使者烏鱧,正在給同行的晉人畫著超級無敵大的大餅。
“烏、烏兄…”
“噯,以后大家都是漢家臣工,叫我同志便是。”
幾個年長的晉人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小聲道,“烏、烏君,大家、大家也不是不信你,就是…就是想…長長見識,開、開闊眼界。”
“嗐!早說啊!”
烏鱧抹了一把口水,剛才唾沫橫飛,可真是累死他了。
只見烏鱧拍了拍手,然后道:“來人,將東西抬上來!”
話音剛落,就見幾個壯漢,將幾大箱的東西抬了進來。
箱子各有不同,一種晉國傳統的玄色箱子,黑漆漆的,鑲銅帶紫邊,又用了獸頭雕紋,看上去就比較的霸氣。
另外一種,就是清漆大木箱子,木料什么質地,看得一清二楚,也沒有什么雕龍畫鳳,就是非常的拙樸。
要說雕刻,也是雕刻了些許東西,無非是“開元元年制”這樣的字號。
正中央,還有個淺淺的“漢”字。
“打開!”
兩排箱子打開之后,烏鱧雙手一攤,笑呵呵道,“這是我主漢公,親賜‘赤霞’‘紫霄’及招賢千金,諸君,這些東西,不過是九牛之一毛啊。”
幾個晉國行者,當時就震驚了。
一個個雙目圓睜,他們不是不知道漢國富,也不是不知道漢公爽快。
可是,可是這也太多了吧!
烏鱧這個家伙,到底什么來頭?
難道他有什么姊妹是人間絕色?
不可能啊。
就他這個模樣,他姊妹能好看到哪里去?
“烏、烏君,我等不過是晉國下臣,六卿治下,也就是鄉土之間,刨土覓食。漢公乃天子伯舅,何等尊貴,豈能用我等這般賤人…”
“噯!”
烏鱧當即就抬斷,“諸君何必自謙?我烏鱧往年,不過是駐馬城中販馬賤人,今用七尺之軀,蒙我住賞識,乃得此等境遇。嘗聞:知恩而圖報。我烏鱧今日,一來有舉薦賢才之心,二來有助我主一統天下之意。拳拳之心,誠懇之意,還望諸君明鑒!”
“烏君高義,烏君高義…”
“諸君稍安勿躁,且再看。”
說罷,烏鱧又抬了抬手,指著另外一排箱子,“勞煩打開。”
壯漢們將箱子打開,卻見箱子中,竟是各種玉石,還有牛角、犀角、象牙、鹿皮、白狼皮等等。
皆是晉國絳城之中的庫存,保養得極好,是曾經晉侯的私藏,相當的珍貴。
此刻,卻是出現在了烏鱧的手中。
“晉王雖是年少,卻同吳國公子巳關系深沉。有云:物傷其類,悲哉。今魏操為上卿,把持晉國大權,六卿之家,分宗室之地。使有晉王一族,止絳城尺寸之地。晉室,姬姓之后也,稱王悖逆,非臣之道。”
“慚愧…”
“慚愧…”
見眾多晉國使者都是一臉的羞愧,烏鱧倒是擺擺手,“無妨,我主舊年剿滅盜匪,鎮殺奸邪,亦有一言,曰:只誅首惡,不及其余。今晉國上下,無非魏氏兇頑,欲興不義之兵,抗衡正道之師。”
“我主舊年教誨: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試問,天下助漢室者多,還是助晉國者多?”
烏鱧說著,更是一臉傲然,“天皇大帝乃天子假父,我主身份,亦不必多言,今天子自認德行有虧,傳位于太子,封我主為三公之列。烏某此刻,對諸君無不可之語。我主鎮守東鄭,為何遲遲不見入京?唯三事爾。”
“呃…還請烏君教誨!”
“還請烏君教誨!”
“還請烏君指點…”
晉國使者現在也是清楚的很,跟著魏操混,那是真沒啥前途。
老東西吃獨食也就罷了,這次秦晉罷戰,雙方肝火都打了出來,突然收兵,根本就是添堵。
不僅僅如此,漢軍賑災一事,一開始大家都是當笑話。
可是當漢軍賑災從冬天到春天,這就不一樣了。
列國之間,都是貓冬茍活。
唯獨漢國,居然能使人求活求存,這是不一樣的國家,這是不一樣的環境。
尤其是見過世面的晉國使者們,對此更加的清晰。
漢國的底蘊,或者直接點,漢國的實力就是強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比當年穆天子跑去見瑤池看風景還要高的高度!
“此間三事,一,便是我主憐惜晉國三師六軍,疲敝之師,豈可恣意開戰?若戰,戰比敗,敗比亡,我主不念天下念蒼生,晉國百姓,亦蒼生也。”
雖然明知道是鬼扯,可烏鱧這番話說出來,還真是撓到了這群晉國人的心頭肉,誰他媽想死啊。
要死,也得弄死老秦人再死。
現在這種不上不下的,還得開春跟漢國開打,這不是瘋了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汜水那邊的情況,根本和想的不一樣,漢軍是沒有出現,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鬼,一幫周人、鄭人、管人,還有一些宋國的殘兵敗將,外加從衛國叛逃過來的河北駐軍,居然紛紛高舉義幟,說是要跟著漢公一起抗衡不義之兵。
誰是不義之兵?這還用想?
汜水、虎牢兩地,原本的晉國河南前沿基地,現在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隔絕津渡也就罷了,連最后的給養都送不上。
講白了,以前這些癟三不敢干的事情,這一回,是真的膽大包天。
晉國外放的有識之士清楚的很,這行情就算漢軍沒有來,只要斷炊,晉軍必敗。
而且組織津渡的問題非常麻煩,以往可能簡單,但春汛一到,夾雜著一點點冰凌,這事兒就得大敗虧輸。
晉國南下,必須掌控津渡,但現在各個津渡之間,簡直就是謎一般的詭異,那種頹廢的氣氛,都不用靠近,就能感覺出來。
原本晉國在這里,隨時可以抽糧,可這一回,坊里之間用“義士”,鄉野四方多“義從”,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打,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周鄭之間,多的是要懟死晉國人的“民團”。
“二,今天子退位,新天子懵懂幼童,豈能署理朝政,為假太師之手,方可治理洛京之地。我主心懷天下,乃是謀全域之雄主,豈能蹉跎小小洛京一地,以求虛名?嘗聞三代之上,自有賢君禪讓,洛京國人,早有重振之心;伊洛之戎,亦有歸附之志。我主前來,非周室太師,實乃漢家天子也!”
聽了烏鱧這胡吹大氣的口吻,幾個晉國使者都是深呼吸,然后眼睛放著光。
別人僭越,那是真的僭越,不要臉。
但漢公那叫僭越嗎?
那叫秉承天皇大帝之遺志,奮斗不止,自強不息!
應該的。
“三,時人聞漢家‘一統天下’之語,紛紛嘲諷,極盡譏誚之能事。今吳越、陳蔡,齊魯、周鄭…還有不信之狂徒?我烏鱧原為駐馬城一草芥,籍籍無名,又無才學,胸腹之間,唯志氣爾。天下似烏鱧者,何其多也,緣何烏鱧揚名于絳城,行走于中原?”
烏鱧雙手一攤,仿佛是在詢問晉人,只見他爽朗一笑,然后開口道:“今烏鱧能生死置之度外,只為漢室大業。不外是我主舊年,賜我一言!”
“愿聞其詳!
“還請烏君教我…”
“哈哈哈哈哈哈…”
烏鱧大笑一聲,手一揮,“我主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