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家中女子實在是太過平庸,子起心想自己這把年紀,這一身老骨頭,又何必出去瞎折騰?
國家大事什么的,他是懶得跟李解討論,橫豎這個曾經的“百沙之主”,也是不會去聽的,聽不進去。
你要是跟他說“幽燕有美人兮屁股翹”,嘿,這就能聊了,還能聊得挺深入。
嘆了口氣,一把老骨頭,為了家族存續,也是豁出去了。
要是子起舉族如何,倒也談不上豪族,存續這種事情,不是興盛,也不是奮起,只是茍著,沒必要太過招搖,但也沒必要太過夾縫中生存。
尺度,剛剛好即可。
“漢伯,請食燴魚。”
“這魚頭弄下來,沙哼喜歡吃,給他端過去。”
“是!”
子起的孫子應了一聲,趕緊把鯉魚的腦袋拆了下來,盛裝在盤子里之后,又澆汁其上,再加了一些土薄荷,這才端出去。
“哈哈哈哈…”
突然大笑的子起,看著一臉懵逼正在戳魚皮的李解,卻是沒有說話。
“太宰笑什么?”
李解抿了一下嘴唇,伸手摸出來一根魚骨頭,剛才戳魚肉的時候,不小心戳了點兒魚刺下來。
“我笑漢伯一如往昔,不忘初心啊。”
“初心?”
李解把焦香的魚皮吞下去之后,眉頭微皺略微思索,“我也沒啥初心啊。”
自從李解成了王命猛男之后,子起就不愛跟他聊天。
要不是看在李解助他跑路,還照拂族人的份上,他能這么折騰?點到為止好不好?
“漢伯在‘白沙’時,想過今日地位么?”
“想過啊,我在白沙村的時候,就想過一統天下,閱遍人間絕色…”
說話的時候,李解伸手往前比劃,就這么掄圓了一揮,那架勢,那場面,仿佛天下絕色,就已經湊到了眼門前,就等著他去玩呢。
須發皆白的前太宰子起,差點一口老血上不來,還是那句話:他就不愛跟李解聊天!
“漢伯潛伏于草莽之時…便想過一統天下?”
李解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著子起,“太宰啊,李某問你一個問題。”
“漢伯請講。”
“我…我們先假設,我是說假設啊,現在,就是現在我還是白沙村的村長,還跟旦兩個人男耕女織的。我問太宰,這天下間的絕色,會不會跑來白沙村,說要給李某做小妾?”
還是那句話,他身為吳國前太宰,就不愛跟眼前這位聊天!
子起搖了搖頭:“這自然是不會。”
“那不就結了?”
李解雙手一攤,說著又抄起筷子,把鯉魚的里脊給剃了下來,一邊剃一邊接著說道,“你看啊太宰,我要是白沙村的村長,這江北的鹿邑,就是嫮澤的白姬,她就算愿意給我做小妾,她答應,她父親答應嗎?”
子起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父親腦子進水,答應了!好,羿陽君那只老烏龜,他能答應?”
子起繼續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看啊太宰,這道理不是很簡單嘛。我看中了嫮澤的白姬,白姬也看上了我…太宰你這是什么眼神,白姬她還能看中羿陽君那個老頭子?那必須不能!”
把鯉魚里脊往嘴里一送,那滋味,當真是贊。
說起來,李解穿越之前就不愛吃鯉魚,土腥味太重了,可這黃河、泗水、濟水的鯉魚,還真是別致,肉質居然挺合口,有點像鸚嘴魚。
配合醬油、蔥、姜、蒜、花椒,先烤后燉,那真是焦香四溢不說,汁水還被鎖在了魚皮之中。
燉煮的過程中,撒上菌菇干貨還有豆腐,再來一點葉子菜,高興撒一把蒜苗,這滋味,真是絕了。
子起喜歡吃的燴魚,是加了土薄荷,這些葉子經過烹煮,汁水裹著那種微妙的清香,入口很是鮮嫩。
尤其是口味上的層次感,不說有多炸裂,但絕對讓人回味無窮。
明明感覺不好吃,可就是停不下來。
李解一邊吃一邊嘬著冷酒,酒是果酒,甜滋滋的,度數也不高,稍微多喝兩口,也是不影響。
抄起酒杯,跟子起碰了一下杯子之后,李解接著道:“太宰,你看這個道理是不是很簡單?姬玄那個老東西,他能把白姬那樣的美人讓給我?他肯定不讓,所以我得弄死他。我要是弄死他,我得有地盤有實力養小弟啊,那我是不是就得立功?”
要不說太宰子起一把年紀了,依然不愛跟李解聊天呢。
因為三觀太容易被帶歪,歪理邪說一套一套的,可還別說,挺有道理。
反正子起覺得吧,這是挺有道理的。
人家漢子從始至終,都是不忘本心,不忘初心,這是什么?
這是圣人吶!
滋…哈。
子起很是無語地喝了一口悶酒,然后自己夾了一片豆腐在盤子中,這幾年他吃東西隨意,但是李解吃東西跟隨意。
兩個隨意的人,實際上最為挑剔。
“來,走一個。”
跟子起又碰了一杯,李解又繼續道,“就我這出身,放在中原,那不是卑賤之人?那我這樣的卑賤之人,憑什么把陳國的蔡國的秦國的衛國的…”
頓了頓,李解回頭看了一眼南子和文姜,“還有宋國和齊國的公主,弄到手?”
子起想說點什么,最終抄起杯子,皺著眉頭沖李解道:“來,走一個!”
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干了!”
李解拿起酒杯就是一飲而盡,又自顧自滿上,然后把衣衫解開了一點扣子,“我要是不東征西討南征北戰,這些人間絕色,憑什么跟我?我得想辦法不是?”
說著,李解抬手在膝蓋上快速地拍了拍:“所以我得想辦法,把‘大紅01’,就是你們嘴里說的那個什么‘赤霞’,弄出來。也就你們當好東西,那玩意兒根本不值錢。我要多少有多少,中原、淮水那些國家,就是一群棒槌,是豬!”
太宰子起尋思著,他全家也差不多都變豬了。
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這事情既不簡單又挺惡心,索性抄起酒杯,又沖李解道:“再走一個!”
“老夫子,今日已喝三…”
“閉嘴。”
“是…”
子起的大孫子頓時跟鵪鶉似的,老老實實地低下頭,然后給祖父夾豆腐還有魚腩。
其實子起不愛吃魚腩,一條魚,魚腩雖然不是最矬的地方,但也是倒數的,可他這個歲數,還是不要被魚刺卡了喉嚨的好。
魚腩也有魚腩的好啊。
至少沒刺,至少吃起來軟,至少入味不是?
又碰了一杯,李解繼續道:“太宰你對人間絕色沒興趣,所以你不懂。你可知道,一個人間絕色要保持容顏,得花多少錢嗎?”
“多少?”
“一個吳甲全套裝備,一年給養還有開銷,也就夠一個人間絕色三天抹臉的。”
“抹…抹什么?”
“臉,這個,臉!”
啪啪啪啪拍打著臉頰,李解對子起點了點頭,“知道厲害了吧,太宰你想想,我現在有多少人間絕色?這養活起來,光珍珠粉,都夠滅國無數了。衛侯那個癟三,把他妹妹姬豆子送給我,這事,太宰你是一清二楚的。送黃金送吳鉤,那都不算什么,我珍珠都是一壺一壺送的。成千上萬的送!”
聽李解這么一說,太宰子起突然覺得,稱霸什么的,好像也沒什么難度嘛。
當年他怎么那么累的?
為了干楚國干越國干齊國干晉國,他是差點早早把老命都賭上,最后,也不過是讓大王稱霸,吳國成為東南方伯。
當年那些開銷,一度讓吳國核心地區勒緊褲腰帶過了三年多的苦日子。
可跟李解這么一比…
昏君不好當啊,荒淫無度的昏君,更加不好當啊。
千言萬語在心頭,最終匯成一句話。
“再走一個!”
“再走一個!”
兩只酒杯輕輕一碰,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