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軍大勝,士氣高漲啊。”
“陬邑大夫的臨場變化,確實非常了得,算得上急智。”
是夜,為了保障陽關的防御工事,等來了曲阜的援兵之后,子紇就親自求了一下漢使的幕僚隨員,讓他們辛苦一下,帶隊前往博邑,以助防守。
博邑的位置在汶水以北,是防守陽關的前沿陣地之一,只是博邑太突出,其位置就相當于齊國的平陸邑,沒辦法塞太多兵力進去。
布置的兵力要是太多,那就是送人頭,一旦城破,那就是血虧到媽都不認識。
偷偷地增援一下,避開齊軍的耳目,魯國的能力有點不足,實在是魯國民夫之中,有夜盲癥的不少,像漢子國只要是生活水平提升上來的,基本都已經沒了夜盲癥。
夜里帶隊,靠魯國人是不太行的,沒經驗,子紇是知道魏子羽在睢水是干什么的,這個把宋國嚇得在龍背山另外一側重修楚國符離塞的人,主要職業就是個睢水工頭。
還是大型工地的大型工頭。
如今魏工頭不在睢水,也不在魯國,之前傳來消息,說是策反了宋國的右軍司馬,著實把陬邑大夫子紇嚇到了。
不愧是強國牛人,這手段,隨便拉個工頭出來,那都是多才多藝。
“子羽君尚在任國故地,之前曲阜來得人,有傳言說是宋國撤兵,只怕起了變化。”
“魯國人一直在說二十三萬大軍,子羽君也這么說,難道真有二十三萬大軍?”
“怎么可能,二十三萬大軍,瘋了么。真要是二十三萬大軍,這是來‘抗齊援魯’的?怕不是攻齊滅魯的。”
“唔…那君上會不會真的是來攻齊滅魯的?”
“笑話,才跟楚國打完,怎可能…”
話頭戛然而止,“還真是有可能啊。”
“收聲!”
兩個魏子羽的隨員,原本只是在閑聊,聊著聊著,便覺得好像聊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
他們兩人說話,此行護送的“白沙勇夫”中隊長,也是聽得清清楚楚,見他們越聊越離譜,頓時打斷了這種討論。
“是!”
黑夜中,二人相視無言,只是雙目之中,滿滿的意味深長。
是不是“抗齊援魯”,這一點是不用質疑的。
“白沙勇夫”這次的任務是保障外交人員的安全,只不過魏子羽玩得太騷,導致“白沙勇夫”們也是無可奈何,好在結果是不差的,整個漢子國的外交使節團,收獲真的是非常巨大。
以往需要動用數千兵力,發動一場戰役,才能獲得的好處,這次全靠魏子羽一張嘴,噠啵噠啵一通,全部到手。
齊國這次合諸侯于無鹽邑,聯盟事實上已經破產。
少了宋國的參與,齊國的盟主含金量,其實就已經出現了問題。
天下戰國的大時代中,前朝和周天子定下的傳統規則,已經不是那么重要。
列國諸侯們的心思,也絕對不是在清算前朝余孽上。
問周天子家里大鍋幾斤幾兩的,也絕非只有楚國一家。
所以哪怕是異姓國家,如今只要能形成聯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再加上齊國當年在意識形態上的偷雞摸狗,對宋國是有相當想法的,在異姓國家中,要是能奪走楚國的權威,加上自古以來的宣戰權,齊國的玩法就多了許多。
可惜一步不順,步步不順,齊侯在事實上也放棄了跟漢子國進行戰略決戰的想法。
信心不足、實力不足、條件不足。
戰場上的一時不利,并不是什么致命傷,只要堆資源,總能打出一場勝仗來。
問題在于宋國的拖后腿,導致了整個聯盟的破碎。
宋國原本應當為整個聯軍的右翼,夾攻魯國只要成功,一切都是順利的。
可惜,算計套著算計,宋國大相戴舉本身就是模棱兩可、態度曖昧,并沒有真正跟魯國鬧翻的想法。
原本打著擼齊國一把的念頭,心思就不純,結果又碰上了陣前叛逃這種奇葩事情。
齊宋兩家的鬧劇,算是一發不可收拾。
而此時,在白邑的李解,突然出現在蔡國的都邑新蔡之后,那些原本還想鬧事的蔡國人,陡然偃旗息鼓。
李解甚至連什么決定都沒有呢,新蔡城外,就多了不少跪求饒恕的地方世族代表。
好在蔡夫子再度出現,表示“給老夫一個面子”,于是此事就算是揭過。
李解沒有說“下不為例”,蔡夫子也沒說“寬大處理”,總之就是默認放置play,讓這些蔡國為數不多還想搞事的家伙們,自己提心吊膽地猜去吧。
之后便是李董乘船東行,往淮中城去了。
而蔡夫子,則是宣布組團前往洛京。
整個洛京旅游老年團,從原先老前輩組團旅游,又稍稍地加強了一些。
蔡國那些倒臺的老牌世族們,為了表示他們對蔡夫子相當尊敬,對李漢子至高尊敬,出錢的出錢,出人的出人,總之這次前往洛京,跟周天子嘮嗑一事,必須辦得漂漂亮亮。
“首李,這些都是蔡董的人,何不全部鏟除?”
“不要急于一時,他們這次跳出來搞事,也沒有煽動民變,這一點,你是搞清楚的。就是嘴上喊喊,希望老蔡國人都跳出來反我。然而蔡國人是傻子嗎?”
李解淡定的很,跟一頭霧水的沙哈解釋了之后,又道,“你在淮南比較熟,原本我想帶你去傅城、薛城,現在看來,還是你去淮南,看看姑蘇那邊到底是在搞什么。”
“跟蔡國有關?”
撓了撓頭,沙哈雖然腦子轉得不快,但此刻也是能聯想到的,留在白邑,就是為了靜靜地看那些蔡國白癡們跳出來。
結果跳出來之后,一個個連起兵造反都不敢,全都是嘴炮忽悠,希望那些新貴豪強組織人手造反。
新貴們又不傻,他們是靠著蔡夫子這一系才能混口飯吃,新蔡建設度過饑荒那一段時間,汝水潁水的治理,是撿著便宜的。
“汝溝”的陸續工程,還要用到民夫呢,他們的稅賦減免,是跟出工率掛鉤的。
固然出工干活是累了一些,可跟造反比起來,后者是提頭做事,風險完全不成比例。
所以當李解突然亮相,說老子壓根就沒直接去淮中城,而是在白邑享受難得的悠閑,然后再來新蔡看看蔡國人民的生活水平有沒有倒退,直接把那些想要搞事的嚇蒙了。
正因為被嚇到了,這才出現了紛紛在新蔡城外跪求饒恕的場面。
場面是丑陋,但總算能保命不是?
不過李董現在家大業大,只要沒有事實上的叛亂,他并不介意,他只想知道,光憑他帶兵跟齊國干一場這件事情,就能吸引蔡國人冒險?
不存在的事情。
淮上列弱現在的民間觀念中,他李某人就是天下無敵,在打仗這件事情上,他是最專業的。
因為《李子兵法》,因為《威王遺書》,反正在他們的觀念中,指望漢子李解打敗仗,然后好偷雞摸狗,這是想都不用想的。
既然不是戰場上帶來的妄想、信心,那么就是戰場之外。
李解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原本以為是楚國、晉國這邊的狀況,畢竟現在淮水兩岸,活動最劇烈的,就是楚國商人,一個個都是標準型間諜,就差把細作二字寫在臉上。
然而了解到的狀況,居然有很大的偏差,跟楚國人關系不大,楚國商人只是稍稍地出了點錢,這不算太大的事情,拿國際援助嘛,不寒磣。
而且蔡國這些在幾年前還是國家“主人”的老世族,拿的國際援助,也不是只有楚國一家。
晉國這種老姬家的也沒少拿,而且畢竟都是老姬家,這NGO的爛錢吃起來,就心安理得多了。
可拿錢歸拿錢,拿錢最多就是積蓄實力、積攢力量,不算搞事。
搞事的,是吳國。
姑蘇方面有風聲流傳出來,說是打算把蔡國國君蔡董,放歸故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