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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 我為上國大夫也

  天…天皇大帝?!”

  “正是。”

  洛邑的外郭小市,曾經的貢田,如今已經被大量的宗室之后占據,櫛比鱗次的屋頂連成一片,傳統城市的防衛功能,已經被削弱到了極點。

  最近幾年隨著大量新事物的誕生,諸如“東海琉璃珠”、五湖珍珠之類的玩意兒,成了貴族們追捧的潮流。

  除了在市場上有交易售賣之外,外郭小市,如今成了中小貴族以及掮客們的游樂場。

  在這里,很多私下的轉賣、交易,非常的繁榮。

  有些落魄的武士,在這里往往會將家族的榮譽頭銜,以一個非常豐厚的價格,賣個需要的商人。

  滿氏、曼氏、乾氏等等小氏族,養了大批假子,成為洛京非常獨特的一種氛圍。

  甚至還有一個商人子弟,倘若自幼美艷,便打扮成少女狀,供洛京武士享用。

  這些周王朝衰敗時代中長大起來的武士,除了祖傳的青銅劍、青銅矛戈、青銅甲具,還能彰顯身份,他們連一只雞都殺不了。

  反而那些也似的賤人,卻往往在被人褻玩的同時,還要充當護衛工作。

  商人對于自己親生的后代,也并沒有多少掛記,只要能從貴族那里拿到頭銜,改頭換面之后,就能去小國之中,混一個不錯的身份。

  有周天子鄉士之下的頭銜,再加上有錢,自然能夠跨越身份局限。

  只是從去年開始,武士們的頭銜,似乎更加不好用了。

  南方新興的地方強權,對貴族血統并不看重,一場接著一場,同時越來越正規的考試,讓商人們選擇了兩頭投機。

  如果能在淮中城考中,那自然是很好。

  倘若不能,還能在周天子這里,繼續混一個頭銜。

  不過不管怎么說,因為南方新興地方強權的崛起,老貴族們的那點名頭,自然是價錢一跌再跌,反而讓商人們又回歸到了商人本質,瘋狂逐利。

  大量的奢侈品在這里交易,外郭小市順著洛水朝東,在伊水的交匯處,就有江陰會館。

  那里成了周王朝實際統治范圍內,最大的批發市場。

  不僅僅是奢侈品能夠批發,甚至連毛皮、牲口、白絹、粗麻布、細麻布、青麻布、染色絲綢等等等,都能夠批發。

  普通的毛皮并不值錢,但在這個冬天,卻很重要,是洛京中低層最需要的東西。

  全年的家庭收入,還是能夠讓洛京的住戶們,湊上兩三件羊皮襖子的。

  外麻內皮,又或者外皮內麻,中間用毛絨混合蘆花之類的東西,就是非常不錯的夾襖,外頭再籠罩一套垂直套衫,類似帷幔一樣的大套衫,就能很保暖。

  即便褲襠沒有遮掩,也不怕凍著,因為熱氣升騰的緣故,風是不會從下面鉆進來的。

  這樣一套配置,用奴隸來換,也就是五到十個,全看商人們的講價能力。

  只是這一回,洛京的商人們很是緊張,因為南方傳來消息,說是南方的漢子國,似乎是瘋了。

  不但肆無忌憚地進行大祭祀,甚至還向上天禱告,尊吳威王勾陳為“天皇大帝”。

  天子算什么?!

  天子,也要被吊起來打!

  這么勁爆的消息傳出來,一開始根本沒人信,但是很快,在周國的漢人都承認了這一點。

  周國的老貴族們都驚呆了,商人也是恐慌無比,漢子國這樣一搞,說不定就是一場天下大戰,規模空前的,遠超晉國伐楚的那一次。

  外郭小市之中,門路廣泛的商人們,飛快地打聽著更加精準的情報。

  尤其是晉人,在洛京的數量極多,他們跟吳人又是關系極好,最北方的國家,反而消息最靈通。

  此時秦晉連續接觸、試探,但因為冬季作戰的緣故,兩家都是大興土木,飛快地修建軍事工事。

  兩家又都有淮中城的土建高手幫忙督戰,整個河西、渭水,到處都是壕溝、兵站、哨塔、望樓。

  哪怕是大雪紛飛,坑道作業也沒有停止。

  甚至在兩軍的各自后方陣地,都堆砌著冶金小作坊,每天都在冶煉著銅鐵,然后制造土木營造上需要的工具。

  “怎可能是天皇大帝!難道漢人是要舉世…”

  在小市中的晉人,話到嘴邊,自己都閉了嘴,舉世皆敵?貌似漢人的國君,從來都是這么操作的。

  “二三子以為,漢人…漢人是要如何?”

  “聽吳人所言,姑蘇五湖已經一片糜爛,吳國…只怕是要敗落。”

  “漢人尚未動手,吳人便要敗了?”

  “漢子非是叛逆,受封于天子。再者,李氏為吳威王提拔,其本為‘百沙’野人,本就不通中國禮儀,此時尊吳威王為‘天皇大帝’,舉凡俗人,多以為其忠良。試問,二三子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此時在姑蘇城中,當如何看待李氏?”

  “這…”

  只要換位思考一下,從吳人的角度去看,就會發現,這事情很復雜。

  要說李解是叛逆,沒錯,是叛逆。

  但是對吳威王勾陳曾經的老臣子們而言,尤其是那些出身低微的下級軍官們而言,李解是叛逆,但叛的是大吳,并沒有背叛先王。

  至于姑蘇的軍頭、世家,想法更是純粹,他們的確看不起李解,但他們更看不起現在的吳王姬虒啊。

  毛頭孩子憑什么對他們指手畫腳?還故意放任太叔卯拉攏打壓老臣子?這是想干什么?這是想造反啊!

  至于具區氏之流等老牌大兵,與其說他們是忠于吳國,倒不如說忠于吳威王勾陳。

  現在,吳國實際上最能打的名將,就是掛十二國將印,又受封于天子的漢子李解。

  再加上種種無法求證的傳說,《威王遺書》到底存在不存在,他們其實也說不好。

  因為從兵法上來解釋年輕時候先王的戰績,根本不好說,總覺得就是胡亂操作一把,然后大家一擁而上玩命,結果莫名其妙就贏了。

  一次是這樣,還能接受,次次是這樣,就不得不讓行伍之人懷疑人生。

  尤其是最后一戰,滅亡越國的那一通操作,根本讓人看不懂。

  可偏偏,越國就是真的被滅了。

  于是越發地尊敬,也就越發地不敢確信那個傳說,李解是不是真的就是吳威王勾陳的野種?

  以前無所謂,現在很重要。

  對老臣子們而言,甚至對具區澤那些出身低賤的吳國下級武士們而言,這是一種寄托,他們只會服從強者。

  吳威王是強者,生前是,死后,更是。

  姑蘇城中的小娃娃,那就是個屁!

  “吳人北上,便是漢人。”

  忽然,一人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讓周圍的晉人,都是愣了一下,只是他馬上又說了一句更讓人驚愕的話,“晉人,如中行云,倘若南下,亦是漢人。”

  “中行云、魏羽、胥飛…皆是晉中賢才,如今卻是晉才漢用。”

  “江陰會館有一道傳言,不知二三子以為如何?”

  “可是淮中秀才過三關而入楚地治政?”

  “秀才?”

  “淮中城應試成功者,為陰鄉夫人贊為‘才之秀者’,故曰‘秀才’。”

  “說起來,某最佩服漢子之處,便是陰鄉夫人至今,仍是坐堂正妻。”

  “哈哈哈哈…”

  有人聽了頓時笑道,“倘若絳城失意之輩,只怕早就交易妻子,以求上進。兩相比較,某亦是佩服漢子。”

  “時人雖有人言漢子乃‘色中鬼神’,如今看來,亦只是好色而已。若論品性,反是上上。”

  聊著聊著,晉人們的話題,逐漸就歪到了魏氏女良人在淮中城能不能發揮作用,和衛國公主相比,會不會差了一點意思。

  正當晉國老鄉們正要開黃腔的時候,卻聽外頭傳來了極大的動靜。

  還沒等他們出去,就有人沖了進來大叫:“二三子!漢國派出使者,使者就在洛南!”

  “使者?”

  “此時?”

  “莫非是朝貢?!”

  “絕無可能!伐楚一事,如今已有結果。趙太后復歸郢都,至于楚王,幽禁于渚宮之內。倘若是朝貢,楚王必定隨行。”

  “言之有理…”

  如果真的是朝貢,楚王不可能不被帶上。

  倘若楚王熊生被帶著北上,那消息就不會僅僅是漢國派出使者。

  除了要盯著關西戰事,晉人還要密切關注南方的權力更迭,現在的是漢子國最強,吳楚兩國都是不行了。

  唯一拿得出手的,原本應該是越國、宋國,可是越國被滅,遲遲無法復國。

  即便越王宗桑還活著,但出不去姑蘇城,越國的反抗力量,就是一盤散沙。

  吳國是散裝的吳國,互相之間的地方山頭越來越多,但越國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時能威脅到漢子國的諸侯,少得可憐。

  “走!出去看看!”

  “同去同去。”

  晉國人出去圍觀,也是打探一下消息。

  很快,就看到了馬隊緩緩地前來。

  隊伍非常的長,除了馬隊之外,還有各種毛色的騾子。

  這些騾子身上,都有騎著的持矛武士。

  至于車隊,數量少了一些,但只看車隊、馬隊、騾隊,漢子國的大牲口種類數量,就是相當的可觀。

  尤其是騾子,很明顯要比馬匹的氣力穩得多。

  “聽聞這是‘鹿蜀’配種,吃豆甚少,是淮中城人和牲畜養殖中心所產。”

  “去年曾前往淮中城,彼處長官沙瓜,便是養育‘鹿蜀’之能手。”

  “淮中稱‘鹿蜀’為驢,左馬右戶。”

  “那此物又如何稱呼?”

  “騾。”

  去過淮中城的晉人,用手指在掌心描了個字。

  “作價幾何?”

  “并不外賣。”

  “不賣?”

  “不賣。”

  那人一邊說一邊嘆了口氣,“這是好物啊,可惜不賣。”

  說著,又將在淮中城對騾子的觀察說了一遍,頓時讓不少晉人來了精神。

  這種耐粗飼料又比馬匹耐操的大牲口,完全可以采購一些,要是有個兩三千匹,河西這場大戰,推過咸陽宮,應該不會耗費多少精力,往渭水上有投放的機動兵力會更多,可以運送的物資,同樣會更多。

  哪里像現在,雙方都是壕溝挖得飛起,土城墻此起彼伏。

  秦晉雙方短短幾個月的武裝沖突,因此而修建起來的防御工事,尤其是墻垣、壕溝,比過去的一百年在邊境修得都多。

  幾個月頂過去百年,實在是冬季作戰的戰法,就是互相耗血。

  以前沒辦法耗,但現在掌握了先進的工具,還有淮中城特殊的施工法,整個秦晉在對峙區,就是壕溝互相貼臉。

  雙方都采購了大量可以冬季作戰的遠程兵器,尤其是鯨須弓和混紡弓,寒冷會降低威力,但并不影響冬季作戰。

  同時雙方還采購了大量鷹羽箭以及兩檔披掛,這些扎甲都通過秦晉雙方的不同采購渠道,流入到了各自的戰場上。

  盡管死傷不大,但是只要大戰,死傷瞬間就會暴漲。

  “漢人怎么是從東圉過來的?”

  “走的應該是潁水,去年吾亦從東圉返轉。”

  “只怕漢人還要打探衛鄭之戰的戰況。”

  “現如今,倘若漢子尊吳威王為‘天皇大帝’一事傳到洛京,必定也傳至新鄭、朝歌。”

  “此次漢人入洛京者,何人為使?”

  “不外是運奄無忌等人。”

  正聊著,卻聽外間來了人,氣喘吁吁地道,“二三子可知何人為使?”

  “何人?”

  “去歲出使楚國的柳巴,如今出使洛京。”

  “柳巴?”

  “原為六國公子,因故自號‘下柳’,以號行走。后為白沙、陰鄉、淮中‘柳氏’,乃是李氏于草莽之間崛起時臂助。為使老道,當年吳國太宰子起,亦是極為看重,甚是欣賞。”

  “此人,當結實一番。”

  “不若同去?”

  “還是先備好厚禮,嘗聞此人貪財,有類吳國太宰子起,又能言善辯,不可小視。”

  “誠然如此。”

  一眾晉人想了想,都是準備了厚禮,車馬都是滿滿當當,叫上了幾百個奴客,帶上了大量的侍妾,就去迎接漢子國的使者。

  而在漢子國的使節團中,柳巴聽聞晉國人前來迎接,頓時大喜,心中暗道:如今,我為上國大夫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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