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人的家宅,大多都安置在東城,因為軍功祿田的緣故,鱷人往往都比較富裕。
除此之外,鱷人還有自己的“資產管理中心”,主要是根據老大李解的投資方向來跟風。
老大要做紡織,那就湊錢跟著做紡織。
紡織廠的產權并非為鱷人所有,鱷人享有的,只是分紅權。
至于說能分多少,其實也不好說,前年反正是沒見著錢,主要都是米面糧油來充抵,去年才有了第一批的“白沙麻布”作為分紅到手。
但即便如此,幾百個鱷人,每人混個幾百匹布,過年是綽綽有余了。
在陰鄉的時候,家里一個月的開銷,差不多就是兩匹布的樣子,在淮中城稍微高了一點,但也是在三匹布左右浮動。
只有成了家的,壓力相對才會高一些。
一個鱷人家庭,往往都會雇傭不少老鄉來充當仆役,這些“百沙”野人,一般都是比較熟悉陰鄉規則的,不知道根腳的野人,往往連衛生選拔都不過關。
這幾日東城又是一番熱鬧,調休的鱷人都在“社區中心”聚集,“社區中心”主要是用來傳達命令、通知以及集會、開會的地方,類似大禮堂這樣的大型建筑,都是公有,日常修繕由社區全體成員共同承擔。
“社區中心”有專門燃放社火的地方,現在多了放煙花爆竹,這是“百沙”本來就有的傳統。
畢竟沙野居民,真正獲得自己的耕地,也就兩年左右的時間,社火很重要,煙花爆竹也很重要。
除此之外,“社區中心”也有神廟,只是沒有神像,唯有“天地”二字。
原本李總裁很早的時候,是想祭拜黃帝來著,結果野人們覺得不好,不如祭拜村長、鄉長、縣長…
拗不過,最終折中了一下,就供奉“天地”,口氣大了點,本心終究是好的。
就是讓李總裁現在感覺很蛋疼,總覺得自己是五莊觀的鎮元大仙,還好自己沒有人參果樹,不怕外來的猴子薅自家羊毛。
“天地廟”承擔的主要功能,其實就是“社區中心”。
鱷人家屬也是正常人,也想要裝逼吹牛逼,剛闊起來的鱷人老婆們,也想顯擺自己的社會地位,最好的去處,顯然不是大庭廣眾之下穿金戴銀,那只會讓自己老公下班之后用鞭子往死里抽。
淡淡地裝逼…是鱷人家屬現在運行的共同風格。
這幾天因為老大李解有了一個女兒,上頭發了不少紅包,分門別類,勇夫一般就是布匹加糧食,還有幾百個陰幣。
鱷人就高檔的多,每家都混到了一冊書,自帶標點符號的識字入門。
線裝本,成本非常高,原本就是新編的漢字入門教材,只是現在當做紅包,發給了鱷人家庭。
再無知的鱷人家屬,經過這兩年的風吹雨打,腦袋也開了竅。
自家老公掙錢能力不差,每年單位還有分紅,上頭發真金白銀當然很高興,可現在已經不是缺那點錢的時候了,來一本極具紀念意義的書冊,更能顯示出他們在老板那里的地位。
這是連“下柳君”、商君都沒資格拿到手的好東西。
甚至有些老娘們兒已經想好了,等以后自家兒子長大了,把這本有李解親筆簽名的書冊往桌上一拍,就算看上了卿士之家的女子,對方也不敢口出惡言。
不過這一回,家屬們都沒來得及裝逼,“天地廟”內聚集的,多是輪休的鱷人。
這是好不容易的假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到秋收之前,都不會再有休息。
“濮水那邊不好走,前幾日死了個學生,淮夷去年遭災,現在還沒緩過來,見了吃的眼睛都是綠的。”
“這個月都在修橋,路是修了一些,不過去不到濮水吧。”
“走船要快一些。”
“天地廟”內,除了一塊刻著“天地”二字的石碑,就沒有別的神靈顯圣之物,石碑前供奉著一些瓜果,也點燃了香,但也不常續的樣子。
畢竟燃香還比較貴,現在都是用木料碎屑來制作成比較粗的香,因為加了油脂,燃起來容易是容易,也是比較費錢。
每個月也就是點兩回,月初和月中。
“昨日回來路上,還遇見了一群黑犀,可惜緊著回家…”
換上常服的壯碩鱷人,說話的時候,還跟人碰了一下酒碗,碗中都是米酒,并非是烈酒。
“黑犀在老家,已經少見。‘東沙’原本還有百幾十只,去年也都殺了個干凈,再要想有,得去雷邑、東蘆市。”
“首李說明年會調一批人回江北,我想去海陽。”
“去江陽做什么?”
“首李受命于天,吳國現在內斗這般厲害,早晚都是首李的手下敗將。”
江陽就是海陽,海陽就是江陽,只不過地處江北,吳國一直沒怎么治理,主要是土地也不行,所以后來扔給李解,也沒有什么可惜的地方。
吳威王一死,李解動用夷人、野人,在江北補了大埝和溝渠,這才多了不少耕地出來,如今產量是遠遠比不上江南的,但養活現在江北的治下人口,已經問題不大。
吃得飽和餓不死,終究還是兩回事。
現在李解能保證的,就是江北人民群眾餓不死,至于說吃得飽,也就是自己的嫡系人馬,能夠吃得飽。
在吃得飽的基礎上,還要吃得好,那就只能是鱷人這個層面,最多加上一部分的勇夫。
當然對外界的人來說,勇夫已經吃得非常好。
如今勇夫想要選拔進入鱷人,難度系數依舊,并非身體素質達標就完事兒了,只要曾經是“白沙”大敵,那么這種概率基本為零。
鱷人的來源,終究還是以“白沙”為基準,然后再從“親族”中選拔,并沒有輻射到全部的沙野。
“百沙”之中,類似原先“黑蛟沙”的野人,頂天就是勇夫。
大舅哥商無忌幾次旁敲側擊,想要將陰鄉商氏的子弟塞進鱷人,也只是混了個候補鱷人,而且還是長期候補。
這種隱形的門檻,鱷人自己是不會去說的,但是心中有數。
所以老大李解不管下達什么樣的奇葩命令,他們都是堅決執行,給李解賣命的回報,顯而易見的豐厚。
期間并非沒有人來游說甚至收買,但鱷人大多都是糖衣收下,炮彈上繳。
外界想要從內部瓦解李解的勢力,即便勇夫這一層級全面崩潰,只要幾百個鱷人沒有亂,照樣沒事兒。
李解重用鱷人,鱷人忠于李解,這是相互之間的信任,已經經歷了大量血與火的考驗。
即便沒有戰場上的風云變幻,只說同甘共苦的那些殘暴訓練,咬牙堅持下來之后,又怎么可能輕易地放棄這段經歷?
該是豐厚到什么程度的利益,才能讓鱷人選擇背叛李解呢?
“天地廟”中,輪休的鱷人們吃著喜酒,說著事業上的安排,說著對未來的展望,最后又是各自將酒碗滿上,然后舉起酒碗,于“天地”石碑之前,由衷地笑著說道:“來,敬首李!”
“敬首李!”
“恭賀首李弄瓦之喜!”
“恭賀首李弄瓦之喜!”
各自酒碗一碰,頓頓頓頓,一碗喜酒便是喝了個干凈。
少待,一邊吃菜一邊又笑道:“夜里宴會,再喝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