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夫君倚重女子?”
作為秦國公主,嬴瑩覺得很奇怪,就算要倚重,那樣也是倚重在內,而不是對外。
像李解這樣,把女人當男人用的,絕無僅有。
只不過她并不太清楚江陰邑的狀況,陰鄉起家的時候,什么人才都沒有,全靠當時的李村長靠戰斧和戰錘,才好不容易教育了一批合格的小工。
沒有人才,就只能對內發掘,那么就無關老幼男女,只要合格,那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可能將來會因為裙帶關系,導致一系列的麻煩,也會退化,也會僵硬,但只要江陰邑這些野人出身的家伙還在擴張期,李解的威嚴還能壓制這些曾經的苦逼倒霉蛋,那么高速發展高速擴張只要存在一天,他們就不敢懈怠。
懈怠,就是死,就是掉隊,就是被人踩在腳底,被人外人上位。
鱷人們嘴上不說,還是很擔心白沙勇夫的,畢竟,白沙勇夫那能算首李的心腹嗎?不能!
鱷人,才是最純粹的,最忠誠于首李的!
而白沙勇夫后來也很糾結,你媽的的“義膽營”是什么鬼?怎么跑淮水之后,就貌似更加受重用了?
什么狗屁新編義士,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然而新編義士也很糾結,狗日的義從,一個個跪舔起來居然如此不要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上將軍用人,是差他這么幾個能賣命的義士嗎?
那必須不能啊。
這些層層傳遞的危機感之外,還有丘北女營,也就是“柳營”的沖擊。
至少有相當數量的后勤、管理、教育、衛生、治安這一塊,女兵已經吃掉了白沙勇夫三分之一以上的崗位。
新增崗位,涉及到織女的,基本都是有女兵充當。
“柳營”的地位,是實實在在讓人垂涎三尺的。
且先不說“柳營”到底有多苦,或者說去了丘北女營之后會變得如何張牙舞爪,只說這工資待遇,就不差啊。
以往兩個半勞動力才能養活一個五口之家,一個有正式編制的“柳營”女兵,就可以輕松做到。
也就是說,養家糊口對“柳營”出身的女子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
并非沒有人反抗李解這樣的做法,但沒人打得過李解,那么李解說什么,那就是什么。
不服,那就反抗,那就站起來造反!
做不到,憋著。
而隨著“柳營”的擴編,這種壓力又進一步對外輸出,尤其是淮中城,大量本地外來的客商并不了解情況,淮中城的公告發出來之后,不當一回事的比比皆是。
直到李解大手一揮強力鎮壓,整個淮中城,公開場合不得仗劍行走。
有人不服,那就公開處刑,淮中城的法律,其嚴苛程度,直接讓不少散漫慣了的商人和武士,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而李解依然大大咧咧地位“女兵”站臺背書,老公叔雖然不理解為什么李解要這樣干,但發現龐大的淮中城管理起來居然效果不錯,也就沒有讓六國老鄉跑去湊熱鬧。
至于云軫甪之流,更是不要臉到極點,鼓吹這是“陰陽調和”。
聽了“逃跑大夫”這不要臉到極點的話,躲藏在蔡國某個郡邑中的羊舌肱,只想說陰陽調和你媽呢。
“莫非其中有何深意?”
嬴瑩覺得有點奇怪,李解對女子的重用,實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宮婢們都是一臉懵懂,不過有個剛剛混了個小職位,還能每個月定期領工資的小宮婢,卻是美滋滋地小聲道:“君子有何深意倒是不知,不過奴卻以為,此間奴客,多愿為君子效力。”
她嘴上這么說著,心中卻是暗想:再有半年,便能置辦兩間小屋,聽說淮中城從李君處領月俸者,居行多有考究,到時定要細細觀察。
兩間小屋談不上有多好,院子是沒有,最多可以種兩棵香櫞樹,作為屋舍之間的邊界。
不過她只是一個小婢女,屬于賤人,私有財產這種事情,以前想都沒想過,當美嬙夸獎她做得好,順手給了一個編制的時候,她都懵了。
下意識地拒絕,然而公主殿下也做不了主,這里做主的,是美嬙。
“唔…”
見到小婢女的模樣,嬴瑩若有所思,突然覺得李解真要是這樣堅持下去,說不定還不用怕那些個地方老世族。
她跟美嬙聊天,得知李解竟然自己造字,然后教授鱷人、勇夫識字的時候,她簡直都快瘋了。
而鱷人、勇夫識字的效率之高,也是讓她極為震撼。
列國大夫日常閱讀,也不過是竹簡木牘,只有極為鄭重的場合,才會用絹布。
李解直接甩出一疊A4字,一張紙蘊含的信息、內容、知識,抵得上鋪滿整個案幾的竹簡。
反正外地那些“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跑來江陰之后,要達成“學富五車”爆肝強化版2.0,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如今都不用商無忌和公子巴出馬,隨便一個中層管理,其掌握的詞匯量和知識量,就碾壓隨便一個姑蘇大夫。
李解的“填鴨式”教育以及“棍棒”教育,成果斐然。
一年抵得上這年頭的十年二十年,哪怕是工匠,別處可能要“32”的五年學徒模式,在李解這里,你他媽不好好上班是想死嗎?
你是帝國主義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盡管跟李解在精神和思想上的交流遠少于肉體和液體上的交流,但即便只是“管中窺豹”,嬴瑩也覺得,自己老公所圖甚大!
所圖…甚大啊!
想著想著,夜月公主立刻起身,前往美嬙所在的校場。
新鄭的氣象,明明還是很熱鬧,可不知道為什么,嬴瑩覺得這里的氣象,帶著腐朽和老邁,原先那十棟樓閣,貌似…還是挺漂亮的。
老娘就是要住大房子!
“合!”
“是!”
啪啪!
“回!”
“是!”
校場中,近身劍術的教授還在繼續,訓練十分枯燥乏味,并沒有什么神操作。美嬙和一般的女劍士不同,同樣都是總結,美嬙并不只是言傳身教,她還能成文落字。
尤其是跟著李解學會了基礎素描之后,美嬙對人體的認識,進一步的加強。
圖文結合的劍術教材,只有美嬙這里有,天下間,獨一份!
“若雙方皆為披堅執銳,刺擊可從腋下得手。”
美嬙說罷,雙手劍一撩,就像是虛空隔開了敵人的武器,近身的一剎那,劍尖從一個很詭異的方向,斜向上就是一刺。
破空聲很有力量,劍鋒紋絲不動,收劍之后,美嬙又道:“劍技并無太大用處,倘若女子想要以弱勝強,壓制男子,于淮中城中,可用矛戈。”
說是矛戈,從兵器架上拿下來的,是比矛戈、長鈹短了一半以上的紅纓槍。
“在陰鄉時,五個女子,刀槍劍戟加藤盾,可制數十無序野人。”
“是!”
美嬙的描述讓一眾受訓的女子們都是大為驚詫,她們其實已經跟著在外訓練過,至少兩三個女子手持紅纓槍,就可以把一個出名的劍士逼得無路可逃。
“一寸長,一寸強。”
說罷,美嬙又道,“陰鄉還有一種硬弩,一擊可殺犍牛,只是制作不易,為沙雕所掌。”
目前單日狩獵的最高紀錄,還是沙雕所保持,滑輪弩的威力,確實兇殘驚人。
“是!”
越是跟美嬙訓練得多,越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變強”,至于李解,那肯定威能蓋世啊。
你問為什么?
他爹是吳威王勾陳啊。
反正整個新鄭,別說外人了,就是李解自己的手下們,也是一個個都在懷疑,自己老板這么牛逼,不是吳威王的種,怎么解釋?
這不符合邏輯,這不科學啊。
“小玉?”
正在訓練的美嬙,看到夜月到來,頓時有些驚訝,“有什么事情?”
“心有疑惑,特來詢問。”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著,二人走到了一旁,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嬴瑩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便問美嬙:“夫君倚重女子,可是選才困乏,無奈之舉?”
“以前是,現在不是。”
“此話怎講?”
“陰鄉庠序之間,女童亦有受教。”
美嬙這話直接把嬴瑩給震到了:“女…女童?!”
“阿解曾經說過: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陰鄉這么有錢的嗎?女童都有資格入學了?
可轉念一想,嬴瑩不得不承認:沒錯,陰鄉就是這么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