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劍術,其實以刺為主,劈砍等技術動作,幾乎都是沒有的。
這主要跟秦國的兵器不合格有關,哪怕是青銅劍,秦國本國的劍,都是大不如晉國和楚國。
東部門戶又被晉國掌控,他們想要獲得優質的冶金技術還有工匠,相當的困難。
一路向西打得風生水起,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吳國因為老妖怪要裝逼的緣故,頂級吳鉤數量可能不多,但是次一點的彎刃長劍還是有不少。
在江淮的丘陵、山區、沼澤等特殊地形中,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也使得吳國甚至是越國的劍術,看似刺擊極多,但劈砍類動作,才是日常訓練中的大頭。
兵器的形制,以及特殊的地理環境,衍生出了不同的技術流側重。
更何況,對吳人來說,用劍來刺殺,遠不如矛戈和飛梭。
于是,當看到秦國武士舞劍的時候,吳人都是大開眼界,連劍術相當不錯的美嬙,也是靠近了李解小聲解釋道:“良人,這些秦國武士膂力驚人,腰腹臂膀皆有蓄力,如此用劍,刺殺最是迅猛。”
體力充沛,腰腹力量和臂力都明顯充分鍛煉,正常來說,應該用大一號的劍,但因為秦國的冶金還不到家,使得秦國劍相對要短一些、輕一些,這反而大大地提高了劍士的刺殺效率。
盡管大部分時候,劍都不是用來作戰的,但要是在亂戰的時候,又或者進入了城市巷戰,這種身手配合這種兵器,反而靈活度大大提高。
這種情況,李解當年帶著工人跟人搶工地的時候遇到過,一個房間里塞了十幾個人,攥著撬棒的根本沒辦法發揮,反而抄起甩棍就是一通兇猛操作的,簡直騷到不行。
此時聽了美嬙的解釋,李專員倒是對當年的群毆,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果然只有為上者,才不需要拼死拼活啊。
留作感慨,持杯飲了一爵。
那秦國劍士氣定神閑,明明一通激烈的運動,卻還是呼吸均勻,只從體力上來說,相當了不起。
“賞!”
李解一招手,就有鱷人端了一盤銅錢出來,這是江陰邑私鑄的銅錢,圓孔圓形錢,跟秦國的大錢,倒是有點相似。
一盤銅錢,二三十斤總歸是有的,滿滿當當,金金燦燦,讓秦國劍士頓時行了一禮。
宴會之上的賞賜,如無必要,是不能拒絕的。
收了禮物之后,李解又道:“諸君,且飲!”
“敬!上將軍!”
“諸君,請!”
眾人飲酒,喝到嘴里之后,這才咂摸到了滋味。
難怪昨天左趣馬喝成那副德性,換成他們…也差不多吧。
陸續又有表演,這種套路幾乎都是一成不變的,賓主盡歡,最后客人們又吃又拿,這才散開。
宴會結束之后,略作消遣,李解才找到了夜月公主聊聊天。
左趣馬子車白臀已經把李解的要求跟家族還有咸陽通報過了,公主這里,他也交代的清清楚楚,結果不是公主能決定的,而是咸陽,而是秦國的老世族。
算過一筆賬之后,子車氏便認為這是個機會,不過之前子車氏搶了送親的美差,此時也不便再繼續下場,找了幾個姻親世族盟友,咸陽城內一陣雞飛狗跳。
但共識是有的,那個吳國的好色之徒,可以搞他一把。
雖說羊毛不應該逮著一只往死里薅,但是秦國也沒啥渠道,李解是他們見過最肥最肥的肥羊。
出賣公主不算什么,就怕出賣之后沒有好處。
不過子車白臀傳回來的消息很明確,在洛京的秦國大夫們,也算過一筆賬,有了李解的幫忙,那么“吳秦之好”在明面上,還能維持。
維持的目的,是各取所需。
秦國需要先進的冶金技術,需要優秀的工匠,需要更好的兵器,不管是甲具、弓弩,他們都缺。
在周天子周圍的戰爭,秦國參與的越來越少,但是在西域,作戰的烈度明顯在上升,維持昆侖山的掠奪收益,這也是需要大量投入的。
秦國為此,還拉上了老對手一起參與瓜分。
山羌、義渠都沾了點光,老秦人內部的斗爭,也因為對外輸出戰爭,稍稍地減輕了不少。
要知道,以秦國的國力,維持咸陽城這個龐大的前線都邑,真的是壓力山大!
李解,真是一碗清冽的長江水,他娘的…解渴啊。
“聽子車君所言,李子所求,便是吾?”
“非是公主,乃是美色,乃是絕色!”
李解眼睛放著光,此刻他穿著一件很普通的袍服,厚重的虎皮熊皮縫制在一起的大氅,斑紋交替,更顯威風。
“哈…”
夜月公主很是不爽,略帶譏誚地問李解,“若吾不美,當如何?”
“秦國護衛,盡數殺之。”
嬌軀一顫,夜月公主聽得出來,李解不是在說笑。
而且從李解一貫的行事作風來看,這種事情,必定做得出來。
然而實際上李專員從來不濫殺無辜,也沒有搞大屠殺的記錄。
“淮上列弱”之所以能夠躁動虛弱,就是因為李解在逼陽之戰中,完全沒有屠殺俘虜的記錄,一例都沒有。
哪怕是菜到摳腳的戴國旅賁中士沙飛,麾下三萬人馬,除了戰場上被直接沖死的,除了戰后生病病死的,還真沒有無緣無故就被李解坑殺的。
這個人品招牌,比什么口燦蓮花都有用。
“吾不美,關秦人何事?!”
“公主不美,便是子車白臀欺瞞于我。”
李解的理由…相當充分。
看著李解越走越近,夜月公主頓時緊張無比,很想讓這頭禽獸不要靠近,但根本張不開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解緩步行來,到了夜月跟前,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
“美則美矣,少了些許韻味。”
李專員咧嘴一笑,“莫得靈魂的肉體,不好玩。”
被李解這么一句話搞得渾身難受,她沒聽懂李解說的意思,但不妨礙看到李解那張臉笑得無比猥瑣,然后產生極度的生理不適。
“聽說吹簫很擅長?”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話,但夜月公主從中體會到了一種非常不爽的意味。
“吹過什么樣的簫?”
“你叫夜月,真的是因為‘夜月劍’?那照理說,這寶劍,應該賜給你啊,怎么會給公子諸健?說起來,諸健這個名字,也不太好,也是大妖怪。我們家大王的名字,你也是知道的…”
原本相當緊張的夜月公主,突然不緊張了,她現在只是內心一陣躁狂。
很煩。
因為這頭吳國珍獸的嘴,就他媽沒停過!
噠啵噠啵噠啵噠啵…
一直在說個不停說個不停說個不停!
閉嘴啊混蛋!
可惜內心剛浮現一點點勇氣,又因為這頭珍獸的恐怖身形,被嚇得縮了回去。
“出來和親,心里不好受吧,正常,換成我,我也不好受。不過這世道…對吧,沒辦法的,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正所謂,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你雖然是秦國公主,可在秦國公族、世族面前,你就是個工具啊。除非秦君真的很寵你,可秦君有心思來寵你嗎?函谷關、沖關都在晉國人手上,沒有吳國的幫助,你們根本沒戲啊。”
“你只要從了我,且先不說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就說你們家那點夢想,我可以幫忙實現啊。明年,我就跟姑蘇說一聲,攻楚。我從東邊打,你們家從西邊打,然后咣嘰一下,把楚國的方城給推了。到時候,二一添作五,你們秦國,順著漢水,不就繞過來了?”
“你說,就我這貢獻,要你們秦國一個公主,過分嗎?再說了,你們秦國的兵器,那能叫兵器嗎?你看看我的護衛,隨便來一把佩劍,都比你們貴族用的還要好,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的護衛,用的是最好的!不是吳國最好,是天下最好!你懂最好的意思吧?”
“你一定懂,就像現在的我,玩女人肯定要玩最好的嘛。不過我已經有老婆了,夫人的位置,你就不用想了。你沒問題吧,不要覺得委屈,我老家還有個淮夷公主,淮中城還有陳、蔡、隨三國四個公主,多你一個,沒有什么丟人的。我這個人,最講究公平,除了美旦,剩下的,一視同仁。”
“你怎么不說話呀,都是我一個人在說,是不喜歡說話,喜歡來直接的?那太好了!”
愣神之余,夜月公主突然感覺嬌軀一顫,然后就發現自己漂浮在了空中,因為這頭吳國禽獸,居然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公主嘛,當然要公主抱。
等走到了廊下,有秦國宮婢想要跟上來,卻見一個英俊劍士攔著:“止步!”
宮婢們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反而偷瞄著英俊的吳國劍士。
李專員扭頭看了看攔人的美嬙,心中頓時無比感激。
然后低頭看著懷里的夜月公主:“今天吹簫嗎?”
“吾未曾攜帶…”
“不要緊,我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