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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不知所謂

  是夜,李解讓陳奎帶著四大隊,以及兩個大隊的義從,帶著點家伙,就摸到了汝水上游,渡河之后,順流直下靠近新蔡。

  至一處大埝,就有隨行的“專家”開始挖坑。

  沒錯,李縣長決定當晚就放水淹了新蔡。

  之所以沒有選擇明天,是因為他不知道明天要不要下雨。

  再一個,抵達汝水之后,當地人說水位已經上漲,李解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強攻堅城,哪怕義士、義從再猛,也是要死人的。

  已經連續作戰多次,李解得讓手下們緩緩。

  先把新蔡給淹了,水先泡一陣,太陽再曬一陣,再泡一陣,再曬一陣,這年頭什么墻都得垮。

  通常來說要筑壩攔水,這樣效果最好。

  不過李縣長無所謂,萬一泡不垮新蔡,讓新蔡陷入泥濘…那大概也是極好的。

  至少新蔡大部隊絕對沒希望出來浪,李縣長就能繼續帶著小弟們在白邑好好度假。

  伴隨幾聲輕爆,好不容易修筑出來的大埝,就出現了幾個松動的口子,義士義從們揮舞著鏟子,很快就給大埝松了土。

  松土之后,隨著水流沖刷,口子越來越大,到最后大埝的夯土層也被沖走,缺口頓時成了汝水的宣泄之地。

  “隊長!”

  “撤!”

  順流直下,擇地再炸。

  一晚上摸了三十來個地方,連炸帶挖,一百多個口子,大大小小的起作用的能有幾個也不知道,但可以確保汝水沒必要再繞遠路。

  排水口過彎,它不輕輕松松就到新蔡了嗎?

  陳奎帶著人返回汝水之南,連夜向李解報告了行動狀況。

  “開了口子?”

  “即便蔡國反應過來,一時也不能堵住缺口,我等開鑿缺口數量極多。”

  “好!效果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可以睡個好覺了。帶孩兒們去休息吧。”

  “是!”

  陳奎正要離開,又猶豫了一下,問道,“上將軍,水淹新蔡,新蔡駐軍本就不愿外出野戰,這…”

  “你是不是想說多此一舉?”

  顯然陳奎不敢這么說,不過看他好奇,李縣長還是笑道:“蔡侯能跑,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他頭不鐵啊。可是我們都知道,這蔡侯都頭鐵好幾個月了,他突然不頭鐵,這要是沒有人勸說,能行?”

  見陳奎若有所思,李縣長又接著道:“蔡侯跑路,留下來守城的,必定是個能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勸說蔡侯離開新蔡的能人。這種人,你敢說不敢偷我們一把雞?”

  李縣長拍了拍陳奎的肩膀:“子橐蜚這么蠢,可偏偏還出了戴舉這么個忠臣良將。你敢說宋侯這個廢物,手中就沒有一兩個低配宋國‘勁草’?”

  聽罷老大的話,陳奎心悅誠服,沖李解行了一禮。

  如果新蔡真有能人駐扎,那他們兵力稀少,要是再分兵,搞不好新蔡駐軍,真的會抓住機會來一個狠的。

  這種概率不是沒有,而是很大。

  敢勸說老板先走,然后自己留下來加班的員工,這種人…肯定加班工資不少。

  而此時,汝水正在漫溢傾瀉,速度并不算快,但足夠讓人濕一下腳了。

  陳奎破開的口子數量極多,等于把新蔡圍了一遍,只不過大概率把農田給淹了,想要把新蔡給弄垮,陳奎覺得沒戲。

  不過有戲沒戲,第二天一早的新蔡城內,水挺多的。

  “上大夫!大事不好——”

  伴隨著一陣急切的喊叫,羊舌肱從官舍中出來,想要一探究竟。

  只是出來之后,就看到周圍一陣吵鬧,人心惶惶的感覺。

  “為何城中如此喧嘩!”

  “上大夫,吳人開掘汝水大埝,如今三面決口,新蔡城外,一片澤國!”

  “啊?!”

  羊舌肱臉色一變,連忙道,“前去城墻——”

  馬車咣當咣當朝著南城城墻而去,一路上,車輪都是子啊甩水,城內水并不深,連沒腳都談不上。

  但是,這會影響人的生活,潮濕會讓柴禾無法輕易燃燒,干凈用水會成為難題,甚至人畜糞尿的排泄,也會污染周圍。

  眉頭緊皺的羊舌肱臉色鐵青,他想到了吳人會有所動作,但沒想到動作這么快這么毒。

  “好一個吳國李解!”

  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李解血肉的羊舌肱目光堅定,“吾必于新蔡共存亡!”

  立了誓言,羊舌肱也不顧的地面潮濕,踩著木屐就上了城頭。

  手按城墻遠遠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遠處的農田也被淹了,盡管水不深,但非常惡心,因為夏糧收割在即,緊挨著汝水的,是一批新麥和新稻。

  麥的數量不多,主要是給牲口準備的,但是新稻是一批早稻,飽滿成熟的稻穗,再有幾天脫粒,就是最好的新米。

  “組織國人,搶收!”

  “上大夫,一片澤國,如何搶收?!”

  “拖拽舟船即可。”

  頓了頓,羊舌肱又道,“舊年宋國冰天雪地進攻逼陽,吳國李解,便用此法破陣。今時我等用彼之法,有何不可?”

  “嗨!”

  屬下們原本不覺得可以,但現在一聽是吳國猛男的法子,還必須管用啊。

  不管用,他能是吳國擎天柱?!

  然而吳國擎天柱現在就沒關心新蔡到底被淹到什么程度,反正他只是組織部隊休假,雖然遠遠地布置了幾個哨所,但也是為了方便陳安帶隊流竄,伺機看看有沒有頭鐵的部隊前來援救新蔡。

  只要新蔡一直被水泡著,陳安的隊伍,就能恣意妄為,在野外隨便查探。

  有了更詳細的地理環境數據,李縣長尋思著這蔡國就算是有忠臣,哪怕你就是出第二個戴舉吧,你能跑得掉?

  淡定的李縣長正大馬金刀地斜在椅子上,手中還攥著兩只本地桃子,一邊啃一邊盯著眼前的一排人。

  大太陽底下,跪著一片夏氏成員。

  猛地一口,汁水橫飛,又是一顆肥厚豐滿的桃子,又甜又好吃。

  吃著桃子,李縣長盯著缺口好一會兒,突然有點兒想念陳國青蛇精的。

  但想著想著,突然覺得站不起來,腿好軟,頓時哆嗦了一下,搖搖頭,繼續吃桃子,繼續盯著跪在地上曬太陽的夏氏成員。

  “沒想到吧,傻眼了吧,你們以為自己很聰明是不是?聯絡云軫甪,還想著坑老子一把,你說你們是不是智障?坑老子…你們有這個實力嗎?”

  說罷,李解又啃了一口桃子,舔了舔汁水,站起身來的李解一邊走一邊拒絕,走到跪在最前面的老頭兒面前:“呸!”

  吐了老頭兒一臉的渣滓。

  一巴掌閃過去,直接將老頭兒扇的滿嘴是血。

  “焉能折辱至斯——”

  有個青年猛地站了起來,怒吼道,“士可殺…”

  “殺了。”

  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李解抬手指了指站起來的青年,話音剛落,陳奎跨步拔劍,劍出鞘,頭落地。

  嗤——

  血水噴射而出。

  “啊——”

  周圍有婦孺瞬間因為恐懼而驚叫起來,然而李解面不改色,淡然道:“把尸首拖走。”

  “是!”

  兩個義士出列,一人拎著頭顱,一人拖拽無頭尸體的雙腳,干燥的地面,瞬間濕潤起來,只是血水很快暈染干涸,最后變成暗紅色,乃至發黑。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李解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言不發瑟瑟發抖的老頭兒,背著手看著前方的瓦楞廊檐:“就你們這種首鼠兩端的廢物投機客,還想復國?真是笑話。”

  婦女們的抽泣聲很壓抑,她們完全不敢放聲痛哭,唯恐李解這個大魔頭狂性大發把她們全部殺了。

  就像當著云軫甪的面,把云軫甪的親信挨個剁了腦袋一樣。

  “你們以為抱住了云軫甪這個老匹夫的大腿?沒想到這個老匹夫為了活命,轉手就把你們給賣了吧?”

  冷笑一聲,李解蹲在地上,一把抓住老頭兒的頭發,將他整個人仿佛都要拎起來一樣,李解很奇怪地打量著他:“你說說你,怎么就這么機靈呢?明明蓼國就是楚國滅了的,結果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找楚人幫忙,然后給你們復國?你們平時不吃飯的吧?”

  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李解站起身來,拍了拍手:“誰知道‘蓼城小夏姬’在哪兒?”

  “說出來,大家就還是朋友,我可以保證…”

  聽到“蓼城小夏姬”的時候,這群人終于有了點反應,有幾個青年蠢蠢欲動,但是看著老者,卻又沒有冒頭。

  “呵,給你們機會,你們把握不住…”

  “妾知少蓮何在,上將軍若是…”

  “講。”

  李解沒有看說話的婦女,但是余光也能發現,她死死地摟著自己的孩子,是個少年,或許七八歲,或許十二三歲,總之,不是很大的孩子。

  孩子渾身發抖,完全不敢看李解,躲藏在母親的懷抱中,唯恐被李解盯著。

  “少蓮在井窟中!”

  李解歪著頭,很意外,然后又笑了:“我說,你們夏氏盡弄些這種騷操作是為什么?真是不知所謂。還不帶路!”

  那女子愣,前面的話沒聽懂,但這句“還不帶路”還是聽懂了,連忙行禮之后摟著孩子站了起來。

  “婦人——”

  有人大怒,頓時要喝罵,卻見李解眼睛微微一瞇:“看來,老子的威懾力,還是不夠,兇名不夠,連蓼城一個氏族都嚇不住啊。這年頭,難道真的只有頂著個‘人屠’之名,才能給小兒止哭?”

  婦人沒有理會那些男人,徑自道:“上將軍,隨妾來便是。”

  李解跟了上去,慢條斯理地問道:“小婦人為何只帶一子?”

  “夏氏無良人,有子即可!”

  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這態度讓李解很驚詫,尋思著這又是哪一出?

  要兒子不要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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