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鼓時分,大隊人馬從洪武大街直接進入京城,正是孫致遠所率的南軍都督府人馬!
萬人涌入,京中兵荒馬亂,即便早已執行了宵禁,依舊有不少人從家中探頭觀望,竊竊私語。
那些個王公大臣府上,更是有家丁奉命跑出來偷偷打探消息。
當得知是太子領兵入宮,通知諸臣早朝時,所有人都明白,自己必須要選邊站了.......
當孫致遠率南府軍上萬主力精銳進入京城的第一時間,近半數官員已經做了決定:選擇太子!
也有性烈的官員沖上街頭,大罵太子的叛逆舉動,無一不是被軍馬拿下。
至于天武老臣們,大多選擇了閉府,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大家都在等著最后的結果。
把守承天門的天武軍與南府軍奮力交戰,持續了很長時間,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甚至開始在城門前拼起了刺刀。
皇城腳下,楊士聰見南府軍束手束腳的放不開,久攻不下,又知天武軍誓死不降。
他越發的急切,絕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了,當即下令道:“給我統統殺光,不留活口!”
孫致遠所帶的上萬南府精銳,俱是百戰老卒,而防守承天門的天武軍合計不過兩千人,人數相差過大,就算天武軍俱是以一當十的悍勇之士,正面硬碰恐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徐明德見得叛軍突破承天門,上前一聲高喝:“死守皇城!死守!”
說完,他親自擂鼓吶喊。
“是!”承信將軍應了一聲,便率部大聲呼喊著向敵陣沖去,結果百余人全部戰死!
承天門的失守,讓天武軍陷入了極大的危機中,稍不留神就會被人馬數倍他們的南府軍包圍滅殺!
正此時,身后午門處傳來了一陣很有節奏感的鈴聲,鈴聲此起彼伏,像是一條巨浪,在雜亂的刀槍聲中沖了出來。
“將軍,這是宮中示警,讓咱們放棄承天門,退入皇宮!”
“怎么會.......”
徐明德自然知道這片鈴聲意味著什么,這鈴聲既有示警,又有聚兵之用,鈴聲一響,凡皇城禁衛,無論身在何處,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向皇宮靠攏,護衛圣上!
可天武軍防御周密,即便承天門被破,也只是打開一處口子,局面尚能控制,怎么會有叛軍攻向皇宮了?
徐明德想不明白,莫非是宮中出了變故?
想到這里,徐明德臉色大變,連忙下令:“宣武將軍你帶人殿后,其他人全部撤出戰斗,速速趕往宮城!”
一旁的傳令官見狀,冷靜地從腰間取下了隨聲帶著的哨笛,放在口中,長吸了口氣,將撤退命令的哨笛吹響了。
細長悠遠的哨笛聲,響徹皇城內外,天武軍如潮水般的退卻。
“怎么回事?天武軍怎么退了?”
楊士聰伸頭張望,感覺有點不對勁。
太子朱和陛也是眉頭微皺,想不明白徐明德這廝在搞什么。
天武軍沒有丟掉兵器落荒而逃,而是井然有序的迅速撤離,這說明他們并非不敵南府軍,而是有預謀的撤離!
想到這里,南府軍也不敢貿然追擊,就這么一臉懵圈的原地待命,各將紛紛議論了起來。
不過,這場皇城爭奪戰,最終還是以南府軍占領承天門并控制了整個皇城而告終。
沒有過多的耽擱,太子朱和陛果斷下令繼續推進,命人加緊攻勢,務必在早朝前占領整個皇宮!
人喊馬嘶,燈火飛晃,孫致遠正騎在馬上緊急召集軍隊。
急促的馬蹄聲,騎兵已經重新整好隊形。
急促的跑步聲,步軍也列好了進攻陣型。
其實身處皇城內,承天門距離午門只有不到五百米,壓根就不需要如何推進,列好隊就相當于擺開進攻架勢!
太子朱和陛一馬當先,朝午門奔去,一路上完全不怕被皇宮守衛射殺。
皇太子的身份擺在這,即便是公然造反,若沒有皇命在身,將軍士卒們也不敢朝他放槍。
他打你可以,你若打他,那性質就變了!
君始終是君,臣子攻擊就是犯上!
同樣的,皇帝對太子也是如此,皇帝和太子都是君,只不過太子相當于皇帝是臣。
君權、父權和夫權,是這個時代的儒學教義,更是不可挑戰的信仰!
首輔楊士聰年事已高,不能騎馬,他是坐著馬車來的,在里面一個勁的催促車夫跟上太子,唯恐進入紫禁城落在后面。
這時,其子楊通俊匆匆趕來,急急叫停了馬車,又一個翻身鉆進了車廂內,在楊士聰耳邊低語了一陣。
“什么?中軍都督府的人馬動了?”
楊士聰聽著匯報,發現情況不大對勁。
駐守直隸的中軍都督府,并沒有按照流程經過軍機和兵部就直接動了!
要知道,中軍都督府下的天武軍和龍武軍,可是大明最為精銳的部隊,平日里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動用的,如今竟然直接從鳳陽駐地向京城開來!
而且他們都繞過了軍機和兵部,更繞過了監國的太子!
楊士聰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次逼宮,恐怕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圈套!
想到這里,他老臉駭然,忍不住劇烈咳嗽了一陣,使勁拍著楊通俊的肩膀低吼:“速速回府!”
楊士聰連招呼都不打,丟下太子等人趁亂返回。
想都不用想,一旦天武軍主力增援京師,他們必敗無疑!
徐明德緊率五千衛戍皇城的天武軍就擋了南府軍半天,再加上大明最強的騎兵軍團龍武軍,請問這反還怎么造?
起初太子黨針對天武、龍武兩大精銳也做過準備,先是安撫拉攏,安插人員。
再者打一個時間差,只要太子登基,大位已定,效忠皇帝的天子三軍肯定不會造反,到時候新皇再給幾個統兵大將加官進爵就行了。
可現在,他們居然提前出動了!
至于他們為什么會動,這還用問?
能繞過軍機和兵部調動天武、龍武兩大軍的,全天下唯有一個人!
喧鬧的皇城,南府軍戰意高昂,然馬車中的首輔楊士聰,似乎如墜冰窖,渾身發冷,干枯的右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試著壓住右手,但是沒有用,右手不僅顫動的厲害,就像抽風一樣,全身也跟著抖動起來......
恐懼,這是楊士聰發自內心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