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西岸,魏國公家的一處豪華莊園中,魏國公徐弘基、靈璧侯湯國祚等一群勛貴正品著美酒,欣賞著歌姬翩翩起舞。
忻城伯趙之龍端著金樽滿飲了一杯,將身旁的歌姬拉入懷中上下其手了一番,道:“六年免費義務教育,上千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就這么甩出去了,太子這是英明還是愚蠢呢?”
趙之龍一邊說著,一邊嘆息,這么多銀子要是都給自己那該多好啊!
魏國公徐弘基道:“太子明擺著是邀買民心,媚悅小民,此等做法別有用心啊!”
靈璧侯湯國祚咬牙切齒道:“國朝優待士紳,反觀太子卻在江南逼迫士紳納糧納稅,拿了我們的地不說,居然膽敢對士紳和商人出手,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
湯國祚是湯和的后人,其家族經過二百多年的發展,在江南擁有大量的田地,多是侵占衛所的地,一下子被朱慈烺收回了大半,心中自然痛恨萬分。
誠意伯劉孔昭呵呵一笑,道:“這樣不好嗎?他奪了士紳和商人的利益,定然讓那些人恨極,由東林那幫人站出來,總比我們站出來的好。”
劉孔昭是劉伯溫的后人,卻毫無劉伯溫的風骨,長得跟個皮球一樣,說起話來眼睛都陷進肉里了,配合盯著歌姬胸前之物的眼神,顯得很是猥瑣。
湯國祚擔憂道:“只怕迫于太子的淫威,那些東林人不敢造次,本候真是替他們著急啊!”
魏國公徐弘基搖頭嘆息道:“遇到這么一個另類的太子,真是國朝不幸,我等不幸啊!”
田稅和商稅損害的是東林和復社的利益,和勛貴們的關系不大,南京勛貴和東林復社的關系一直不對付,這也是南京勛貴們一直冷眼觀看的原因。
趙之龍道:“只怕他解決了士紳又會對漕運和鹽稅對手,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沒有作為?”
徐弘基道:“不急,太子兵強馬壯,我等若是強行反對,只怕沒什么好下場,還是等錢謙益和張溥他們鬧起來吧,這教化改革將他們的根都挖了,他們肯定不會輕易作罷的,只怕現在正在醞釀什么大事。”
明初官學盛行之時,書院曾一度衰落,明中葉官學廢棄后書院才變得繁盛,在野士大夫設立書院諷喻朝政以明志,尤其是東林書院,更是打出了品牌,將講學活動與政治斗爭緊密結合了起來。
朱慈烺教化改革后,有免費的教育誰還往書院跑,用不了幾年書院就會落幕,對東林人來說,東林書院沒有新鮮血液遲早完蛋。
復社與東林的模式相同,同樣吃棗藥丸,張溥怎會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劉孔昭點點頭,道:“等那幫讀書人把事情鬧大了,整個士紳和商人階層反抗朝廷,看那太子怎么收場,到時候我等只需稍微推波助瀾,太子就得乖乖滾出江南。”
撫寧侯朱國弼嘿嘿直笑道:“要是真有那一日,被太子收入宮中的秦淮三艷只怕會失了后臺重操舊業,本候早對那八艷之首的寇白門心存念想,到時本候即便年邁,也當勉力御之!”
秦淮八艷名頭太響,身份并非表面那般低賤,相反是國際大明星級的人物,去外地甚至有當地衙役清街保護,很多人都想娶一個當正妻。
然而秦淮八艷擇婿都是挑人嫁,哪怕是勛貴也難入她們的法眼,歷史上朱國弼多次派人去找寇白門提親,最終于崇禎十四年完成心愿,派出五千甲士迎娶寇白門,那場婚禮轟動了整個金陵。
劉孔昭瞇著小眼哈哈一笑,道:“撫寧侯放心,那一天不會太長的,本伯也想討一個試試!”
他懷中的貌美歌姬有些不悅,拋著媚眼嗲聲道:“伯爺,莫非奴家不如那幾個賤人?”
劉孔昭一腳將她蹬出數米,罵道:“你這賤人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樣,也敢跟秦淮八艷比?你什么貨色心里沒數嗎?”
朱國弼笑道:“誠意伯真乃性情中人!”
魏國公微微一笑,一揮手,立刻有兩名家丁將這名心里沒逼數的歌姬押下去了。
南京紫禁城文華殿中,朱慈烺如往常一般處理政事。
由于紫禁城年久失修,許多殿宇破敗,朱慈烺只得花錢讓工部進行大規模的修復。
近日來乾清宮周圍往來工匠很多,加之平日敲擊木錘,朱慈烺將休息和辦公地點搬到靠近午門的文華殿。
這時,稅務部尚書程國祥求見,對朱慈烺道:“殿下,各省陸續傳來公文,說雖然推行了攤丁入畝,但民間怨言甚多,還有人說國庫盈,民倉減,賦稅增而人心失,利弊尚在未定之中,望殿下再次三思。”
朱慈烺冷哼道:“真是一派胡言,這些當官的純粹是昧著良心替那些田多的人說話!”
“你說說,哪個省官員抱怨最多?又有哪個省新政推行的最遲緩?”
程國祥回道:“以南直隸的官員抱怨最多,以浙江推行新政的進展最為遲緩。”
朱慈烺森冷道:“好啊!果然是豪門大戶扎根的地方,吳忠,擬旨,著楊廷麟調任浙江巡撫,浙江官員中凡是不推行新政者,立即革職查辦!
朱慈烺又道:“再傳旨黃得功,令其全權接管浙江防務,但凡有聚眾鬧事對抗新政的,強行鎮壓,告訴他,事情辦得利索些,本宮給他留個爵位!”
孫應元被封世襲伯爵,連后來居上的周遇吉都封伯了,黃得功作為最早追隨自己的老將,估計內心早就急了。
浙江的財團是個硬點子,不用刀子怕是很難老實,讓黃得功動刀子捅的厲害些,應該可以讓他們成為一頭溫順的小綿羊。
程國祥告退后,朱慈烺喚出了李廷表,問:“勛貴那邊什么情況了?”
江南勛貴這幾個月一直很安靜,這讓朱慈烺很意外,無論是清查隱田還是攤丁入畝,都會讓勛貴們的利益造成巨大的損失,為何他們沒有毫無動作?
李廷表回道:“今日他們在魏國公的園子里小聚了一番,先是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接著還是老生常談,背后議論殿下的不是,并無實際的動作。”
朱慈烺意味深長的笑道:“他們也真能坐得住,看來只有本宮離開南京才能讓他們放開手腳啊!”
懾于自己和天武軍的威勢,南京勛貴怕是不敢行動,朱慈烺決定到下面巡視一番,給勛貴們登臺表現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