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排槍響后,幾個熟練的工匠立即從坑中起身“咔嚓~”一下扳回火繩,拉出槍栓。
隨后將一枚銅殼彈裝進去,撕開了銅殼彈尾部的紙殼抽出撚子。
然后再推到了槍膛里,吹了一下火繩確認火繩還燃燒著。
這才鉆到了坑里,拉動了扳機上掛著的繩索。
“砰!砰!砰!…”
八十步外的重甲“轟轟轟…”的炸開了,一個個恐怖的炸穿痕跡…
都無聲的說明了彈頭的威力!
“射擊、裝填,到再瞄準射擊不過是三屈指時間啊!”
張小公爺現在其實是滿心古怪的,他是在不知道怎么形容現在的這把槍。
若說這是大明朝這個時代的槍,那銅彈殼、槍栓、膛線…這些玩意兒怎么解釋?!
可要說它是下一個世代的槍,那特么火繩還掛在槍上呢!
只能說這是一把混合式的古怪槍械,有點兒說現代不現代、說古又不古的奇怪組合。
偏偏它還瞅著似乎很合適,沒看出哪里有啥不妥。
甚至射擊的間歇,比之前需要重新裝填的火繩勾槍強多了。
“炸了三百多條槍管啊…”
朱厚照說起來眼角直抽抽,幽幽的道:“本宮,這是下了死力氣了。”
張小公爺感慨的拍了拍熊孩子的肩膀,然后同情的看著那些個眼珠子通紅的工匠們。
看來他們這些日子,那是沒少遭罪啊。
“五十次勾拉最合適,再多容易炸膛、精準亦高不了多少。”
熊孩子很樂于跟小公爺介紹自己的成果:“可以打一千發彈,槍管就不成了。”
小公爺點了點頭,便過去看那些個被固定起來的重甲。
這是目前大明制式的鎧甲,張小公爺也認為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鎧甲之一。
鎧甲上現在被打穿了一個個的洞眼,而中間模擬人體部分的羊肉則是被打的飛濺。
鎧甲的后方直接穿開了洞眼,看起來停止作用力還不是很好。
不過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非常的不錯了,碾壓周邊國家簡直是杠杠的!
“火炮亦做出來了幾門,但都是小型炮。”
朱厚照說著,一把拉上張小公爺飛快的跑到了另一處的試炮場地。
小公爺則是愣愣的看著面前的這幾門炮,整個人呈現略傻的狀態。
炮尾部有炮塞、炮閂,拉開炮閂便能夠將一枚放大版銅殼子彈的炮彈塞進去。
要將炮放平,然后才能將炮彈放在炮塞上。
隨后撕開銅殼尾部的紙殼,將撚子抽出來掛在炮塞上。
隨后推動炮閂將炮彈塞進了炮膛內,這個時候才能將炮調整角度進行瞄準。
“嗵嗵嗵…轟!轟!轟!!”
火炮雖然變成了小型的,但顯然射程更遠、殺傷力更強了!
遠遠的,那座夯土薄磚墻直接“轟隆~!”被炸開了一條口子。
“果然還是不成啊!一寸半的炮,威力還是差了些許。”
朱厚照望著那城墻,幽幽的嘆氣。
這只是朱厚照實驗性做出來的,之前有紙包裝藥的經驗。
于是留空和中間部分做的其實相差不大,只是彈殼沒有達到后世那么薄。
考慮到時代的局限性,能做到這樣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五千桿槍、一萬發槍彈,需要做多久?!”
張小公爺呼出一口氣,任何一種武器沒有經過戰場的檢驗終究是紙上談兵。
熊孩子聽得這話楞了一下,隨即趕緊道:“五日!模具都有,大匠們都能做了!”
第一批做起來是最困難的,畢竟需要制作模具。
然后再用模具鍛壓出工具,最后還得用工具來制作成品。
還得不斷的試、不斷的調整,頭一批槍管炸膛、損壞了九成。
現在最終的成品只有不到三十根的槍管,一半多是在鉆孔次數中耗損了。
還有是在試槍中炸膛了,損耗不可謂不大。
“國防軍一部先裝備一批,再做一批我帶去滇南試槍!”
對于張小公爺的這個提議,熊孩子倒是沒有反對。
“本宮再做幾門一寸半的騎炮,虎哥兒你帶過去試試手!”
看著一臉認真的朱厚照,小公爺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朱童鞋,這會兒卻鼻頭一酸。
梗著脖子看著小公爺道:“虎哥兒,你可答應過本宮的!將來要帶本宮上戰場!”
“一定!但這得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現在…肯定是不成的。”
次日,朝堂接滇南八百里急報。
十數日前大理大雷雨!
黠蒼、白石二溪水漲,漂沒民居五百七十余所、驛道斷絕不知其災情。
滇南布政使司急請國朝賑撫,還擔任著戶部尚書的佀鐘哀嘆。
老夫怎生如此命苦啊,這都臨退休要進元老院還鬧出這檔子事兒。
亦是在這個檔口,張小公爺悄然的將服部姐妹、米魯等人與張誠一并送出了京師。
夜晚的潮白河涼風習習,這處碼頭是調查局專用的碼頭。
邊上一大片的荒地是刻意空著的,岸上的蘆葦將這處小小的碼頭隱蔽了起來。
從外面完全看不到這里的情況,也因為隱蔽所以只能是乘坐小船離開。
潮白河上會有貨殖會的船在等著他們,到時候他們換上大船即可出發了。
“注意安全,一切小心!”
張小公爺對著四女點了點頭,隨后目送著她們登上了小船緩緩的離開。
服部兩姐妹在船上對著小公爺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米魯則是默默的望著小公爺沒有言語。
田蕾與米魯并肩站在一起,望著張小公爺沉默不語。
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張小公爺目送她們離開。
“很快,我們就會見面的!”
朝堂經過激烈的討論,剛剛決定從粵北采購米糧調集后通過黔州運往滇南賑災。
亦是此時,滇南再來急報。
初報后數日、十日內,滇南各處雨勢漸大、河川水皆暴漲!
春城、安寧、呈貢、晉寧…等州縣,多處有續慘遭水淹。
多個州府驛道中斷不知其情,有聞白蓮趁災作亂。
更有流民來報,言道多處賊寇趁災搶掠…
同時亦傳出有當地部族,趁機作亂已然有亂象之態。
頓時,朝堂上亂成了一片。
這就不能忍了啊,萬一要真有人趁著這次大災鬧成流寇怎么辦?!
然而弘治皇帝卻很鎮定,只是命各部尚書、內閣擬定一個章程出來。
隨后便沒有了下文。
而御書房內,三大學士則是看著調查局送來的急報陷入了沉默。
這是源自于李福達的第二份密報,上面寫著的事情很簡單。
“滇南將反,掌握之中。牽涉甚廣,名單已得。”
而下面的時間,則是在滇南大水爆發之后的第二日。
也就是說,現在很可能滇南已經造反了!
“陛下,猶豫不得了!此番當派大軍圍剿之!”
劉健滿眼怒火,他其實也猜到了到底什么人牽涉其中。
衛所將撤、黔州頭人們歸順國朝交出權柄,若說那些滇南的頭人們沒點兒想法怎么可能。
而這些年滇南說實話,好處實際上是不少的啊!
其中最為著名的一項,便是——滇金!
南北朝周思纂公作《千字文》,便有“金生麗水、玉出昆岡”之句。
而他的這句話,則是出自于《韓非子》。
其曰:“荊南之地,麗水之中生金,人多竊采金…”
“采金之禁,得而輒辜磔于市,甚眾,壅離其水也,而人竊金不止!”
麗水亦因產金,后被呼為“金沙江”。
古時由來,滇南一地便是產金之地。
然而,便是這產金之地卻從未給國朝貢獻過多少金子。
他們停止采金了么?!
顯然不是,那金子去哪兒了?!
還能夠去哪兒,自然是落入了各部頭人、當地衛所布政使司那些人手里去了。
若是從前,哪怕是布政使司換人了也無所謂。
當地衛所都是世襲的指揮使、校尉、千戶百戶,再有當地頭人。
塞他們應得的一份就是了,若是不懂事兒…
那弄不好就得出現一個殺官造反的事件,再砸些許銀錢與國朝言官御史。
告那布政使一個官逼民反,策動朝廷招安封官豈不是爽歪歪?!
然而,現在御史言官都嗝屁著涼了。
眼瞅國朝又要將衛所撤銷、將頭人權柄拿下,再加上他們從上到下屁股可沒一個干凈的啊!
還有那調查局,據說乃集結原廠衛中大批偵緝好手。
且在各布政使司皆有大量眼線,這更讓他們寢食難安了。
還有那劉大夏,那尼瑪個老東西居然要搞“廉政肅貪院”!
而且陛下、內閣及諸部,都答應讓他去弄了。
若是失去了權柄,再給那老家伙的“廉政肅貪院”拿來做敬猴的雞、上任的三把火。
那真不止是自己狗命不保,那是全家都狗命不保啊!
如此算來,不造反的話他們哪里還有出路?!
事實上當初米魯造反的時候,他們就在邊上蠢蠢欲動了。
米魯一度逃到滇南都有回旋余地,若說這些個滇南的土司們沒想法?!
那怎么可能啊!
“此事,朕會讓軍部來處理。”
弘治皇帝沉吟了會兒,對著幾位學士們道:“最近政務院情況如何?!”
“還有各部開科遴選,如今取了多少人?!”
提到這個事情,三大學士倒是感慨良多。
“玉螭虎所提政務學院之議,如今收效良多!只是還需等吏部考核,再派教習。”
李東陽這個時候站出來,作揖道:“各部開科遴選,如今共取士七百有余…”
“有了這批人,各部現在運轉快多了!”
謝遷這個時候亦站出來道:“老臣曾往弘文注釋院,雖吵鬧異常但總綱已議定。”
弘治皇帝聽到這個事情,不由得站了起來。
這個事情也是他幾位關心的,若不是為了嚴控各學他何必搞出這么多事兒?!
“情況如何?!”
謝遷聞言,趕緊拱手道:“四書斷句注釋,已然開始!應可在兩個月內成書。”
“太慢了,要快些!更快些!”
弘治皇帝對此極為不滿意,皺著眉頭沉聲道:“這些書籍,還關系到了庠序教諭部的。”
“天下縣學、州學、府學,皆須以此為標準!催一下,讓他們盡快!”
頓了頓,弘治皇帝沉聲道:“四書五經之外,還有大量經典須斷句、注釋!”
“若是都如此耗時,怎么趕得上?!朕組此‘弘文注釋院’,不就是為了盡快成書么!”
謝遷趕緊俯身拜下:“臣明日再去催催,讓他們盡快完成!”
三大學士其實也發現了,朝堂現在關于他們的變化除了元老院之外還有多項。
早朝基本就是諸部尚書們上奏一些要事,然后內閣答辯、弘治皇帝能現場處理的就處理。
無法處理的就交由內閣這邊擬定一個章程,而內閣擬定時基本會找來提出問題的尚書、侍郎。
幾方在確認了章程之后,便提交弘治皇帝朱批。
然后下撥各部執行,這使得國朝處理事務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除此之外,內閣、諸部尚書和侍郎還需要不時督促一番。
內閣在這方面去的是比較多的,比如這次就是謝遷去督促弘文注釋院加緊工作。
“各部此番取士,考核時間擬定為一個月!屆時讓他們把名單提交給吏部。”
弘治皇帝頓了頓,繼續道:“吏部那邊今次考核后,再復核一遍各部此科所取士子是否合適…”
“政務學院那邊,晦庵公還需盯緊了!屆時吏部功考來京述職者,不可有渾水摸魚的。”
劉健趕緊拱手:“此事老臣親自盯著,帶人復核!決計不讓其出錯。”
上下左右吩咐了一番,再問問三大學士有沒有什么疏漏。
確定了沒有問題,弘治皇帝這才揮手散了此番御前會。
弘治皇帝其實也發現了不同,以往自己似乎總有處理不完的奏章、各種雞毛蒜皮的事務。
如今自己不僅輕松多了,而且對國朝事務實際上掌控力更強了。
大部分重要事宜,他完全可以通過早朝知曉并根據三大學士的意見現場處理。
調查局亦會揀選一些調查的情況,遞入宮中。
一些需要督辦的事宜,弘治皇帝直接命人把條子交給內閣就是了。
內閣自然會找相應的各部尚書、侍郎們商議,最終出個章程給他朱批。
“蕭伴伴!去軍部!著人請軍部諸將前來!”
回到后殿,換上了軍裝、整理好儀容隨后登上馬車的弘治皇帝開始往軍部去。
弘治皇帝感慨著,這癡虎兒腦子是怎么長的啊!
朕若是剛即位的時候遇上他,那該多好啊!
但隨即弘治皇帝自嘲的笑了笑,現在其實也不晚。
且有著癡虎兒的輔佐,厚照將來即位也可輕松多了罷!
思緒紛飛之間,馬車緩緩的停在了軍部所在的大殿前。
“立正!!”
弘治皇帝剛剛踏入了軍部,軍部內的諸將們“嘩啦~”的便站起來了。
弘治皇帝肅容對著眾人行了一個軍禮,隨后便有蕭敬唱禮:“禮畢!坐!”
“嘩啦~!”軍部諸將們這才坐下,弘治皇帝望著虎頭老國公等人點了點頭。
隨后沉聲道:“調查局的報告,諸位都看了罷?!”
虎頭老國公、成國公、威寧伯…等人都點頭稱是,表示自己都看過了。
“看來,癡虎兒此行要提前了!”
弘治皇帝沉聲說著,隨即起身走到了一邊的沙盤。
沙盤上的是調查局所制的滇南沙盤,同樣的黔州、蜀中、粵北…等等諸布政行省的沙盤這里全都有。
甚至九邊的詳細沙盤,從邊境一直到京師。
囊括了秦地、晉西等在內的沙盤,這里全部都有。
“總督粵北、黔州、滇南三布政使司、指揮使司,應當是足以應付的。”
汪直拱手作揖,輕聲道:“大明境內,都是調查局在做事。諜報司…”
“此事非汪公之責,諜報司成立之初便是針對于大明境外。卻不是汪公之責。”
弘治皇帝看的很透,雖然說這件事情如果汪直的諜報司去辦也許會更好。
但規矩就是規矩,規矩不是因為一時方便就要去打破的。
一如調查局不能到境外,去執行諜報司的任務一般。
只有劃分好的細則,才能夠處理好事情。
“陛下,此事臣建議讓張侖親自來軍部說明為佳!”
威寧伯王越沉吟了會兒,瞇著年紀捻著須輕聲道:“那孩子,想法總是于我等不同。”
弘治皇帝聽得這話亦覺著有理,于是便擺手讓蕭敬去召人過來。
隨后這軍部君將,則是繼續在沙盤上鼓搗。
“安南一方恐怕也不會安穩,汪公的諜報司卻是要辛苦些前往查探一番。”
汪直點頭稱是,沉吟了會兒道:“陛下,臣建議此番可將調查局、諜報司兩方整合。”
“其相關諜報,皆交由平叛主將參閱。”
說著汪直便把上次保國公朱暉平定九邊之后,總結卷宗遞給了弘治皇帝。
里面包含了上次因為調查局、諜報司,因為歸屬不同造成一定情況下的情報不暢的問題點出來了。
弘治皇帝現在也有一定軍事素養了,畢竟這軍部里如此多的沙場老將。
且張小公爺給他說的,掌握了軍部、軍方皇家可保萬年的話他是聽進去了。
所以對于軍部事務、軍事方面,他特地多用了幾分心思。
因此他亦清楚,若是前線情報還要傳回帝都、再發往滇南。
那等情報抵達了,啥都涼菜了。
“臨時整合劃歸領軍主帥,但各不互屬!”
弘治皇帝很快的定下了基調:“且,每次用令皆須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