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十六歲的無名,“兒”“孫”滿堂
“不要怕！不要怕！微笑著面對…微笑著面…”
“嗚嗚嗚！我好怕！”
“英雄劍”的深處，明劫的神魂正坐在里面，雙手抱著膝蓋，頭小心翼翼地仰起，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窗口。
那些窗口由一粒粒沙子組成，卻是通向外界的渠道，可以從各個角度，盡觀周遭三百米之內的一景一物。
這是領域。
大天位的領域。
明劫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只挑自己喜歡的窗口看。
現在放得最大的，儼然是四張大臉。
荊蠱、蔡瑤、化石和小雅。
他們的臉占據了各自的窗口，握緊拳頭都在咧嘴笑，眼神中滿是正能量。
這些確實給予了明劫很大的鼓勵。
他看著四個哥哥姐姐，卻也不得不關注另一個窗口中，正拿起他身體的黃尚。
還未防備，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就勢如破竹的涌了進來。
“啊！”
明劫尖叫一聲，無數窗口旋轉，形成一股龍卷，抵御著外界的侵襲。
他雖然自閉，但實力絕對不弱。
大天位的領域已經有資格接觸規則之力，一旦成功，就是六星級強者，那是屹立于高星級巔峰的一批輪回者，神魔之下的最強人類，哪怕現在還未邁出那一步，等閑五星級的攻勢也攻不進來。
偏偏這股力量，正是六星級的劇情強者大劍師所留。
英雄使命！
如果是真正的英雄劍，黃尚將這股力量導入英雄劍，毫無意義，英雄使命和劍訣傳承本就是一體的，都是大劍師留下的劍道意志，送回劍內，反倒會讓它得到補充，再度反撲時，變得兇猛。
可現在，這柄英雄劍是明劫所化，里面根本沒有劍訣傳承。
英雄使命一回到家，發現雖然裝修家具擺設都一模一樣，偏偏少了女主人，多了隔壁小王，頓時勃然大怒，瘋狂沖了過來。
“哇哇哇！”
瞬息之間，無數窗口震動起來，一股恢宏的力量如決堤的洪流沖刷過來，后面跟著一道背負雙手的神魂。
“原來是個孩子！”
神魂自是黃尚的，他將英雄使命送入其中，一來是要把這貼牛皮膏藥甩開，二者也是看一看變成自己武器的輪回者，到底是個什么樣。
看到明劫，他微微有些詫異，攻擊卻是沒有半點收回的意思。
孩子、女人、老人這三類在地球上的弱勢群體，換個地方，可能就是狠角色。
比如古龍世界，碰到這三類，如果不是主角，嗩吶和二胡就得備好，全村村民哭著準備吃飯了。
在主神殿內，能成功活下來，更成為高星級輪回者的孩子，更不容小覷。
正好，少年都是向往成為熱血英雄，拯救世界的，你既然想要變為英雄劍，那就假戲真做吧！
不料下一刻，明劫直接收縮防線，寧愿窗口在英雄使命的壓迫下，化成粒粒沙子，也不接受這種改變。
“對于公司如此忠誠么？”
看著這位雙手抱住膝蓋，瑟瑟發抖，卻出乎意料頑固的孩子，黃尚臉色略有幾分凝重，神魂大放光明，分出數道晶瑩的念頭，往明劫保護得最好的幾個窗口投去。
比起肉身只能欺身壓上，猛烈撞擊，拳拳到肉，神魂的變化，要豐富得多。
此時借助大劍師之力的掩護，黃尚正好探一探公司的隱秘信息。
邊框一震，道道晶石般的念頭閃入，黃尚的神魂中，出現了一片金黃色的沙灘，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興奮地奔跑著。
細沙輕柔地按摩著腳底板，他掙脫了媽媽的手掌，望向遠處滿面笑容的爸爸，用沙子堆好的那座高高的城堡，發出歡喜的贊嘆：“哇！”
站在大人的角度，這座城堡未免有些一言難盡，但對于孩子來說，卻已是最好的禮物，他歡呼著撲了上去，忽視了遠處的尖叫聲。
但男孩的爸爸媽媽，已經轉身望向海邊，茫然的神色，很快換成了驚恐絕望。
“大海嘯…”
黃尚看著遠處那仿佛能遮蔽天穹的海浪，看著海岸邊瘋狂奔逃卻無濟于事的人們，看著那海水沖垮了沙子城堡，卷走了男孩媽媽，卷向了將男孩抱在懷里的爸爸。
這是地球上發生的事情，從周圍的環境來看，應該就是那場死了三十萬人的印尼大海嘯。
黃尚并沒有親人受到那場災難波及，印象還來自于李連杰接受的采訪，以及小蜘蛛荷蘭弟演過的那部海嘯奇跡。
可惜現實中，沒有電影里那么美好的父子團聚，男孩的父母為了保護他，永遠地留在了那場海嘯里。
他活下來，卻失去了人生的色彩。
天地變成了黑白黃三色。
黑白自不必說，唯一的黃色，是手中的沙子。
男孩只喜愛沙子，好像握住了沙子，他的爸爸媽媽就永遠不會離開。
只可惜沙子太難握住，稍有不慎，就從手縫中滑下…
直到進入主神殿。
他被公司收留改造，整個人都準備變成沙子。
另一扇窗戶的記憶。
里面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子：“孩子，你想好了嗎？”
男孩點了點頭。
白大褂道：“記住，你在進行神通轉化的同時，也將付出自己的部分靈魂，才能成為公司的正式員工。”
男孩繼續點點頭。
白大褂伸出了一截紋著奇異花紋的手臂，粗大的五指落了上來。
“鐵骨！”
黃尚將這個白大褂男子的相貌神態記下。
變形金剛黑鳥曾有言，公司中為他轉化形態的，是一名叫做鐵骨的輪回者，從其描述的特征來看，十之八九是眼前之人。
這個收獲極大，但看著這個把頭深深埋在膝蓋里的孩子，黃尚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
明劫渾身一顫，淚水吧嗒吧嗒地掉下，一只瘦瘦的手伸出，握住他的神魂念頭所化的手掌，就不松開了：“爸爸！”
黃尚不會利用一個孩子對亡父的思念，但也不會因為改變計劃，將英雄使命截取了部分，送進了明劫的神魂里。
這一部分，叫做振作。
振作起來，走出噩夢，成為英雄。
公司取走了部分靈魂，英雄使命填補上去，也算是另一種對抗。
明劫感到那只溫和的手掌落在自己頭上，再也不抗拒接下來的氣息，整個人的世界終于恢復了色彩。
但看著那道五彩斑斕的光輝轉身離開，他站起來大聲呼喊：“爸爸！別離開我！”
黃尚的神魂并沒有完全離開，依舊在英雄劍內。
因為英雄使命只是分離了部分。
大劍師六星級的力量實在過于強大，還有大半依舊在徘徊。
這倒也不錯，可以請君入甕，等待下一位嘉賓登場。
“不好！英雄劍內有變數！”
果不其然，就在明劫被英雄使命攻入之際，半空中的化石勃然變色。
“我去救他！”
荊蠱的雙手探出，變作無數光線，向著真英雄劍探去。
真假兩柄英雄劍，形成了一條傳送隧道，可以直接往來，真要出了變數，能第一時間施加救援。
但化石手一收，卻是讓開了。
“我去！隊長你去了，就沒有退路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形忽然化作無數塊奇石，沒入英雄劍內。
下一刻，黃尚的神魂就看到一道石流破入劍內，向著這里而來。
“又是一位大天位的輪回者！”
化石全力以赴，所造成的威勢比起明劫還要強上一些，黃尚如今的實力還難以應付自如。
但再強的五星級力量，碰上六星級的大劍師之力，也得傻眼。
英雄使命氣勢洶洶地撲了過去。
黃尚如法炮制。
“今天沒帶錢？說好的五十塊錢呢？”
“原來昨天是騙我們的啊，呦，你現在變聰明啊，還學會緩兵之計了！”
“揍他！”
角落里，男生正被圍住，突然班主任威嚴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干什么？又打架？”
看著左右兩根頭發垂下的班主任，一群男生馬上變得嬉皮笑臉：“沒打架，沒打架，我們開玩笑呢！”
其中一人用胳膊把男生頂了出來：“老班不信，可以問一問邢龍！”
男生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班主任手指頭已經點了過來：“又是你！每次都是你！你爸整天來找我，說什么班上學生欺負你，呵，為什么不欺負別人？每一次都欺負你？你自己先找一找原因！”
男生頭聞言低了下去：“對不起，是我的錯。”
“知道錯就好！”
班主任訓斥之后，自以為嚴厲地看著其他幾個人：“還有你們，不要給我惹事啊！惹事了統統請家長，哼，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目送班主任離開，其他幾人圍了過來：“呦，會叫老師了啊，點子越來越多了，看來我們也要采取一些手段，知道南浩哥嗎？今天放學后就讓你后悔！”
“干嘛等放學，先出一出氣！媽的，還以為今天能有五十塊錢呢！”
當一腳一腳狠狠踹了過來，男生只有連聲呼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告訴老師了！五十塊錢下周一就給你們！”
當男生回到家，媽媽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身上的鞋印，心疼地撲了過來：“他們又欺負你了？”
同樣滿身疲倦，剛回到家里的爸爸，皺起眉頭看著他：“我已經去了好多次學校了，你們班主任看到我都煩，我也沒辦法請假，領導給我擺臉色看，你知道不知道？”
男生下意識地道：“都是我的錯。”
爸爸看著自己兒子，有些心疼，聲音緩和下來：“你下一次就讓著點，別倔脾氣了，同學之間打打鬧鬧，還真會成仇嗎？我上學那會，不也打過架…”
男生沉默了好半天，沒有說出錢的事情：“我想去爺爺家。”
周末，他來到了爺爺家，先對著黑白照片站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大院子里，看著一堆自己從外面撿回來的石頭，兩眼放光。
爺爺是個古生物學家，喜歡研究各種化石，他從小被爺爺帶大，也喜歡撿各種石頭，帶回去玩。
來到小院子，自己的小天地中，男生挑了一塊最大的，準備對準那個帶頭打自己的家伙狠狠砸下，再高聲大喊：“這一次，不是我的錯！”
可終究只是想想。
主神殿。
手術臺前，化石看著一排奇石：“我真的能變成它們么？”
另一位白大褂出現，不是鐵骨，而是一位女子。
她戴著大大的口罩，看不出面貌，但身材高挑，氣場極足，冰冷的聲音響起：“是的，但要付出你的部分靈魂。”
化石道：“那你們就拿去吧，做人那么辛苦，不如當一塊石頭。”
女子冷笑道：“等你成為石頭，被人踩在腳底，被人墊在茅房，被人隨意擺弄時，你又會回憶起做人的自由了。”
化石怔了怔，垂下頭：“是我的錯，但我真的想變成石頭。”
女子道：“那倒也沒關系，只是記住，你變成石頭，不是為了逃避，是為了更隱蔽的殺人，想殺誰就殺誰！”
黃尚記下了女子的相貌，微微嘆了口氣。
才是兩人，就都這么慘，那五個人團隊，怕不是要全員悲劇？
看著這兩個可憐的孩子，目光中有著同情，同時也有凝重。
凝重的是公司。
這些身世悲慘之人一旦歸心，爆發出來的力量，是相當可怕的。
用好了，比起他的天驕聯盟，還要可怕得多。
所幸別的暫且不說，這兩位身懷大天位的五星級強者可以先拿下。
他將又一部分英雄使命，打入化石的神魂內。
這一部分，叫做勇氣。
勇敢面對，勇敢反駁，勇敢地砸出手中的石頭。
雖然知道現實里那并不是解決辦法，但有些時候，不以暴制暴，又能怎樣呢？
還有那種任由霸凌發生的老師，也該被開一開瓢。
又用英雄使命成就一位輪回英雄，黃尚繼續擺開陣勢，看著第三位葫蘆荊蠱的神魂飛了進來，身后傳來了化石高亢的聲音：“爺爺！不要傷害隊長！”
“好嘛，我才十六歲，兒孫滿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