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日掏空劍宗
“百劍長廊，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虛驚一場的劍宗上下，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看著百花盛開，為冰冷單調的宗門，添上了別樣的色彩，又移不開眼睛了。
因為那些劍痕，不再是云里霧里的提示，而是清晰分明的知識。
只要劍道修為足夠，感悟上面的氣息，就能得到不同心得。
更關鍵的是，那不再局限于寒冰一系，是真的包羅萬象。
這些弟子在冰天雪地里受夠了，其實更希望學習的，是如火麟劍法那樣熱氣轟轟的劍招，平日里還能當個地暖什么的。
但以前他們的天賦和意志，不足以支撐學習那類劍法，只能往冰劍上走。
直到現在。
一劍生萬法，如無數暖流，激射入體內，驅散了一顆顆心中的寒冷。
厚積薄發，這些劍宗門下的底子都是極好的，有些手舞足蹈，如癡如醉，有些更是尖叫起來：
“不行！我要將它記錄下來！”
“同記！同記！”
還有的長老心地善良，關照著弟子：
“你們也都要記下，一次不懂沒關系，多領悟幾次，就可以總結經驗了！”
“是！”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他們雖然沒有聽過這句話，卻明白這個道理，立刻有人扒下衣服，在上面奮筆寄書。
噗通！噗通！
一刻鐘后，晨峰指揮，七八個五大三粗的弟子，將被凍暈過去的弟子抬起。
而這時，黃尚早已繼續沿著冰道向上。
慕應雄、小瑜、小雅、蔡瑤、徐福、大長老、破軍等一行跟著。
來到接近山巔的地方，他們看到了一座冰壁。
千劍絕壁。
同樣是由大劍師所布置的試煉之地，這里就顯得冷清許多，還用鎖鏈圍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黃尚走上前去，看著上面雜亂無章，逼死強迫癥的千道劍痕。
不出所料，繼百劍長廊的一劍生萬法后，這里變成了一劍破萬法，倒是更適合劍圣。
不知道劍圣有沒有來過劍宗，以他的好戰性格，不該放過劍宗。
當然，如果劍圣真的殺過來，早就提前滅門了，輪不到劍慧自己收割人頭，所以原本的發展，應該是以看不上為由，不屑試劍。
確實，劍宗如今的高手質量太差了。
如果說百劍長廊，這一代連一個正常通過的沒有，已經是悲劇，這千劍絕壁更夸張，連進入三百米的人都沒有。
千劍絕壁雕琢在這面山壁上，以鎖鏈圈出一片半圓狀的區域，劍宗弟子需要掠過半徑千米的圓弧，觸摸劍壁，才算通過考驗。
破軍很清楚，去年他的父親劍慧趁著夜深人靜，偷偷來闖千劍絕壁，結果沖入兩百五十米的距離，就無以為繼，被轟飛出去。
劍宗掌門，明面上的最強者啊，連二百五都進不去！
大劍師泉下有知，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也不能怪劍慧太廢物，這千劍絕壁確實要強得多。
此時眼見黃尚準備闖關，別說其他人屏住呼吸，就連徐福都轉移了注意力。
《傲天重生之帝臨天下》里，已經構思到三歲的時候迎娶天下第一美女，同樣也是偷偷外出的皇朝公主，皇帝的掌上明珠，然后在天子親自舉辦的婚禮上，魔教圣女挺著大肚子來鬧婚，問他到底愛哪一個，他說全都要的時候，注意力被打斷了。
徐福看向千劍絕壁，臉色微微一沉。
因為這里，有著不太美好的回憶。
千米之境，他只接近九百九十九米，最后的咫尺之地，卻怎么也邁不過去。
甚至手都伸不了，只能眼睜睜被劍風刮回。
大劍師是千年前出生的人物，未過百歲就死了，徐福則活了一千七百年。
比較一下，連一位小輩留下的考驗都通不過，令他很不高興。
所以徐福掉頭。
就去學了萬劍歸宗。
萬劍歸宗需要廢功重修，徐福不愿照辦，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取巧的法子，練成了萬劍歸宗，接著來摸，終于摸到了。
不過徐福很清楚，那其實算是作弊了，大劍師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后輩弟子在未能修煉萬劍歸宗之前，領悟千劍絕壁蘊含的訣竅，他卻是以力破之，自然落了下層。
所以此時的黃尚往前走去時，徐福雙目亮起，跟探照燈似的，落在那道背影上。
他看到了，這位終于拔劍。
英雄劍出鞘。
一劍生萬法的生機之劍，可以用駕馭血肉意志的方式，直接納入體內，為其所用。
一劍破萬法的死亡之劍，這樣卻不行了，因為傷害來自于外界，跟血肉意志反不反抗沒有關系，需要另一種更加精妙的處理方式。
唰！唰！唰！唰！
鋪天蓋地的劍氣掠至，黃尚出劍，劍鋒圈出一道平平無奇的半圓。
一股流轉不盡，意態無窮的生機誕生，在這股劍意的引導下，肅殺的劍氣分解融入，消失一空。
但很快，外界的劍氣又蜂擁而來，彼此廝殺糾纏，充斥著視線。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莫名有種兩支大軍交戰，兵戈殺伐，互相交鋒的宏大感覺。
“劍氣有靈，生死衍化？”
徐福終于明白自己缺在哪里了。
并不是功力或者技巧上的差距，而是唯有領悟了百劍長廊的一劍生萬法，才能真正化解這一劍破萬法。
因為大劍師計算出了劍客的極致，哪怕功力再高，除非習得劍宗最強絕學萬劍歸宗，可以做到劍氣生生不息，無窮無盡外，否則九百九十九米就是劍客的極限。
在這種情況下，唯有領悟到一劍生萬法的玄妙，才能轉化千劍絕壁中的殺劍，邁出那關鍵的一步。
“以生機化解死意，以劍道來消弭兵戈？呵呵，真是愚蠢！”
徐福對此嗤之以鼻。
在他這近兩千年來的見聞中，人性且不說本善還是本惡，但如今的世道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久而久之，善良的被欺負，為惡的身居高位，還有多少人愿意捍衛心中的那片凈土？
劍宗成為半隱世宗門，其實也怕門下弟子受到外界之氣的沾染，墮入所謂的邪道。
“強者不為所欲為，反倒壓抑自己，幫助弱小，這只不過是那些弱者為了保護自己所宣揚的觀念而已，真正聽信了的，也都要淪為弱者！”
“大劍師，不過如此！”
徐福不屑，繼續構思大綱。
話說魔教圣女在他的感化下，愿意放下全教被殺的仇恨，公主也不介意與她共侍一夫，正在眾人叫好之時，外族第一高手武無敵下來戰帖，約他四歲時決戰于天山之巔…
“帝釋天目光閃動，嘴角隱隱露出笑容，定是在圖謀不軌！”
半空之中，荊蠱面色愈發沉凝，繼續對著明劫耳提面命：“我再關照你三點…”
明劫細心聆聽，連連點頭。
且不說他們，黃尚此時已經來到了千劍絕壁前，觸摸向了這塊石壁。
隱隱之間，有一道似喜悅似欣慰的嘆息聲響起，然后雪白的冰屑開始簌簌而下。
并非有什么山搖地動的大動靜，但眾人看到，原本冰壁上橫七豎八的劍痕開始變化，有的延伸加長，有的兩兩相連，有的消隱褪去。
片刻之后，強迫癥開心了。
所有劍氣平均分成了十二個方向，將前方的半圓形區域，正好劃分為了十二道。
“這是…”
當黃尚歸劍入鞘，眾人發現，原本咄咄逼人的殺劍，變得層次分明了起來。
由南到北，逐步增強，彼此之間，還有所關聯，每通過一道，都能有顯著的提升。
如果大劍師一開始留下的，是這么個模式，他們也不至于畏懼這千劍絕壁如虎，連掌門都是偷偷摸摸前來闖關了。
“大幸！大幸！”
“我劍宗要崛起了！”
“祖師，您…”
大長老雙目一紅，幾滴冰渣子從眼角滴溜溜滾下，激動得涼淚盈眶。
不過沒等他表忠心，黃尚已經再往劍宗內部走去。
大長老面色微微一變。
百劍長廊、千劍絕壁之后，劍宗內由大劍師親手建筑的地方，就剩下萬劍輪回了。
這位難道連那里都不放過？
一日之間，把劍宗的所有底都給掏光？
不對，那本來就是他的。
但即便是祖師轉世，這個速度也未免駭人。
黃尚其實是個很低調的人，開掛從來不宣揚，但一來原劇情里無名就是個掛比，他也不好意思破壞人設，二者后面還有一個眼睛里閃爍著陰狠狡詐之色的徐福盯著，他確實需要一丁點力量自保。
先把該學的都給學會的，后面再慢慢參悟沉淀也不遲。
否則敵人可不等你按部就班的升級。
不多時，萬劍輪回的地窖到了。
相比起百劍長廊和千劍絕壁的奇異恢宏，這最后的萬劍輪回有一個牛逼的名字，論起賣相，卻是遠遜于前兩者。
但大長老的臉色凝重起來：“祖師，這萬劍輪回乃我劍宗禁地，唯有練劍走火入魔，修為盡廢的弟子，想要破而后立，才會冒險進入此地，以萬劍之氣刺激周身穴道，得以功力全復，其他人都不敢接近…”
一旁的慕應雄聽了，發問道：“劍宗最強絕學不是名為‘劍輪回’么，莫非就是從中衍生？”
關于劍輪回，還是從劍慧口中得知，那時劍慧帶著高高在上的口吻，點評兩人，言明只要習得劍輪回，三年之后真的能打敗劍圣，當時慕應雄就猜測，劍宗之內恐怕沒有人學會，否則劍圣也不會是天下第一劍，如今聽大長老的意思，果然如此。
大長老頷首道：“劍輪回是我劍宗最強心法，與萬劍歸宗相輔相成，但近數百年間，已經無人習得，連萬劍歸宗…”
想起那個原本準備偷學萬劍歸宗，結果沒學會淪為劍譜保管者的師弟，大長老準備求情一二。
反正祖師回歸，萬劍歸宗是絕對沒問題的，只是這劍輪回還有待商榷，因為真的太危險了。
他們還希望在祖師的領導下，令劍宗蓬勃發展，而不是樂極生悲，直接辦上喪事，還要把嗩吶二胡請入宗內。
可下一刻，他面色大變，因為黃尚已經往冰窖內走去。
實際上，萬劍輪回跟無名是最有緣分的。
原劇情里，無名的丹田被劍圣所廢，就是靠萬劍輪回，恢復了功力，并在三年后，打敗了劍圣。
是的，三年時間把人家四十五歲的劍圣給干趴下了。
劍圣二十七歲感到人生寂寞如雪，一切得來的太過容易，怒罵老天爺沒有給他一個可堪一戰的對手。
老天爺笑呵呵，無名出世，十九歲敗劍圣，天下第一。
劍圣這下子充實了。
現在十九歲敗劍圣，已經是和賺他一個億一樣的小目標，徐福都成二十四代徒孫了，這個世界的危險正在逐步顯露，黃尚自然要參悟劍輪回的心法。
轟隆！
身后的石門關閉，將一群人擔憂的面容掩蓋去。
然后黃尚聽到機關轉動的聲音，就看到冰窟的上方，裂開數道轉盤，里面嗖嗖嗖嗖的放出劍氣。
作為一個有四靈神獸的世界，機關術也是完全正常的，黃尚對此表示理解，但他很快發現，自己低估了這黑科技的程度。
因為劍輪射出的劍氣，分為真劍與假劍。
真劍呢，就是真的劍，一劍下去，不死也重傷，且劍氣凝實，極難躲避。
假劍則偏向于刀子嘴豆腐心，刺在身上還是有劇烈的疼痛感，卻能刺激穴道，激發功力，如同陳猛那枚亢龍丸一樣，越戰越勇。
所以這萬間輪回的要點，就是要吸收假劍，躲避真劍，躲不了的情況下用假劍刺激的功力迎上，加以抗衡。
如此生死一線，如履薄冰，怪不得被劍宗列為禁地，前兩者是考驗，只會受傷，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最后的一關，就是純粹的劍客試煉了。
想要求得世間最頂尖的劍法，豈能畏懼生死，瞻前顧后？
黃尚對此是認同的，出劍迎上。
這一戰就沒有什么技巧可言了，純粹是考驗千錘百煉的劍道根基。
如此最好。
前兩關大劍師分別指點了一劍生萬法和一劍破萬法，這最后一關萬劍輪回的真假之劍，其實就是生死結合，將兩者歸一。
和不死印法的核心思路是差不多的，不過天地元氣的運用，卻有著不小的差別。
當萬劍輪回開始啟動，外界之中，崇山白雪，仿佛有一道煙氣宛如飛瀑般從天而降，在劍宗所倚的冰山間奔騰浩蕩，轟然間沖刷進了冰窟內。
徐福的構思再被打斷，眼神閃爍起來。
他當年也進入過萬劍輪回闖關，在里面挨了三天三夜的打。
而最讓徐福氣憤和不解的是，通關之后竟然沒有獎勵。
劍輪回的修煉秘法，并沒有給他。
現在一百多年后，大劍師的轉世前來，徐福認為機會到了，心中生出了貪念。
他收集天下武學，博采眾家所長，連萬劍歸宗都不放過，劍宗的所有傳承，只有這劍輪回沒有習得，作為強迫癥，他很難受。
現在機會來了。
當然，徐福更看重的還是轉世的秘密，為了這么個小添頭，強搶是不劃算的，他看著大長老微微擔憂的臉色，有了打算。
“徐福似乎要動手，我們抓住機會，不要等今晚，馬上就換劍！”
隊長荊蠱當機立斷，看向男孩：“明劫，我剛才關照你的六點，記住了嗎？復述一遍，快！”
明劫復述：“∵∴”
徐福確實動手了，且是光明正大的動手，對著大長老道：“我放心不下，在外為祖師護法。”
說罷，不待大長老同意，就飄然上前，把手掌按在冰窟之外。
一股玄奧絕倫的圣心真氣，順著冰窟的縫隙滲入進去，開始窺視。
此時冰窟之內，黃尚已經跟萬劍輪回者斗到白熱化的階段，并且參悟了劍輪回的部分精髓。
這門劍宗最強絕學不出所料，正是一門生死輪轉，生生不息的心法，和萬劍歸宗很配套。
萬劍歸宗要練成，就必須廢功，把體內的所有真氣，都換成最為凌厲純粹的劍氣，而劍輪回的存在，則能避免辛苦數十載的功力被廢去，直接將之轉化。
這門心法對于黃尚來說，意義不在于學習萬劍歸宗，而是對于第一層天地元氣的掌控。
如果說易經道藏取的是第三層低武元氣，不死印法取的是第二層高武元氣，劍輪回就可以駕馭第一層高武元氣。
如此一來，外界之力的運用，終于全面。
正因為這樣，黃尚一念之間，天地元氣化作颶風席卷，開始正式對真劍反攻時，他發現冰窟北有異常。
北邊不是入口所在，徐福的圣心真氣繞了圈，秘密潛入，卻不料才是被發現。
“好機會！”
黃尚不驚反喜，生出了同樣的念頭。
這是一個判斷敵人強弱的好機會。
畢竟原劇情是原劇情，里面起起落落的人物實在太多，唯有自己親自判斷，才能做到心中有數。
身懷鳳血的徐福關系到七武屠龍，四靈神獸，這是一個絕對避不開的人物，與其日后翻臉，現在摸一摸對方的底細，不正是好機會。
黃尚當機立斷，生命波紋綻放，向著徐福探去。
下一刻，一股洶涌澎湃，濃郁到極致的生命波動涌來。
鳳血！
而在這股生命波動的下方，還有一股屬于人類的血肉意志，被死死壓住，喘不過氣來。
黃尚有些驚奇，又有些恍然：
“生命本質，半人半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