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
作為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它承擔著應有的壓力。
高達二十丈,終于可以抵擋住巨人的城墻,堪比開封無憂洞的排水系統以及那一座座亭臺樓閣,都會讓初入此城的人震撼不已。
不過唯有真正生活在這里的百姓,才會知道那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隱藏著多少罪惡。
在城南一處雜草蔓生的廢棄莊園中,大部分建筑物因年久失修,風雨侵蝕,蟻蛀蟲嚙,已經傾塌,已經成為了乞丐的樂園。
尤其是那種年紀不大,遭受欺負的少年,都是盤踞此處,七嘴八舌地談論著今日的收獲,交流著哪家大戶人家最是心善,哪家的私兵又最是兇惡,千萬不要接近。
可惜他們之中沒有人叫寇仲或徐子陵。
所以小乞兒,還是小乞兒。
正說著,破舊的門突然撞開,四道矮小的身影,橫刀立馬地亮相。
“是你們?”
乞兒頭頭先是一愣,然后臉上立刻變色,露出恐懼。
來者正是記名弟子四人組,他們經常來建康城中偷盜,自然免不了被地頭蛇盯上。
這群小乞兒見四人同樣是孩子,可沒有半點同情之意,反倒是偷偷跟著,希望找到他們的住處,把那個地方奪過來。
結果尤鳥倦當場打死一個,重傷的兩個也沒能活下來,小乞兒就再也不敢了。
生活在底層,最是卑微,也最是殘酷。
“我們這次來,不是來打你們的,是問你們一些事情的。”
尤鳥倦背負雙手,努力模仿前輩的造型,對著一群衣衫東補西綴的乞兒,嘴角露出邪魅狂狷的冷笑:“說真話,有銀子,說假話的,我還是打死他!”
眾乞兒先是跟看傻逼似的看著他,很快迫于小命,避開目光。
直到旁邊的金環真掏出了半錠銀子,他們才重新回望過來,眼睛亮起。
對于有錢人來說,區區半錠銀子,根本不算什么,但對于一個乞丐來說,已經足以維持數天的生活,還能去包子鋪吃上一個熱騰騰的包子,賽過活神仙,還能奢求什么?
為首的乞兒熱切地看著銀子,吞咽了一下口水:“你們要知道什么?”
尤鳥倦問:“建康城中,你們最怕哪個幫派?”
乞兒們七嘴八舌回地答道:“大江幫,他們的勢力好大好大,有許多許多高手,和很多很多大官有關系,誰都怕他們!”
這是運用排比,生動形象地表達出了,對惡勢力驚恐畏懼的思想感情。
尤鳥倦接著問:“那么大江幫怕什么?”
眾乞兒一愣,面面相覷。
金環真在一邊補充道:“你們整天在街上,難道沒有注意到,大江幫的頭目們,最害怕接近哪些地方嗎?”
一名乞兒道:“他們不會接近皇城。”
尤鳥倦覺得是廢話,金環真卻點了點頭,露出鼓勵:“還有呢?”
“還有?”
眾乞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答不上來。
對于他們來說,大江幫的人就頂了天了,這些高手除了害怕皇帝,還會怕誰?
唯獨那乞丐頭頭目光一閃,欲言又止,金環真有所察覺,看了過去。
兩人對視,哪怕對方是個比自己矮一截的小丫頭,乞丐頭頭也是一慌,趕忙道:“望仙閣,我好幾次看到大江幫的江長老,故意繞開了那里,那是建康第二大的酒樓,但第一大的臨春樓,江長老卻經常去那里。”
尤鳥倦問道:“除了這個,望仙閣還有別的奇怪之處嗎?”
乞丐頭頭說都說了,干脆狠下心了:“有,穢污特別多,建康的乞丐最喜歡在里面翻找吃的,我們瘦弱,很難搶過那些大的。”
穢污就是垃圾,古代對于垃圾管理其實是很嚴格的,歷史上的唐朝,穿垣出穢污者,杖六十,就是說隨意亂丟垃圾,打你六十杖,而專門的垃圾清潔工,叫做“傾腳頭”,這可是乞兒們盯著的對象。
“很好!這是你的了!”
尤鳥倦信手一拋,銀子劃過一道誘人的弧線,落子了乞丐頭頭手中。
乞兒頭頭先是驚喜地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露出敬畏之色:“請老大們吩咐,我們都去辦,都去辦!”
“不錯,我還有問題…”
然而尤鳥倦又翻出半錠銀子。
“我來!我來!”
“我知道!我什么都愿意干!”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這些乞兒對于下層社會的敏感程度,是外人難以想象。
因為他們如果不用心去鉆研,就可能再也討不到吃的,會被活活打死。
關系到自己的小命,任誰都要絞盡腦汁。
區區幾腚銀子,就將建康城內不少情況問出,尤鳥倦四人一合計,覺得問仙閣是陰癸派據點之一的可能性最大。
“我去吧!”
金環真突然道。
“不,這么危險的事情,應該我去。”
尤鳥倦拍著胸脯,做出大哥的姿態。
難以想象,就在一個月之前,他還希望這最弱金環真死了好,自己分食物也能多分一些,練功更快,現在卻覺得四人相依為命,不能放棄任何一個。
“小真去好!”
但這時,丁九重突然開口:“陰癸派的厲害,前輩已經說得很清楚,比武功,別說我們四個剛剛練了半個月,就算是練五年,也不是對手,不能力敵。”
金環真點頭:“我年紀最小,前輩說我們天賦都很好,被陰癸派發現,有希望被收入門下,到時候打探情報就容易了。”
尤鳥倦嗤了一聲:“哪有那么容易,你真要被收入陰癸派了,肯定有人盯著你,還怎么傳消息?”
一直默不作聲的周小嘆突然道:“不如你裝成啞巴,不說話,就不容易被看穿,說不定會被收為雜役,那就方便傳遞消息了。”
其他三人眼睛亮了,連連點頭:“有道理!”
又商議了一些細節,四個人學著昨晚剛玩的游戲動作,把手掌疊在一起鼓勁:“邪極宗,出發!”
“這四個小學生有點東西啊!”
記名弟子四人組討論計劃,并很快付之于行動,夜襲團隊五人組默默點贊。
他們不敢大模大樣地監視黃尚,只能從腕表里偷窺,是害怕被發現,雙方撕破臉皮,但對于這四個娃娃,那是毫無顧忌。
而建康他們早就想一探了,和氏璧那樣的異寶,肯定有輪回者蹲守,拼命狂嘬。
輪回者沒有顧忌,萬一被石之軒發現和氏璧中的奇異,那必然要掀起一場大戰,得提前做好準備,該打發的就打發。
眼見記名弟子四人組效率驚人,先是直撲乞丐小窩,然后分頭行動,監視了望仙閣兩個夜晚后,就由金環真行動了。
她扮作啞女乞討,還真混了進去,被一位好心的廚娘看重,收下做事。
十歲不到的孩子,就有這種能力,確實令人感到贊嘆。
冷影覺得理所應當:“別看不起小學生,人家閱歷堪比地球上的社會人,摸爬滾打,掙扎求生,雖然受限于文化和見識,不可能有大人考慮得面面俱到,但也很厲害了。”
爵士點頭:“那個廚娘就是陰癸派的弟子,金環真找對了門路,很快我們也能看看陰癸派在建康,到底有多么龐大的勢力。”
柳下惠則想得更深:“陰癸派的目光實在不行,扎根于南朝,滲透得再好,也是自取滅亡,倒是石之軒的勢力在不斷龐大,北齊聲名、晉陽書院、天蓮宗、邪極宗,短短一年多的時間,班底快初成了。”
眾人一總結。
正道敗狂雷退突厥,威望與日俱增,晉陽書院那每年三百個小蘿卜頭,十年二十年長大后,他們還有子女傳人,再看魔門各派,天蓮宗是最為富有的一派,邪極宗的傳承不遜于陰癸派,而這四個孩子在原劇情里就是宗師,現在打牢根基,從小培養,未來更是光明…
經過柳下惠這么一提醒,夜襲團隊才發現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這位已經做了那么多事情。
他們面面相覷,齊齊…聳了聳肩。
呵,你以為我們會吸涼氣?
天真!
這關我們屁事。
該吸涼氣的是下一批輪回者!
“不好,金環真怎么遇上了這個家伙?”
正幸災樂禍著,冷影突然叫道。
眾人看去,從金環真的視線,看到一個白衣男孩出現,大約也就十三四歲,剛剛開始長毛,但目光已是極為淫邪,用放肆的眼光打量過來:“小姑娘,你是新來的嗎?”
金環真指了指自己的嘴,啊啊了兩聲示意。
“原來是個啞巴!”
男孩露出明顯的厭惡之色,但細細打量,這丫頭雖然瘦弱,眉宇間明顯是個美人坯子,身上的氣味更是好聞。
他剛剛學了采補之術,知道這種好聞的味道,說明眼前的小丫頭是個上好的爐鼎,再加上年紀這么小,紅丸肯定在,他就不客氣了。
“我叫邊不負,是這間客棧掌柜之子,你乖乖跟我來,否則我讓你沒法在這里呆下去!”
男孩惡狠狠地威脅,伸出手直接抓向金環真的手腕。
金環真讓了讓,沒讓開,對方的手狠狠抓來,手腕上很快被捏出一道紅印,露出痛苦之色。
“走!”
一開始,邊不負的目光也下意識的四處看,顯然還沒熟練。
但眼見沒有人理會,他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扯著她就往后院走去。
兩人穿過一片亭臺樓閣,居然來到一處金環真從未見過的地方。
金環真一路上眼珠子都在轉動,仔細記下路線,然后又露出厲色。
等進了一間屋子,當邊不負松了一口氣,嘿嘿笑著松開手,轉過身來時,金環真屈起膝蓋,對準他的下身就是一撞。
她原本的武功雖然沒了,但功力轉化為生機,強健體魄,勁力絕對不似表面上那么弱小,邊不負又是一個功力淺薄的小輩弟子,在自己的地盤上根本沒有絲毫防備,直接挨了個正著。
咔擦!咔擦!
這一刻,仿佛聽到一對雞蛋破殼的聲音,出現了蛋黃灑落出來的畫面。
爵士、炮王、柳下惠身子條件反射似的一縮。
這種痛苦與恐懼,是女生永遠也了解不到的,更是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打擊。
而邊不負剛要慘叫,嘴居然被金環真先一步捏住,他的臉徹底變綠了,兩只手捂住下體,身子弓成了蝦子,雙目凸出,露出無比怨毒的神色,嗚嗚著道:“小賤人…我要殺了你…”
話未說完,金環真眼中一厲,露出了比他還要兇殘的表情,細嫩的雙手毫不遲疑地環住邊不負的脖子,整個小身子往他背后一躍,借助動作的力量用勁一扭。
咔擦!
邊不負腦袋呈詭異的角度彎折,軟軟地倒了下去,直接沒氣了。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所以他死了。
眼見金環真麻利地開始藏尸,夜襲團隊五人組齊齊鼓掌。
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