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經歷一個時辰,姚順最終敲定了出兵方案,基本上和朱泚的要求一致,除了兵力,朱泚要求兵力不低于一萬,但他們只能出兵八千。
他們一共只有兩萬士兵,除了各州駐軍兩千,再出八千,他們只剩下一萬軍隊守泉州,不可能再多出兵了。
眾人各自散去,這時,一名士兵上前稟報姚順道:“啟稟主公,周將軍來了!”
周將軍就是周厲,蔡雍從洛陽帶回來的一名將領,是林耀祖的手下,據說曾是李武俊的近衛軍郎將。
姚順非常欣賞周厲,不僅僅是他個人外形相貌出眾,也不僅是他武藝高強,更重要是周厲能帶兵,才短短幾天,就使一支老弱之軍煥然一新,這恰恰是泉州最缺乏的人才,要不是大家都反對,姚順甚至想把周厲再提為副將。
這時,周厲快步走來,單膝單膝行禮,“卑職參見經略使!”
軍隊將領都稱呼姚順為主公,唯獨周厲稱他為經略使,姚順開始稍稍有些不快,但很快他也能理解,估計周厲心中的主公是李武俊,他很念舊,姚順倒也不怪他了,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一旦被自己收服,就會對自己忠心耿耿。
“周將軍請起!”
周厲站起身,足足比姚順高一個頭,姚順只齊他肩膀,所以姚順只得請周厲坐了下來,否則氣勢太壓迫他了,待周厲坐下,姚順微微笑道:“泉州生活還習慣吧!”
周厲點點頭“泉州氣候比較濕潤要比北方舒服一些。”
“你在長安呆過?”姚順又問道。
“卑職跟隨蔣東主在長安呆了兩年,不過卑職在長安呆的時間其實并不多大部分時間在外面替蔣東主買藥。”
“你對晉軍了解多少?”這才是姚順想問的問題。
周厲沉吟一下道:“如果經略使是問長安卑職和晉軍沒有任何接觸,但如果是問河北卑職和晉軍交過手。”
“那就說說河北吧!”
周厲回憶著往事緩緩道:“晉軍很擅長夜間作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訓練出來在夜戰作戰就和白天一樣所以他們特別喜歡在夜里發動攻擊,聽說從無敗績。
另外,他們單兵作戰能力一般,但整體實力很強明明兩支軍隊兵力差不多但總覺得對方是幾個人對付一人,這應該是戰術訓練的問題,冀王的士兵作戰之時,大部分時間都是浪費的,而對方的士兵時時刻刻都在作戰所以他們能把三千人用出一萬人的效果,這就是晉軍的厲害之處。”
“說得很好!”
姚順贊許道:“你比一般人看得更深透據說他們有一種武器,叫做鐵火雷很厲害,你見識過嗎?”
周厲點點頭“信都的城門就是被鐵火雷炸開的幾丈高的城樓被炸得粉碎爆炸聲數十里外都能聽見,城池在顫抖,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絕望了,卑職的耳朵也因此失聰好幾年,多虧寶濟堂的醫師把我耳朵慢慢治好。”
“鐵火雷能搞到嗎?”姚順問道。
周厲搖搖頭,“冀王、魏王、燕王、齊王和朱泚都費盡心機想搞到鐵火雷,但沒有一個成功,但聽說朱泚做成功了瓷火雷,我也只是聽說,不知是真是假,不過鐵火雷也有弱點,它怕水,這是共識。”
姚順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看來搞到鐵火雷是沒有希望了,半晌他又問道:“朱泚的軍隊如何?將軍知道嗎?”
周厲笑道:“我們也曾經和朱泚軍隊交過手,坦率說,實在不怎么樣,還不如冀王的軍隊,不過聽說朱泚有五萬御林軍很精銳,卑職不太了解,沒接觸過。“
“那和泉州的軍隊相比如何?”
“不如泉州軍,這樣說吧!一萬泉州軍可以和兩萬朱泚軍抗衡。”
姚順呵呵笑了起來,周厲這句話讓他心中很舒服。
“這次朱泚軍攻打李納,將軍覺得有多大勝算?”
周厲沉吟一下道:“坦率說,卑職也無法回答,如果郭宋出兵協助李納,朱泚肯定拿不下李納,但如果郭宋袖手旁觀,朱泚憑借龐大的兵力,確實會滅了李納。”
“所以關鍵是晉軍會不會出兵,對吧?”
周厲點點頭,“卑職是這樣認為的。”
“我明白了,我就只是簡單問一問晉軍的情況,希望周將軍嚴加防守軍港,不要被人破壞了戰船。”
“卑職遵令!”
周厲行一禮,轉身快步走了,望著周厲挺得筆直背影走遠,姚順輕輕嘆了口氣,“我若還有一個妹妹,我就招他為婿了!”
這些日子郭宋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布局,康保率領三萬軍隊已經準備就緒,李冰也將親自率領三萬精銳之軍進入海州,還有張云統帥的數萬大軍也云集江夏,即將發動對淮西的進攻,車騎將軍楊苗和安重也將各率兩萬軍隊從宣州和江州向淮西發動攻勢,三面合圍淮西兩萬敵軍。
但郭宋更關注的是崤關,他已經用反間計除掉了經驗豐富的老將張光晟,換上不講規矩的張武滔,并施以小恩小惠,郭宋對崤關勢在必得。
晉王官房內,郭宋召見了內衛統領王越。
“朱泚在長安的情報點,都完全控制住了嗎?”郭宋問道。
“啟稟殿下,朱泚和李納的情報點都在我們掌控之中,隨時可以拔除!”
郭宋搖搖頭,“不要拔除,要利用,要掌控,它們發出的情報要由我們進行過濾審核,朱泚看到的情報必須由我們來喂給他。”
王越沉聲道:“卑職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卑職擔心劉思古會發現端倪,所有的情報都是發給劉思古,再由他上報給朱泚,此人非常狡猾,有些漏洞容易被他發現。”
郭宋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掌控,并不是要你刻意編造情報,情報都正常給,只是在最關鍵的地方變幾個字。”
郭宋負手走了幾步道:“我剛才下令向陜州增兵三萬,發給洛陽的情報就變成了向襄州增兵三萬,明白我的意思嗎?”
“卑職明白了!”
郭宋負手走到沙盤前,凝視著沙盤上的崤關,緩緩道:“這盤棋局對我們而言是機會,我們處處落子,但有的子是虛,有的子是實,現在距離朱泚發動攻勢的時間還有三天,這三天我們尤其要小心長安內部不要出問題。”
“殿下在擔心什么?”王越有些不理解晉王的意思。
郭宋淡淡笑道:“有的時候,我們覺得自己完全控制了局勢,卻不知陰暗處有人在盯著我們的后背,有些勢力是我們想不到的。”
郭宋看了王越一眼,又問道:“你覺得出了除了朱泚、李納和姚順外,我們還會有什么敵人?”
王越沉思片刻道:“要不就是遼東的朱滔!”
郭宋點點頭,“他算一個,還有呢?”
“卑職愚鈍,實在想不起來了。”
郭宋緩緩道:“其實仇恨我們的勢力還有很多,只是他們平時隱藏得很深,我們沒有發現罷了,以回紇為首草原勢力、黨項余孽、李唐的死忠勢力、還有很多巨大的莊園里蓄養著數以百萬計的奴隸,這些奴隸主視我們為敵,他們的勢力不可小看。
以上這些敵對勢力不敢采用造反的方式,但他們會采取更陰毒的方式,比如刺殺,刺殺我或者其他相國高官。
我相信他們就像毒蛇一樣蜷縮在陰暗處,冷冷地看著我們,等待著機會,這次中原大戰就是一次機會,他們會不會出現?”
王越滿頭大汗,連忙躬身道:“卑職立刻回去部署,絕不容許這些勢力破壞長安。”
郭宋走到窗前,負手望著天空,半晌他淡淡道:“有的時候,一靜不如一動,他們如果不采取行動,我們怎么發現他們的存在?”
他回頭望向王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越若有所悟,“殿下之意,在管和不管之間?”
郭宋點點頭,王越確實領悟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