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談判結束的次日上午,一隊由十七人組成的隊伍筋疲力盡來到了張掖城,這支隊伍正是孟郊他們組成的士子報效團,走了近一個月,歷經挫折才抵達甘州。
他們在蘭州過黃河時,兩名士子病倒,另外幾人護送病者返鄉,又減少了六七人,事后才知道,這是他們不想再去甘州才找的借口。
只是人各有志,不好勉強,一百多人從長安出發,最后抵達甘州的只有十七人。
“終于到了!”
孟郊長嘆一聲,“這就是張掖城了,真不容易啊!”
“孟大哥,萬一甘州官府不接受我們怎么辦?”杜嗣業有些擔心地問道。
孟郊拍拍胸脯道“我有郭都督的名帖,他還請親口邀請我來甘州,肯定沒有問題。”
話雖這樣說,他心中也有點忐忑不安,萬一郭宋真不肯接納他們,臉就丟大了。
“快到中午了,趕緊進城吧!”眾人催促道。
“走了!”
孟郊喊了一聲,一行人騎馬從東城門進入張掖城,一種熱鬧喧囂的氣氛便撲面而來,張掖城畢竟商業基礎深厚,一旦走上正軌,就會恢復得很快,戰爭才結束一個多月,商業便迅速反彈,大量人口回歸,原本冷清的街道也變得十分熱鬧。
“老孟,我們是先住下來,還是直接去都督府?”
孟郊有些猶豫,想了想問道“大家的意思呢?”
懷素合掌道“我建議還是先去都督府,趁現在時辰還早。”
“去都督府!”眾人紛紛喊道,走了一個多月,大家都急不可耐了。
“好吧!去都督府。”
孟郊打聽了道路,帶著眾人向城北方向而去 此時郭宋正在官房內處理政務,張謙逸去庭州了,很多事情就得他親自處理,繁瑣的事情太多,占用他太多時間,有時候他也考慮再增加幾個幕僚,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這時,一名士兵快步來到門口稟報“啟稟都督,府門外來了一群士子,說是從京城來投奔都督,還有一份都督的帖子,為首士子好像叫做孟郊。”
郭宋一怔,隨即啞然失笑,這個孟郊還真來了。
“請他們到會客堂稍坐,我馬上就來!”
郭宋稍稍收拾一下文書,便來到了大堂,只見大堂上坐著十幾名年輕士子,一個個又黑又憔悴,衣衫襤褸,里面似乎還有一個僧人,長史潘遼正陪同他們閑聊。
郭宋走進大堂,孟郊一眼看見,騰地站起身,“郭都督!”他差點喊成郭公子。
眾人也紛紛起身,原來這位年輕的統帥就是赫赫有名的郭宋。
“孟兄,好久不見了!”郭宋走進大堂微微笑道。
孟郊連忙躬身施禮,“參見郭都督!”
經歷了一個月的旅途磋磨,孟郊身上的傲氣已經沒有了,他知道自己和郭宋的身份差距巨大,他可不敢再像從前那樣尊卑無序了,況且他是來求仕,除非他來甘州只是游山玩水。
郭宋也不為難他,擺擺手笑道“各位請坐!”
眾人坐下,潘遼笑道“都督,這些士子都是今年參加科舉的各州舉士,聽說甘州大勝的消息,激發了他們的報國熱情,他們愿意來甘州為國效力。”
郭宋笑著點點頭,又笑問道“一共只有你們,還是分幾批前來?”
孟郊連忙道“原本有一百三十余人,但陸陸續續都打道回府了,最后只剩下我們十七人堅持到了甘州。”
“不容易!”
郭宋點點頭,“難得你們有這么高的報國熱忱,河西最缺乏的就是像你們這樣的讀書人,我相信河西一定會有你們的用武之地,會給你們大展拳腳,施展自己胸中抱負的機會。”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激動,他們最擔心的事情不復存在了。
郭宋看了一眼坐在最末尾的僧人,笑問道“請問這位出家人法號怎么稱呼?”
懷素連忙起身合掌道“貧僧懷素!”
郭宋微微一怔,是哪個懷素?難道是草書大家懷素?
他又請問道“莫非你是顏相國的弟子?”
“貧僧正是顏相國的弟子,他老人家常常給我提起郭都督,我就一心想來甘州看看,這次正好和他們搭伴。”
懷素的言外之意,他只是來游歷,不是來求仕的。
郭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問道“顏相國現在可好?”
“他身體還不錯,但他兩個月前已經退仕了。”
郭宋緩緩點頭,顏真卿果然退仕了,那么他應該不會再遭遇歷史上的悲慘結局了。
郭宋示意懷素坐下,又對眾人笑道“你們確實來得正好,有件事需要各位出力,就當作是你們在河西邁出的第一步吧!”
郭宋讓潘遼帶著眾人去吃飯,同時安排他們的住處,可以說這群士子來得正是時候,很快有大量的漢人百姓從沙陀人手中回來,郭宋正發愁人手不足,這不,上天就安排這些士子來了。
這時,張掖縣令曹萬年匆匆走了進來,曹萬年也是前兩天剛到張掖,縣丞余緒年被郭宋提升為酒泉縣令,這兩天曹萬年忙得不可開交。
郭宋見他行色匆忙,便開玩笑道“曹縣令,聽說你忙得連飯都沒有時間吃,怎么會有時間來我這里串門?”
曹萬年苦笑一聲道“卑職來稟報事情不是很正常嗎?”
“來我官房坐坐!”
郭宋帶著曹萬年來到自己官房,讓茶童給他上茶,又笑道“來了這些天,頭緒都理清了吧!”
“頭緒早就清理了,就是事情太多,實在是有點忙不過來。”
“那就把事情分給手下去做嘛!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親力親為,你就算鐵人也扛不住。”
“這不就缺個縣丞嗎?”
曹萬年有點抱怨道“你把余縣丞調走了,我沒有了副手,只能自己做了。”
“正好來了十幾名士子,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兩名從事?替你減輕一些壓力。”
曹萬年點點頭,“卑職就是為此事而來。”
郭宋呵呵一笑,“看來你的鼻子還是蠻靈敏的嘛!這么快就聽到消息了。”
“沒辦法!”
曹萬年嘆了口氣道“甘州讀書人本來就少,難得有幾個才學不錯的,都去了中原再沒有回來,實在是人才缺乏啊!”
“稍等一等,正好沙陀人那邊換回一萬多漢人,過幾天就到甘州,安置他們需要人手,這十幾人來得正好,讓他們忙一忙,看看他們的能力,有時間曹縣令和他們多多交流,別讓都督府把人都撈走了。”
曹萬年頓時有點急了,“都督,說好了,我們縣衙也需要人的。”
“這就要靠你自己去爭取,拿出誠意來,這種事情我不干涉的,不過說老實話,我自己都想留下兩個人,否則張謙逸回來肯定要埋怨我的。”
“他們去哪里了?”曹萬年急問道。
“去吃飯了吧!回頭潘長史還給他們安排住處。”
“我去找他們!”
曹萬年行一禮,匆匆離去了。
郭宋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心中著實有點感慨,甘州缺人啊!
入夜,郭宋和妻子溫存一番后,薛濤心滿意足躺在丈夫懷中,她輕輕撫摸丈夫下巴的短須笑道“我感覺夫君好像有心事?”
郭宋笑道“和你在一起不會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你?”
“如果夫君覺得為難,就不要說了。”
“倒不是為難,只是因為消息不確切。”
郭宋沉吟一下道“聽說我可能會升為河西節度使。”
“啊!怎么可能?”
薛濤吃了一驚,連忙坐起身道“你出任甘州都督才幾個月,怎么可能可能一下子升為節度使,還是河西節度使,我爹爹說,河西節度使可是大唐十大節度使之一。”
郭宋搖了搖頭道“說實話,我也覺得有點不太可能,我這樣擅自和沙陀談判,朝廷很頭疼,應該派個上司來約束我才對,怎么可能再升我一級,但這個消息是史東來的兒子史宦說的,他父親從長安發了一份鴿信給他,以史東來的勢力,這個消息應該假不了。”
薛濤想了想道“會不會是夫君擊敗沙陀軍,又奪取了甘州,朝廷的封賞?”
“有這個可能,畢竟我現在管轄甘州和肅州,如果再把涼州給我,那就是河西節度使了。”
“我建議夫君還是暫時別想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我估計很快就會有確切消息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