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燈會遇到地痞無賴是很正常之事,長安地痞無賴極多,上元節也是他們最活躍之時,一般也是成群結隊,四下尋找獵物。
他們也不敢像回紇士兵或者權貴子弟一樣,看見美貌女子就一把搶走,但他們會騷擾,就像一群蒼蠅圍住獵物嗡嗡直叫,動手動腳,或者用污言穢語調戲,所以年輕女子看見他們都遠遠躲開。
這些無賴也很有眼色,一般豪門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有護衛前后保護,他們不敢惹,最多評頭論足一番,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身邊沒有護衛那種,那就是他們的獵物了,不狠狠調戲一通,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這群無賴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尋找美貌的小娘子,薛濤有點害怕他們,連忙要躲在郭宋身后,郭宋卻拉住她,搖搖頭笑道:“有我在,你不用怕!”
“喲!有仙女啊!”四五個無賴同時看見了薛濤,頓時驚叫起來。
周圍百姓都暗暗嘆息,這個小娘子要遭殃了。
薛濤長得確實太美貌,周圍所有的年輕女子在她面前都要自慚形穢,她就像出塵脫凡的仙子,拿著燈籠悄落人間。
“我們走!”郭宋拉住薛濤便走。
“小娘子,不聊聊天怎么能走呢?”
“哥哥我最懂風花雪月了,小娘子,我們一起耍去。”
“旁邊漢子快點滾開!”
七八個無賴一起圍上來,一名無賴快步走上,伸手就要拉薛濤長裙,色迷迷道:“我來替小娘子把裙子穿好!”
可手剛伸出來,只覺手腕一陣劇痛,一只手竟掉落地上,無賴痛得凄聲慘叫,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其他無賴嚇得紛紛閃開,“出了什么事情?”
“我的手!我的手啊!”無賴驚恐得大喊大叫。
兩名身材孔武的無賴大怒,拔出腰間匕首沖上前喝道:“朋友,傷了人就想走嗎?”
他們揮動匕首向郭宋撲去。
不等他們靠近,兩人忽然同時向后摔出,倒在地上時已經變成兩具尸體,兩人喉嚨都被黑劍精準地劈開了。
周圍百姓一片尖叫,紛紛閃開,郭宋拉住薛濤走進人群,很快不見了。
一群無賴嚇得如泥塑一樣,呆站在那里,斷手之人已痛暈過去,兩具尸體仰面倒在地上,血從脖子里流出,眼睛無神地望著天空。
周圍人圍得水泄不通,指指點點,很多人都暗叫痛快,這些無賴終于踢到鐵板了。
“讓開!讓開!”
一隊金吾衛士兵擠了進來,為首隊正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無賴渾身篩糠一般道:“我們....我們有人被殺了。”
“隊正,這兩人死了,都是一刀斃命!”士兵們上前看了看死者道。
隊正倒吸一口冷氣,刀鋒剛剛割斷喉嚨,沒有一點多余,這種殺人的技巧令他后背生寒。
“殺人者哪里去了?”他故作鎮定問道。
無賴往西北方向一指,“向那邊走了!”
“好!我們去追,你們趕緊把尸體抬走,傷者抬去治療,別耽誤了!”
隊正喊一聲,便帶著士兵追了過去,士兵們個個油滑無比,糊弄這些無賴,根本就不問兇手是男是女,長什么樣子,就跑去追,去追誰啊?
幾個無賴面面相覷,只得哀嘆一聲,抬著同伴的尸體和傷者惶惶離去,很快,東市燈會又恢復常態,血跡也漸漸被踩沒了,東市又多了一樁無頭公案。
郭宋拉住薛濤已經離開東市,沿著春明大街向朱雀大街走去。
薛濤是在倉惶中離去,連頭也沒有回,根本就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事,她見無賴沒追來,驚魂稍定問道:“郭郎,發生了什么事?”
郭宋微微一笑,“我略施重手懲罰了他們,踢傷一人,另外兩人被我打暈過去。”
“他們要不要緊啊?”薛濤有點擔憂問道,她沒有懷疑情郎的話,事實上,她就沒看見郭宋出劍,當時也沒有幾個人看見。
“不要緊,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郭宋沒有殺光他們,確實是手下留情了。
“一點點不愉快,不要影響了心情,我們去朱雀大街。”郭宋攬著她的腰笑道。
“嗯!”
薛濤輕輕點頭,依偎在情郎懷中,有情郎在自己身邊,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春明門大街也有花燈,不過沒有東市那樣密集,有點稀稀疏疏,大街上也比較昏黑,游人雖然不少,但只是經過春明門大街而已,個個步履匆匆,急急向朱雀大街趕去。
朱雀門前的燈樹已經點亮了,高達十丈,璀璨奪目,光芒閃耀無以倫比,整個長安都能看見它,它有一種獨特的魔力,讓每個人都為之癡迷,在它周圍圍了數萬人,人人仰著頭,癡癡望著它,仿佛那就是傳說中的仙靈之地。
距離朱雀大街還有一里,郭宋和薛濤便停住了腳步,郭宋攬著她的纖腰,將她摟在自己懷中,薛濤靠在愛郎的肩頭,目光迷離地望著光華萬丈的燈樹,良久,她低低嘆息一聲,“好美啊!”
郭宋也驚嘆于唐人的大手筆,這種壯觀無比的景象,這種美奐絕倫的燈樹,在后世是不會再出現,只有大氣磅礴的唐朝才會有,郭宋心潮起伏,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豪邁感在涌動。
良久,一陣骨碌碌的響聲從薛濤肚子里發出,薛濤羞得滿臉通紅,回頭用小粉拳捶打郭宋的胸膛,“不準你笑話人家!”
郭宋嘿嘿一笑,他的肚子傳來了更響亮的骨碌聲,薛濤頓時破涕為笑,“郭郎,你也沒吃晚飯么?”
“急著來看你,哪里顧得上吃飯!”
“我們去吃點東西?”
“上元燈會還有吃的東西?”
“怎么沒有,你跟我來!”
薛濤拉著郭宋便向南面跑去,他們進了開化坊,只見坊內大街上全是各種各樣的小攤,擺賣各種各樣的小玩意,當然賣吃的小攤最多,每個攤上一個燈籠,坊內同樣也是人潮洶涌。
“這里是怎么回事.......”郭宋不知該怎么說,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看樣子你確實沒逛過花燈。”
薛濤得意洋洋道:“這里是上元夜市,長安一共有四處,東市的平康坊,西市的延壽坊,還有就是這里,朱雀大街北面的開化坊和南面保寧坊,你以為上元夜就是看燈嗎?”
“這里有什么好吃的?”
一陣陣香味撲鼻而來,讓郭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忽然覺得饑餓難耐。
“跟我來,有樣東西保證你喜歡。”
薛濤拉著郭宋奔跑,片刻來到一家小吃攤前,這里人不少,幾乎每個位子都坐滿了。
正好有兩人起身離去,郭宋眼疾腳快,一下子坐了上去,另外幾人慢了一步,只得悻悻離去了。
薛濤眉開眼笑地向愛郎豎起大拇指,夸贊他動作迅速,她在旁邊位子坐下,伙計上前收拾了桌上的盤子,笑著提醒他們道:“小店可是要排隊的,人太多,至少要排半個時辰。”
“你帶了多少錢?”薛濤小聲問道。
郭宋拍拍腰囊,“帶著一百多兩碎銀子,還有三十兩黃金,夠了吧?”
薛濤白了他一眼,對伙計笑道:“這位爺錢多,來一份九品,再加一碗銀耳蓮子粥!”
“爽快!”
伙計豎起大拇指贊了一句,高聲喊道:“今晚第一個九品,上菜,加一碗銀耳蓮子粥!”
“這里到底吃什么?”郭宋糊涂了。
“這里其實是長安福安酒樓的攤子,你沒去過福安酒樓?”
郭宋搖搖頭,他一般都去長安十大酒樓,那里提供眉壽葡萄酒,別的酒樓他去得很少。
薛濤笑著給他解釋道:“福安酒樓主要是烤肉,一共九種肉,都是最好的,你吃九品,就是每樣來一盤,一般人最多吃八品,因為第九品是最貴的,正宗的同州苦泉羊,只有福安酒樓有賣,一盤就要十貫錢。”
“聽起來好像不錯,要等多久?”郭宋餓得有點難等。
“你點的是九品,那就不用等了,馬上就來,這是九品的特權,他們家都要排長隊的,你回頭看看。”
郭宋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嚇了一跳,后面排的隊伍至少有兩百多米,烏泱泱的不見尾。
郭宋頓時明白了,這是薛濤體諒自己腹中饑餓呢!找了一家不用排隊的小吃鋪。
片刻,伙計端了一個大盤子上來,他將一盤盤烤肉放在郭宋面前,又將一碗銀耳蓮子粥放在薛濤面前,還特地解釋道:“這碗和瓷勺都是最干凈的,今晚沒有用過,姑娘請放心食用!”
長得漂亮確實有優勢,伙計還特地拿了最干凈的碗給她,生怕沾滿油膩的碗筷褻瀆了這位仙子一般的美女。
“謝謝!”薛濤甜甜地道謝。
郭宋忍不住問道:“我的碗筷可干凈?”
伙計翻個白眼道:“大哥,這是上元夜市,沒那么講究的,您老人家就吃吧!一個老爺們就別講究那么多了。”
薛濤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郭宋心中郁悶,他索性也不用碗筷了,用手抓肉大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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