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決賽是在天殿內舉行,天殿內氣勢恢宏,面積廣闊,足以容納三千余人,中央是一座三丈長寬的木臺,受傷見血、長劍落地以及落下高臺就算輸了。
數十根用金線描龍畫鳳的朱漆大柱子矗立在大殿上,要兩個人才能合抱,真不知從哪里運來,既壯觀之極,同時也奢侈之極,讓人如置身皇宮之中。
今天上午是武道會最后的一輪比賽,不知最后的桂冠花落誰家?
按理應該是十名道士,但只來了九名,靜樂宮的張明春放棄了今天的比賽。
白云真人臉色有點難看,一個野道忽然放棄了前十的角逐,這會讓人說閑話的,好像是紫霄天宮施壓。
“去問過了嗎?確定不參加?”
一名中年道士躬身道:“有他們觀主的親筆信,他們確實放棄了。”
“那好吧!準備抽簽。”
“等一等!”
郭宋忽然舉手道:“我有話說。”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望來,大家才發現,他居然是今天武道會唯一的少年野道。
白云道長有些不耐煩道:“你想說什么?”
郭宋向周圍看了一圈,不慌不忙道:“我發現除了我之戰,參加今天比武的都是紫霄系道士。”
“那又怎樣?”
“如果是這樣,那今天第一輪比賽,我應該有挑選對手的權力。”
按照昨天晚上商議的策略,今天第一輪就讓赤玄方士對陣郭宋,直接將他淘汰,不料郭宋提出了選擇權問題。
武道會是有這個規定,若前十名中只有一名野道,那么他有權選擇自己的對手,當然,選擇權也只有一次。
兩名裁判眼巴巴地看著白云真人,白云真人點點頭,“既然有規定,就按照規定辦吧!”
裁判立刻問道:“郭道友要選誰為對手?”
“不用問了,他肯定是選我!”
雷靈子走了出來,不屑地看了一眼甘雷,以為這點小伎倆能阻擋自己殺進前三嗎?
郭宋微微一笑,“不錯,我選的就是雷道友!”
這時,武妙真人快步走到白云真人身后,小聲道:“官差已經到山門外了。”
“帶他們進來,去長壽殿稍坐片刻,好生招待,讓我看看第一輪的比賽結果。”
“弟子明白!”武妙真人忍不住向郭宋獰笑一聲,快步去了。
甘雷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對師弟惡毒一笑,甘雷心中有點不安,立刻悄悄跟了出去。
這時抽簽已經結束,除了郭宋指定的雷靈子外,其他都是抽簽決定對手,赤玄方士是上屆第一,按照規則,只要出現輪空,那他直接進入下一輪,九人比賽,要輪空一人,所以赤玄方士第一個進入前五。
比賽司禮高聲宣布:“第一場,赤猿宮雷靈子對陣清虛觀郭宋。”
郭宋手執鐵木劍躍上高臺,雷靈子如天外飛仙般從另一邊飄然而至,頓時贏得數百名紫霄系道士的一片喝彩。
雷靈子就是以輕功在紫霄系獨樹一幟,但他和郭宋輕功的來源都一樣,在翠屏山練習跳崖,他只練了一年,但郭宋卻練了六年。
郭宋抱拳行一禮,“雷道友請了!”
雷靈子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郭宋的鐵木劍,他緩緩抽出了自己細長的寶劍,他的劍叫銀骨,也是一把名劍,卻不知他從哪里搞來?
“來了!”
他輕喝一聲,身劍合一,向郭宋疾刺而去。
郭宋鐵木劍一橫,一記封招,封死了對方所有的進攻路線。
一名小道士在白云真人耳邊低語兩句,白云真人臉色微變,立刻匆匆向一道側門走去。
不多時,他來到了天殿的最上方,在一間掛有竹簾的門前跪下。
“弟子叩見恩師和兩位師伯!”
紫霄天宮的三位天師在崆峒山如神仙般的存在,其中葛云天師還是唐玄宗李隆基妹妹玉真子的師父。
李隆基前來紫霄天宮祭拜玄元皇帝老子時,是張玄寶天師和李玄德天師做的道場。
他們三人同時也被封為皇家護法天師,數十年享盡了榮華富貴,現在年事已高,便開始追求得道升仙,可惜天道是補不足而損有余,使他們在追求道法的路上格外艱難。
三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崆峒山的靈寂洞,或許在那里他們能悟到升仙之道。
“為何會有官差出現在紫霄天宮?”問話的是李玄德天師,他是白云道長的師父,把紫霄天宮住持之位傳給他。
“啟稟師父,有野道行為不端,官差特來緝拿!”
“可是來抓殺進決賽的少年野道?”
李玄德天師十分精明,白云真人的小心思瞞不過他。
白云真人猶豫一下,只得承認,“正是!”
“讓官差去吧!不要妄動這個少年野道。”
李玄德天師見白云真人一頭霧水,便又解釋道:“你大師伯給他算了一卦,卦象上他的來歷非同尋常,恐怕靈寂洞就會落在他身上,一切順其自然,明白了嗎?”
白云真人倏然一驚,竟然關系到靈寂洞,他后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道:“弟子明白了,這就去請走官差!”
這時,葛云天師緩緩道:“此事不可外傳,到你為止!”
“明白!”
白云真人磕了三個頭,起身匆匆去了。
“師兄,卦像如何?”李玄德天師問道。
葛云天師淡淡一笑,“卦像上看,此子有天貴之相,但近有波折,恐怕我們還得再等上幾年。”
旁邊張玄寶天師嘆息一聲,“二十幾年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幾年。”
三人都沉默了。
擂臺賽激戰正酣,雷靈子不愧是紫霄系公認的第一年輕高手,他的悟性極高,在劍上下了近二十年的苦功,如果是甘雷對陣,在他手上恐怕連三個回合都走不過。
雷靈子身法極快,劍勢凌厲,毫無漏洞,他已經連換十幾套劍法,但始終拿不下郭宋,雷靈子心中有點急躁起來。
郭宋出劍毫無章法,見招拆招,每一招都簡潔之極,看似漏洞百出,但細看卻偏偏又無懈可擊。
“郭宋,你這個蠢貨,你不知道想娶李溫玉,其實是另有其人嗎?”
雷靈子低聲罵了起來。
郭宋卻充耳不聞,毫不理睬他。
雷靈子忽然心一橫,縱身一躍,跳起足有一丈高,頭向下,儼如一片落葉般向郭宋飄去,這是他的殺手锏,落葉斬,從未失手。
感覺他還要飄一會兒才會落下,但眨眼間,雷靈子便到了眼前,寒光一閃,‘砰’一聲悶響,長劍已狠狠劈中了郭宋的左肩。
與此同時,郭宋的鐵木劍也反手刺中了雷靈子的肚子。
四周一片驚呼,兩人竟然同時擊中對方。
那就看誰的傷更重?誰就輸了此局。
雷靈子那一劍如斬破革,聽聲音他就覺得不對,他捂住肚子驚愕望著郭宋的肩膀,鮮血從他指縫里滲透出來。
郭宋輕輕拍了拍肩上的野豬皮,淡淡笑道:“我養了一只鷹,肩頭需要墊兩塊皮子,所以比較厚實。”
雷靈子輸了,他長嘆一聲,一縱而起,跳入人群便消失不見了。
大殿內所有人都驚呆了,唯一能和赤玄方士爭奪第一的雷靈子居然敗了,敗給了少年野道。
就在這時,大殿外面傳來甘雷的怒吼聲,“武妙真人,你帶官差來做什么,你想抓誰?”
眾人紛紛回頭,只見大殿外站著十幾個頭戴黑漆斗笠、身穿皂衣的官差,人人佩刀,當然是平涼縣的捕快,被那個令人痛恨的胖野道攔在大門外。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官差怎么來了,要來抓誰?
為首捕頭不知道甘雷底細,倒也不敢造次,他朗聲道:“既然是敕封三清主殿,我們就不進去,請道士郭宋出來,隨我們去縣城一趟。”
大殿內一片嘩然,竟然是來抓少年野道的。
甘雷大怒,“你們憑什么抓我師弟?”
木真人也走了出來,冷冷道:“你們最好把事情講清楚,為什么要抓郭宋?”
捕頭微微欠身道:“不是要抓他,我們之前抓到一名靈州大盜,審訊時他提到了有個親戚叫做郭宋,在崆峒山出家,但昨晚這名大盜越獄逃走,所以我們特來請郭道長隨我們去縣衙協助調查,若郭道長無辜,即刻釋放!”
郭宋暗暗佩服紫霄天宮的手段,也不說來抓你,就讓你跟官府走一趟,然后耽誤了比賽,最后你什么都沒了,讓你有苦還說不出。
郭宋走了出來,“我就是郭宋!”
捕頭愣了一下,原來是個少年道士,白云真人怎么事先不說清楚。
他抱拳道:“形勢十分緊急,沒有時間了,我們不能讓大盜逃走,請道長立刻隨我們去一趟縣衙,縣君還在衙內等候,主要就問一些問題。”
“我恐怕幫不了你們,我和靈州已經十年沒有聯系了。”
“這個…道士去給縣君解釋吧!我們只是奉命前來帶人。”
就在這時,有人大喊一聲,“等一等!”
只見白云真人從側門奔了出來,直接沖了過來,對捕頭道:“今天是武道大會,郭宋道友不能離去,我來擔保,請捕頭回去告訴李縣君,郭宋道友肯定不知情,不要在我們這里耽誤時間,回頭我會去向李縣君解釋。”
捕頭有點糊涂了,要自己抓人的是白云真人,這會兒他又出來阻止,到底怎么回事?
白云真人把捕頭拉到一邊,低聲對他說了幾句,捕頭明白了,計劃有變。
他只得悻悻道:“既然是白云真人擔保,那我們要給幾分面子,好吧!我們回去稟報李縣君,弟兄們,我們走!”
捕頭帶著手下走了,武妙真人急了,連忙道:“師父,怎么不抓人就走了?”
白云真人惱火萬分,狠狠給他一記耳光,“這里是天殿,誰讓你帶官差來天殿的,給我滾!”
武妙真人捂著臉狼狽地跑了。
木真人淡淡道:“久聞白云住持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