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郭宋沒有看見蒼鷹猛子的身影,或許它在養傷,郭宋沒敢靠近它的巢穴。
第三天,還是沒有看見蒼鷹猛子出現,到了第四天中午時分,郭宋再也忍不住,抓住一根藤蔓,慢慢靠近了鷹巢。
鷹巢位于石壁的中上方,是個狹窄的山洞,高約四尺,寬只有兩尺,其實就是山壁上的一道裂縫。
郭宋第一次靠近鷹巢,只見里面鋪滿了樹枝,蒼鷹正猛子躺在窩里,頭卻軟綿綿地搭拉在窩外,兩腳朝天,郭宋大吃一驚,這不是死了嗎?
他連忙攀進石縫,稍稍動了一下蒼鷹的頭,就像一根繩子吊在半空的石頭一樣,軟綿綿的。
后頸羽毛上還有淤干的血跡,應該是被咬斷后頸骨,猛子掙扎著回到巢穴,還是重傷不治而死。
‘啾啾!’
忽然傳來細細的鳥鳴聲,郭宋一低頭,發現竟然從鷹腹下鉆出一只小鷹,不!現在應該是只禿毛小雞,身上光溜溜的沒有一根毛,一雙大的出奇的眼睛正好奇地望著他。
郭宋連忙拎起鷹尸,它身下一共有三只小鷹,兩只已經死了,脖子拉得很長,只剩下剛才那只小鷹還活著。
“小可憐,你媽媽死了,你可怎么辦?”
郭宋放下鷹尸,伸手去捧那只小鷹,不料小鷹卻在他手指狠狠一啄,一陣劇痛,血涌了出來。
郭宋連忙用嘴吸吮,罵道:“你這個小壞蛋,不知道好歹,我非狠狠打你屁股不可。”
他四周尋找樹枝,卻無意中發現石縫深處寒光一閃,郭宋呆了一下,自己沒看錯吧!那是柄劍嗎?
‘啾啾!’
小鷹跳起來拍打翅膀便向石縫外跑去,郭宋顧不得看劍,一把抓住它,把它塞進自己懷里,攀著藤蔓迅速向山頂爬去。
‘啾啾!’
小鷹探著頭向外張望,還好,它這時老實了,沒有從郭宋懷中鉆出來。
攀上山頂,郭宋小心翼翼將小鷹捧在手中,向道觀狂奔而去。
他從小就喜歡養動物,養過狗養過貓,但最渴望還是養一只獵鷹,威風凜凜站在自己肩膀上,那種感覺,讓他無比向往。
可在城市里生活,養鷹終歸只是一個夢,但沒想到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他居然實現了養鷹的夢想,讓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郭宋一口氣跑進了道觀,正在劈柴的四師兄甘雨笑道:“哪里抓到的山雞,這么小,熬一鍋湯還不夠!”
“熬你個頭,這是鷹,是猛子的兒子,猛子死了,兒子沒人養,我打算收養它。”
甘雷從廚房窗里跳出來,這貨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廚房里,他湊上前,涎臉笑道:“這只小雞仔就是猛子的兒子?”
郭宋立刻警惕地看著他,“師兄,這只鷹是我的,你別想!”
“你哪里會養鷹,你會養死的,還哥哥我來養,我收它當干兒子,師弟,交給我就對了。”
郭宋輕輕一縱身跳出丈外,一臉肅然道:“師兄,這只鷹是我的,這次我真不讓你。”
甘雷見師弟真不肯給自己,一臉悻悻道:“誰稀罕,我自己也去摸一只來,猛子不會只有一個兒子吧!”
“還有兩只,不過都死了,只剩下它活著。”
“算了,我不跟你爭,擔水去了。”
他挑起水桶一邊走,一邊小聲嘟囔道:“老子待它比親生的還好,就不信它不認我這個爹?”
郭宋懶得理他,連忙跑回寢房,把小鷹放在自己床上,他想了想,跑去廚房拿了條魚干,一口氣跑回來,卻見小鷹振動著翅膀在房間四處奔跑,尖利地大聲叫喊‘啾啾!’它想要飛起來,卻又沒有羽毛,飛不起來。
郭宋將魚干撕成條扔給它,小鷹一口叼住,仰著脖子,狼吞虎咽地吞進肚子里。
吃掉兩條小魚干,小鷹似乎更有力氣了,拍打著肉翅膀在房間里滿屋奔跑。
甘雨靠著門邊笑道:“師弟,鷹養大容易,估計最多兩三個月它就會飛了,但你想把它變成自己的鷹,那就難了,聽師父說,草原人養鷹都要熬鷹,就是讓它對你屈服,很艱難,可一旦成功,它就認你為主了。”
“其實無所謂,它要飛走也隨便它,只是因為它母親之死和我有點關系,我心中歉疚,所以想養大它,就算彌補我的罪過吧!”
“你心態不錯,我建議你最好把它巢拿回來,小鷹認巢,它就會住下來,要不然你根本看不住它,被山貓一口就叼走了。”
郭宋點點頭,“煩請師兄幫我看好它,我去取巢。”
“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幫我看好它,我擔心那個死胖子。”
郭宋最后的聲音是從懸崖下傳來,甘雨心中嘆息,雖然他也跳過懸崖,但最多只能下二十丈,比起師弟差得太遠。
郭宋片刻便跳進鷹巢,見巨大的鳥巢還在,他將鷹尸輕輕放在一邊,想了想,便從洞穴中尋找一些泥土和石粉將三只鷹尸掩蓋起來。
這時,他又看見了那柄劍,但郭宋一下子愣住了。
劍沒有劍柄,只有半截劍釘在石壁上,劍尖朝外。
這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種情況下會出現劍尖朝外的情形,那就是里面有人一劍刺穿了石壁,所以劍柄都在石壁里面。
“難道石壁里面是空的?”
郭宋沉吟片刻,他慢慢爬進去,狠狠一腳向石壁踹去,這一踹之力,至少有幾百斤,只聽‘轟!’地一聲,石壁被踹開一個三尺高的大洞,石壁竟然薄如木板。
郭宋呆了片刻,他又將周圍石壁一一用力掰掉,這時,一具白骨轟然倒下,嚇了郭宋一大跳。
只見白骨頭頂還有毛發,身穿道袍,或許是年代太久的緣故,道袍幾乎都脆化了。
他忽然明白了,這個羽化的道士是靠在石壁上,自己把石壁掰掉,尸骨失去平衡,當然會倒下來。
“前輩,抱歉了!”
郭宋連忙一只腿跨進洞中,小心翼翼重新把白骨扶起靠好,還好,頭顱沒有掉。
他隨手拾起長劍,劍身后半段有點生銹,不過依然鋒利,寒氣森森。
他探頭進去看了看,里面略有光線,白骨在一座壁龕里,壁龕深約五尺,高寬各四尺,只能盤腿坐在其中,旁邊有條很大的裂縫,里面似乎有一塊大石,被卡在裂縫中,
壁龕上全是斧鑿刀刻的痕跡,令郭宋肅然起敬,這座壁龕居然是這位白骨前輩一點點開鑿出來。
他慢慢走進壁龕,透過模糊的光線,里面竟然是一座穹帳形的山洞,下面一片黑漆,不知有多深,四周石壁分布著數十個石窟,有大有小,里面依稀有坐影,不過估計都是白骨。
“下面是誰?”頭頂上忽然有人喝問道。
這個生意很熟悉,郭宋頓時又驚又喜,“師父,是你嗎?”
“郭宋?”木真人的聲音愣了一下。
很快,一根繩子滑落下來,木真人在上面道:“你自己爬上來吧!我分不了身。”
郭宋向上爬了十余丈,果然看見師父木真人坐在一座石窟前,冷冷看著他。
“你怎么進來的?”
“師父,猛子死了,我進鷹巢時發現鷹巢石壁上鑲嵌著一柄劍,就是這柄。”
郭宋把手中劍遞給師父,又解釋道:“結果我一腳就踹開了石壁,發現這個洞穴。”
木真人迅速下去了,片刻,他爬了上來,臉色緩和了很多。
“我就奇怪,這座洞穴非常隱蔽,而且入口很小,蜿蜒十幾丈,分支極多,宛如迷宮,沒有人引領,你絕不可能進得來,原來是這位弘濟道友差點把石壁鑿通了。”
劍柄上刻著弘濟二字,不知是何年何月的道士。
“師父,這就是靈寂洞嗎?”郭宋好奇地問道。
木真人冷笑一聲,“外面把靈寂洞傳得神乎其神,好像是神仙洞府,其實不過是座道士墓罷了!”
“可魏仙姑說,靈寂洞仙機盎然,得道者眾多。”
“仙機盎然我沒有感覺到,但得道者眾多確實有,郭宋,這里面一共有五十三名羽化者,其中二十一人肉身不腐,雖不是肉體飛升,但也是修丹得道。”
郭宋看了幾個洞穴,果然發現了有肉身不腐的道士,羽化幾百年了,面目依舊栩栩如生,皮膚肌肉卻硬化得像石頭一樣,說是干尸,但這個洞中卻很潮濕,真不是是什么緣故。
他還比較茫然,并不知道肉身不腐的珍貴,整個大唐天下被發現者只有一具,供奉在青城山太乙宮,被視為仙人,但這里卻有二十一具,多得像大白菜,郭宋便沒有了物以稀為貴的珍視。
“師父,肉身不腐,就是修丹得道嗎?”
“肉身不腐,靈魂不滅,當然是得大道者!”
木真人向他招招手,“你且過來坐下,為師有話對你說。”
郭宋在木真人身邊坐下,木真人嘆口氣道:“我從收你為徒的當天,便開始在這里安排自己歸宿,你也看到了,我已經鑿了兩尺深,再鑿一尺三寸就足夠了,今天你居然進來了,可見冥冥中自有天意,孫仙人說得沒錯,我會在羽化前十年收到最后的關門弟子,由他幫我走完最后一程,我還在考慮怎么把你帶進來?但現在你就在我面前,可見上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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