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
“快上車！”
正在荒野中狂奔的蘇櫻兩人，突然就看到了前方拐角處出現的數道亮光，緊接著便是重機槍掃射的轟鳴聲，在一片肆虐的子彈風暴中，那些黑暗中追逐著她們的身影直接被擊中，發出凄厲的慘叫聲遁入了黑暗的樹林內。
——“黑山羊子嗣舊神造物。”
到現在蘇櫻都沒有完全看清楚那些追逐她的怪物到底長什么樣子，它們的身體就好像是籠罩了一層黑暗的迷霧，只能依靠靈能來感知它們的存在，光靠肉眼是很難捕捉到它們移動的軌跡。
這些怪物擁有強有力的四肢，模樣輪廓有點像是傳說中的山羊惡魔，有著一對聳立的山羊角，但是形體更像是死亡爪。
它們可以發出心靈沖擊，擁有一定的靈能，光靠肉體力量足以撕碎常規的外骨骼。在剛剛的追擊戰中，蘇櫻好幾次差點被敵人擊中，就是因為對付它們需要重火力，常規的槍械很難造成足夠的殺傷力。
“上車。”
一道颯爽的身影跳下裝甲車，手中端著一柄怪異的槍械，伴隨著她扣下扳機，一道紅色的光束飛射而出，在擊中目標的一瞬間發生了小范圍的爆炸。
“是她。”蘇櫻沒有遲疑地跳上了裝甲車。
負責接應她的人之前見過，正是跟萊昂一起行動的北斗成員，那個看起來極為英姿颯爽的女性。
此刻她的右肩帶著一點傷，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戰斗，她迅速地捕捉著黑暗中飛速移動的詭異身影，在一連串的火力覆蓋后，直接扔出來了數個滴滴滴響的東西。
“撤退！”她單手抓著車邊跳入了后坐，接著拿出了通訊器道：“北斗！北斗！”
“我是卯兔！”
“坐標。”
“請求遠程火力支援！”
“發現未知變異生物！…跟遠東地區傳來的情報高度類似！…請求天啟重裝部隊接應！…”
大約是半分鐘后。
一道低沉的男聲在通訊器內響起：“迅速撤離！”
“遠程火力支援馬上就到。”
“天啟已經出發。”
卯兔？
寅虎？
十二生肖嗎？
蘇櫻在聽到對方的代號時不由愣了一下，因為父親的緣故，她對于東方文化還是比較了解的，她也知道北斗在大災變后一直試圖重新找回屬于自己的文化傳承。
在這一點上，北美已經徹底落在了后面，因為很多地方教育都已經是奢侈品。
“我是卯兔。”
“坐穩了。”那個颯爽的女子朝著蘇櫻笑了笑，她的輕松也感染了蘇櫻，她直接示意前方的駕駛員換個位置，隨后一腳直接將裝甲車的油門踩到了底。
車隊掉頭一路狂奔。
蘇櫻喘息著坐穩，不過在看了一眼后坐那幾個拿著槍的面無表情的戰士后，她剛剛放松的情緒不由又繃緊了起來。
她不會忘記之前的墜機是因為什么發生的。
但是她現在并沒有選擇的余地，蘇櫻此刻只能死死地抱緊了懷中的福音書，然后用眼神和靈能緊張地注意著在場的其他人。
她很害怕這些人也會被福音書所影響，因為那樣造成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下意識的。
蘇櫻用自身攜帶的時空使徒系統觀察了一下這些面無表情的戰士，他們其實也有一點緊張，因為手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槍，只不過他們掩飾的很好，一直面無表情地盯著外面，注意著外界的一切異常。
——“北斗作戰小隊（低階仿生改造）人民子弟兵！”
“人民子弟兵：意志強化，紀律強化，在特定情況下，該目標將會自動轉化為殉道者。”
清一色的‘人民子弟兵’。
如果是論裝備的話，這些作戰士兵的裝備要比學院的精銳部隊還要差那么一點點，畢竟學院是繼承了舊世界的遺產，在仿生改造上他們要更加先進一點，而在這些士兵的身上，蘇櫻還看到了一些偏早期的機械改造，也就是他們外露的肢體是純金屬純機械的，并沒有加上人造硅膠皮膚。
不過這些士兵的身上全部都有特殊的標注，他們的實力應該跟學院的精銳部隊差不多，最大的區別就是那個‘人民子弟兵’的詞綴。
而蘇櫻一直以來，只有在一些特殊的強大存在上才看到過這樣的詞綴。
比如說死亡爪，比如說千面人，又比如說伊索德爾教母等強大的靈能者，可是這些人身上明顯是沒有任何靈能的跡象，他們的仿生改造等級也不高，從實力的角度上來說，他們并不具備擁有詞綴的條件。
但他們身上就是有，而且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詞綴是自身力量與精神力量的具現化。
蘇櫻對于舊世界的一切了解并不多，她并不能理解這個詞綴標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人民子弟兵’的詞綴應該就是當初寅虎那隊人可以護送福音書一路撤退那么遠的關鍵原因。
黑暗中，車隊的后方亮起了火光，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爆炸聲。
這一次北斗給予的是遠程導彈支援，他們并沒有再次動用核武器，在導彈的掩護下，蘇櫻等人獲得了寶貴的撤退時間。
但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因為就在他們一路狂奔殺出包圍圈時，車隊的右后方居然傳來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隨后便是激烈的槍聲響起。
有追兵？
這些秘教徒哪來這么多的人手？
蘇櫻等人轉頭朝著后方望去，她們看到的一切讓所有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頭，因為這一次追上來的并不是那些秘教徒成員和畸變怪物，而是一群騎著狂野造型的機械改造摩托的荒野騎士。
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變種人。
顯然。
今夜不止有一個勢力想要動手搶奪福音書，這些變種人蘇櫻一開始就遇到過，他們好像是隸屬于另外一個勢力。
這些造型朋克的變種人強盜全部都悍不畏死，他們一支小隊居然從十多米高的陡坡峭壁上飛躍而下，想要抄近道攔截這一支車隊。附近的路況并不好，車隊只能走當初荒廢的大道，但是那些騎著摩托車的變種人強盜卻可以抄近道，很快就便有一隊人繞到了右側前方，直接朝著車隊瘋狂射擊。
此刻這些追上來的變種人強盜并不難對付，但是對所有人來說時間卻很寶貴。
如果被這些敵人拖住，他們很肯定再度被秘教徒追上。
駕駛位上的卯兔此刻表情有略微一絲的遲疑，但隨后不再猶豫，冷靜地下達命令道：“第三小隊留下斷后。”
“其他人繼續撤離。”
車隊前進的速度并沒有絲毫停頓，但是在蘇櫻所乘坐的裝甲車后方，突然間一輛車猛打方向盤拐彎，直接讓開位置讓其他的車輛前進，接著便是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是。”
“保證完成任務！”
那輛改造過的裝甲車直接停了下來，一個雙手完全機械化改造的士兵在襲來的子彈中架起重火力跳上了車頂，而另外幾個人則直接在車門上架槍瞄準了后方迅速逼近的變種人強盜。
噠噠噠！
狂吐的火舌朝著敵人傾瀉而出，兩個戰士在敵人的射擊下，一路狂奔到了附近的一個高點，隨后直接架槍居高臨下的掃射，瞬息間逼得那些狂飆的變種人強盜不得不尋找掩體。
——“殉道者！”
就在蘇櫻的眼前，她突然間發現那隊士兵身上的詞綴全部都改變了，由‘人民子弟兵’變成了清一色的‘殉道者’。
這個轉變幾乎就是在一瞬間，就在他們接受命令，留下攔截敵人的那一刻。
那些追擊的變種人強盜被阻攔，只有一小部分跟上車隊，在激烈的交火聲中，車隊一路橫沖直撞沖出了一片殘破的居民區。不過在激烈的交火聲中，車隊后方的一輛車突然啞火，然后便是一道冷靜的聲音傳來：“我們留下斷后。”
通訊很快掛斷。
蘇櫻通過后視鏡只能看到數個戰士的身影從車內沖出，就近尋找掩體朝著后方的敵人還擊。
這時整個車隊只剩下來了三輛車，其中的一輛引擎蓋上還在冒煙，似乎是在一開始的激烈交火中被重創，在勉強跟著車隊前進了一段距離后，他們便直接拐彎尋找了一個就近的高點，五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跳下了汽車，他們朝著前方遠去的車隊遙遙行了一個軍禮，接著便將汽車直接橫在了馬路上，迅速構建了一道極為簡陋的攔截防線。
蘇櫻沉默了。
她不由想到了將福音書托付給自己的寅虎等人，那支作戰小隊也是如此一般果斷地選擇了留下斷后。
她身邊的那位金發女子也不由沉默了下來。
有傳說在遙遠的東方，為了重建北斗，他們犧牲了整整三代人，過去他們是有點不相信這個傳說的。因為這種價值觀跟他們過去所接受的教育是完全不符的，這里的人們追求的是個人利益，更多的是期待一個救世主的出現。
哪怕是強大如學院，他們將自己的定位也是一個救世主，在合適的時間出現，作為引領人類前進的燈塔。
在最艱難最黑暗的核冬天，學院沒有出現，他們安靜的在地下等待時機，支配著舊世界的遺產。在最混亂最動蕩的混戰時期，學院也沒有出現，他們只是悄悄地伸出觸手，暗中的滲透培養代理人，汲取廢土上的資源，壯大自身繼續等待時機。
一直到他們感覺到在遙遠的東方，一個新星已經冉冉升起，學院這才迫不及待地舉起旗幟，試圖成為照亮人類前進道路的自由燈塔。
但是旗幟還沒來得及亮起，學院便遭遇內戰，直接一分為二。
如果沒有東方發生的那些翻天覆地的改變，學院可能還會蟄伏很長一段時間，等到他們覺得萬無一失時，才會站出來以救世主的姿態引領人們前行。
但是北斗跟他們不一樣。
在遙遠的東方也從來沒有人期待過什么救世主，他們只是用一代代人的犧牲，從最艱難的核冬天一直硬抗到了現在。
北斗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