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白六青
鬼京都的空間裂縫已經修復了不少。
蘇子魚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閻魔回來，只能先告辭返回陽世，青行燈表示會將酒吞童子的事情告知閻魔，同時邀請蘇子魚有時間去那處間隙逛逛。用她的話來說，那處陰陽間隙有點像是中土的洞天福地，位置比較靠近姑獲鳥的楓葉林，妖怪在其中修行可能比外面更容易許多。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
隨著離去的日子越來越接近，蘇子魚對待清姬的態度也越來越溫和，這種變化讓清姬感到欣喜不已，以為自己是終于打動了他。
蘇子魚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是他并不想在最后這么點相處時光中對她冷眼相對。
安培晴明一日老過一日。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安培晴明居然需要兩個兒子攙扶著才能輕松活動，這個扶桑當前時代最富盛名的陰陽師即將落幕，等到死亡來臨時，他終于是有些畏懼了，帶上禮物過來拜訪蘇子魚，頗為隱晦的詢問他當初閻魔說的事情還算不算數。
羅生門的空間裂痕已經被修復了。
普通的陰陽師們無法再自由進入陰世，就連安培晴明都失去了這種能力，現在只有蘇子魚一個人可以自由出入陰陽兩界。
在得到蘇子魚的肯定后，安培晴明終于安心離去。
他要回去準備自己的后事了。
蘇子魚估計是留不到參加安培晴明葬禮的時候，所以他也就只能在心中稍微默哀一下。
夜幕降臨。
伴隨著庭院外傳來了一聲貓叫，蘇子魚起身合衣站了起來，推開門便看到了圍墻上的九命貓，她的表情好似是有點害怕，并沒有進入院子內，而是站在圍墻上出聲道：“閻魔大人已經召集了人手，今夜子時便可以行動了。”
蘇子魚輕輕點頭道：“我知道了。”
把話帶到后，九命貓便是一溜煙跑路了，她好像是有點害怕清姬。
貓也會怕蛇嗎？
“夫君。”清姬輕柔的腳步聲傳來，她不知道何時已經穿戴整齊，手中拿著那柄白紙傘，輕聲道：“今晚就要動手嗎？”
“嗯。”蘇子魚點點頭，他前幾天跟清姬說過這件事。
清姬稍微遲疑了一下，小聲道：“那今晚讓妾身也跟著吧？那酒吞童子畢竟是出了名的大妖怪，怕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蘇子魚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話音落下。
他突然看到了清姬身后探出來的六個漂亮腦袋，緊接著一姬的身影被其他的姐妹們推著出來，她稍微有點不安道：“姐姐大人！蘇大人！今天也帶我們一起去吧。”
“我們也很厲害的。”
清姬聞言微微皺眉，正想回頭訓斥自己的妹妹們。
卻看到蘇子魚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后緩緩道：“帶上你們也行。正好讓你們鍛煉一下。不過不許亂跑，也不許隨意行動。”
六個蛇姬還是宛如孩子般幼稚，五姬都這么多天了，還喜歡沒事捅螞蟻窩。
前天蘇子魚還看到她跑去偷鳥蛋，最后拿去喂六姬生吃了。
結果被清姬看到好一頓毒打！
她要是再敢亂喂六姬，清姬就準備把她再吊起來打一頓。
在聽到蘇子魚的答復后，六個蛇姬都是高興不已，她們一個個地游了出來，站在一起頗為聲勢浩大，只有六姬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拿了一些點心，腮幫子鼓鼓的看著有點憨憨的。
六個蛇姬里面，五姬和六姬的問題最大。
五姬的破壞欲最強，六姬你給什么她都敢吃，清姬特別擔心這兩個妹妹走錯了路，所以平時管教的也最嚴。有次蘇子魚回來看到清姬在單獨教導六姬，前面的話沒聽到，他就聽到了一句不許吃人，絕對不許吃人。
清姬有這六個妹妹估計也夠她頭疼很長時間了，不過將來自己走后她也應該不會那么無聊吧。
朱雀大道。
蘇子魚走在最前面，在他旁邊是稍微落后半步的清姬，她穿著一襲白色的云紋長裙，一頭漂亮的青絲垂落至腰際，頭上佩戴著玉質的墜飾，那是蘇子魚前天順手買的，清姬平時都是寶貝的不行，不知道今天為什么要戴上。在他們的身后是六個一字排開的蛇姬，因為沒有化成人形的能力，所以狹長的青色蛇尾在街道上游曳擺動，她們平時還是很乖的，這么長的時間都能忍住不亂跑，所以此時不少人都是好奇地東張西望，一姬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弄了一把青紙傘，她昂首挺胸地走在妹妹們的最前面，時不時回頭瞪一眼落在后面的五姬。
蘇子魚的身后跟著一白六青七個大妖怪。
這氣勢真的是有點鬼神辟易！
別說是其他人了，就連今天負責守夜的安培吉平都有點不敢過來，隔著老遠躬身施禮便算是問候過了。
“蘇大人真乃神人也！”
“這么多的清姬，他一個人吃得消嗎？”在目送一行人遠去后，旁邊的一個陰陽師搖頭驚嘆道。
安培吉平聞言轉頭瞪了他一眼，訓斥道：“不許胡說。”
“再亂說你自己去領罰吧。”
那個陰陽師被訓斥地頗為委屈，轉過身低聲嘀咕道：“我們平時供養一兩個式神就已經快耗盡法力，蘇大人一個人供養這么多的式神也如此輕松隨意。我就是隨口說一句罷了。”
羅生門。
在穿過了鬼門關后，蘇子魚帶著清姬一行人進入了鬼京都內。
才剛剛來到這里，蘇子魚就看到了青行燈，以及她身后的數百個夜巡游，有些還是頗為眼熟的面孔，應該是上次死掉的陰陽師。
“蘇大人！你終于來了。”青行燈微微瞇起眼睛掃了一眼清姬，伸手道：“閻魔大人讓我們今夜聽從你的指揮。”
指揮什么指揮，一波平推上去就好了。
蘇子魚看著這些夜巡游，再轉頭看了看身后的清姬和六個蛇姬，感覺今晚的戰斗應該不會太困難。
“滑頭鬼說今夜也會幫忙。”青行燈輕聲道：“此事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那老禿瓢也會來嗎？
平日里神出鬼沒的，想找也沒地方去找。
蘇子魚本來還想問他知不知道食夢貘在哪里？真實夢境為什么會影響到現實，恐怕只有食夢貘才知道原因。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鬼京都距離丹波山并不是很遠，也就是一個縣城的距離，酒吞童子糾集了上千惡鬼盤踞在此占山為王，別看人數不是很多，但現在整個扶桑的人口也就一兩百萬左右，整個冥府的鬼差加起來估計也就是七八百人，他們在兵力上還未必有酒吞童子多。
扶桑一直到17世紀人口才超過了一千萬。
“大人！”
“前面就是丹波山了。”一個武將模樣的鬼魂來到了蘇子魚的面前。
蘇子魚抬頭望去，在靈視下只能看到一股沖天而起的血光，酒吞童子被譽為鬼族首領，據說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妖怪之一。
“準備進攻吧。”蘇子魚緩緩道。
其他的惡鬼都不足為慮，這些夜巡游多少還是有點實力的。
眼前的鬼將聞言便是來到了隊伍前，他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朝著前方一指道：“諸君！豬突戰術！”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沖呀！”
在扶桑有一種非常具有威懾力且很蠢的戰術，那就是著名的“豬突戰術”，也被稱為“肉彈戰術”。
簡單來說，就是一波莽上去。
在扶桑野豬算是一種比較兇猛的野獸，其他的危險野獸這里也基本上沒有，畢竟一共就是那么大的地方，所以在觀察野豬沖鋒的過程中，扶桑的古代武將們發明了豬突戰術，這種戰術講究的是一種氣勢，沖鋒的時候必須要像一頭野豬那般一往無前。在扶桑一個武士如果被稱作為豬武士，那么這是一種褒義的贊譽，代表這個武士相當的勇猛。
豬突戰術雖然看起來很蠢，可事實上發揮成功的話，確實是一種極有威懾力的手段。
至少眼前的局勢看起來要比蘇子魚預料中的更好，這些人一波豬突戰術直接攻入了酒吞童子的老巢，就好像是一頭發瘋的野豬般，由那位鬼將率領著在敵人的防線內橫沖直撞，硬生生將外面的一群惡鬼給擊潰了。
這家伙要是還活著，就憑這手豬突的手段，在扶桑也能算是一號名將了。
伴隨著一聲巨響傳來，前方正在豬突猛進的鬼將被攔住了，蘇子魚的視線內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鬼手，直接將那個鬼將捏成了碎片，隨后便是一個個的妖怪出現在了眼前。
“茨木童子。”
“二口女。”
“魃。”
“餓鬼。”
“山童。”
“鴉天狗。”
“天邪鬼。”
大量的天邪鬼從一棟鐵筑的宮殿里面涌了出來，此時整個扶桑都沒有多少產鐵量，這個酒吞童子也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這么多鐵，居然還用在了修建宮殿上。
“夫君？”清姬握著白紙傘往前一步，站在了蘇子魚的身側，微微歪頭詢問道。
蘇子魚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急著動手，隨后一臉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旁邊的青行燈，青行燈本來也是一副我是文弱女流打架還是你們更在行的表情，此時看到蘇子魚的模樣，不由撇了撇嘴，隨即身影輕輕地飄起，一抬手便是一道道的鬼火從青燈內涌出，化作了一個個妖怪的虛影。
這個女人摸魚看戲的本事太厲害了。
不給她點臉色，她能一直摸魚下去。
“走吧。”蘇子魚的身影騰空而起，直接帶著清姬飛了過去。
在他們的身后是六個一臉躍躍欲試的蛇姬，五姬此時更是興奮地不得了，她的身影宛若一條蛇般飛射而出，伴隨著一閃而過的黑影，瞬息間就將一個妖怪勒成了兩截。旁邊的一姬看得眉頭直皺，學著清姬的模樣訓斥道：“五姬，不許那么殘忍。”
“燒死他們就好了。”
“像我這樣。”
說完，一姬張口噴出一片青色的火焰，轉眼間方圓二十米內便是燃起大火，嚇得附近的夜巡游都是連忙避開。
一道道的火焰從蛇姬的口中噴射而出。
剎那之間。
整個丹波山就已經是化作了一片火海，本來跟在最后面的六姬還想摸魚混一會兒，她對于打打殺殺好像是不怎么感興趣，不過在被一姬瞪了一眼后，六姬也有點不情不愿地張口噴出一片火焰，然后便是一道長達五十多米的扇形火焰洶涌而出。
她這一張口頓時就把其他人給嚇了一跳。
如果用龍息噴吐來比喻蛇姬們的火焰，那么其他的五個蛇姬都是接近青年期巨龍的級別，但是六姬就完全不一樣，她一張口瞬間就是徹底碾壓了其他的姐妹，最起碼也是相當于壯年期以上巨龍的龍息噴吐。
六姬只是噴了一口就停下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白白胖胖的肚皮，打了一個嗝，看表情好像是有點餓了。
六個蛇姬一路平推。
幾乎就是在蘇子魚動手的同時，她們也一路推上了高地，直接就平推到了敵人的大本營前。在她們的身后是一片火海，別說是盤踞在這里的惡鬼，就連冥府的巡游鬼差都不敢靠近，這六個噴火姬也就是一輪的功夫，差不多快把半個丹波山都給點著了。
難怪家會被她們給燒掉了。
這些蛇姬對火焰的控制能力完全比不過清姬，清姬的火焰只會燒在人身上，而她們則是到處放火，尤其是五姬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點不服氣，看樣子像是想學六姬來一口大的，但是沒想到卻把自己給嗆到了。
一聲狂嘯突然傳來。
就在蘇子魚手中的隕星長劍化作一道電光飛射而出的同時，宮殿內也是傳出了一聲狂嘯，隨后一個巨大的酒葫蘆直接飛了出來，伴隨著濃郁的酒香味彌漫，一絲絲血紅色的霧氣籠罩在了眼前。
“是誰打擾本大爺喝酒？”一道醉醺醺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股極為狂傲的語氣，酒吞童子的身影漸漸浮現。
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蘇子魚隔著幾十米外都可以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酒吞童子一副醉眼朦朧的模樣，伸手在那酒葫蘆上一拍，便看見那最初逸散的血紅色霧氣收了回去，在一片鬼哭狼嚎聲中，連帶著將附近的鬼魂和陰差都吸進了酒葫蘆里面。
“好酒！”酒吞童子拿起酒葫蘆晃了一下，接著仰頭便是倒出一片血紅色的酒水。
那些被吸進去的鬼魂和陰差全部都消失了。
“酒吞童子鬼族首領！”
“妖葫蘆噬魂煉化酒魂污染體！”
兩道紅光乍現。
蘇子魚原本以為就只有一個，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酒吞童子的酒葫蘆居然也是一個污染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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