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大街上都是空無一人,偶爾有一陣陰風吹過,刮來一片大火焚燒后的灰塵。
從朱雀大道到二條街都被大火燒了一個精光,附近有一些士兵在巡邏,不過看他們一臉恐懼的樣子,似乎是對這個差事也不是很滿意。京都內一下子冒出來了不少的陰陽師和僧侶,據說扶桑皇室已經下令召集全國的陰陽師和僧侶趕來支援,現在先過來的應該是京都附近寺廟和神社的人。
“果然只有等事情惡化到了一定的程度,原住民才會反應過來成為一股助力。”蘇子魚看著遠處那些正在布置結界的陰陽師,暗自道。
以后也許可以提前將一些隱患引爆出來,這樣或許就能借助原住民的力量。
蘇子魚發現自己過去有些地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借勢行事,不過人都是一點一點成長起來的,這個世界的經歷讓蘇子魚明白了很多。
他此時心中已經有了一些計劃。
蘇子魚沒有管那些鎮守在羅生門附近的陰陽師與僧侶,而是直接動身去了一趟藤原香子的住處,這里早就已經是人去樓空,看起來是匆忙收拾東西后離開的。
此時離開京都是最好的。
蘇子魚可不太希望這位寫下源氏物語的奇女子就這樣死在妖魔鬼怪的手中。
左京有許多人正在收斂遇害的尸體,皇宮內守衛重重,不少的陰陽師和僧侶都被邀請到了這里,應該是扶桑的皇室成員也被嚇壞了。
土御門。
在一處僻靜的庭院內,戒一大師和安培晴明相對而坐,兩個人似乎是正在商討著什么事情,而就在這個時候,戒一大師突然站了起來,緩緩道:“有貴客臨門!我們出去迎接一下!”
貴客?
安培晴明聞言不由愣了一下,他很明白戒一大師口中的貴客必定是身份非凡,于是暗中掐指一算,但卻一無所獲,只能悄悄結印將自己的式神派了出去。
然后下一秒,安培晴明的表情便是不由凝重了起來。
神社的鳥居前。
戒一大師與安培晴明的身影同時出現,附近的陰陽師與僧侶們表情詫異,看這兩位的意思似乎是準備迎接什么人的到來。
現在扶桑除了皇室還有誰能請得動這兩位主動迎接的?
不少人都好奇地跟了出來。
呲呲呲!
片刻之后,一片倒抽冷氣地聲音響起,不少的陰陽師都是臉色大變,一些僧侶也是目光驚詫,暗中打量著眼前從天而降的身影。
來人大約是二十來歲的模樣,看著相當的年輕,容貌英俊不凡,身姿器宇軒昂,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華服,身后懸著一柄暗紅色的奇異長劍。他的身影停留在大概三十多米高的半空中,在看到了不遠處的戒一大師和安培晴明后微微點頭示意,接著一步一步神色悠然地從天空中走了下來,就好像是半空中有無形的階梯一樣。
這是什么手段?
在場的陰陽師們自問沒有一個人能做得到,自然是心中震驚無比,暗自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戒一大師。”蘇子魚微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為了這次出場的效果足夠震撼,他可是耗費了不少的心思,硬是用靈能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副劍仙的模樣,他身后懸浮著的隕星自然不是仙劍,而是由靈能控制跟在了自己的身后,從天而降的手段也不是騰云駕霧,而是靈能飛行刻意造成的視覺沖擊畫面。
“貴客臨門!”
“請進。”戒一大師雙手合十,朝著旁邊的一人介紹道:“這位是安培晴明居士,乃是扶桑當世最富盛名的陰陽師。”
“這位…是華夏來的劍仙傳人…”
蘇子魚朝著眼前的安培晴明微微點頭道:“我姓蘇。”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安培晴明近距離接觸,這位扶桑傳說中的陰陽師果然長得極為英俊,不過相貌間有些陰柔之美,少了幾分男子的陽剛之氣。這位安培晴明今年已經歲數不少,但看著依舊是一副三十多歲的模樣,旁邊的兩個年輕人是他的兒子,此時似乎有人認出了蘇子魚,靠在一起低聲耳語了幾句。
蘇子魚對此并不在意,而是直接望向了眼前的戒一大師,緩緩道:“我昨夜去了一趟冥府,發現陰世的問題更大!”
他的話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蘇子魚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安培晴明,接著道:“冥府的閻魔不知所蹤!鬼京都似乎是暗中被妖邪所控制!”
“我還看到了一位跟安培晴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一身黑衣與妖邪同行,似乎這一切都跟他有著莫大的關系!”
甩鍋必須要果斷!
上一次蘇子魚就是因為行事不夠謹慎直接被判官甩了一個大鍋,要不是后來冥府大亂,他恐怕還得被那些陰差緝拿。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一口黑鍋扣到安培晴明的身上。
因為蘇子魚昨夜畢竟是闖入了羅生門內,要是有人把昨夜百鬼夜行的黑鍋扣在他的身上,蘇子魚恐怕是一時半會兒都洗不干凈。索性他便先發制人,一口黑鍋先扣到安培晴明的身上,然后借此轉移一下其他人的注意力,順便打擊一下安培晴明的影響力。
蘇子魚的話頓時讓其他人臉色一變,戒一大師更是滿臉凝重地用詢問之色望向了旁邊的安培晴明。
安培晴明沉默不語,表情似乎是有一絲為難之色。
“據我所知。那黑衣晴明乃是出自安培晴明閣下身上的妖怪。”蘇子魚很果斷地趁勝追擊道:“莫非是安培晴明閣下的心魔作妖?”
“冥府的閻魔失蹤跟他也有莫大的關系。”
“正是因為閻魔失蹤,冥府才會被人趁虛而入,沒有了陰曹地府的約束,這些妖魔鬼怪才會全部都跑到陽世中為禍!”
這口鍋你給我接好了!
蘇子魚此時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很自然就讓別人更容易相信他的話,再加上旁邊的戒一大師好似也是極為相信他所說的事情,其他人頓時便議論紛紛起來,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安培晴明。這下子安培晴明的兩個兒子都不敢說話了,更沒有機會開口說蘇子魚兩次闖入羅生門的事情。
安培晴明終于是有點撐不住了,他朝著兩人低聲道:“請隨我來,我自會向兩位解釋清楚。”
此話一出,差不多就算是承認了。
四周的陰陽師們頓時嘩然一片,不少的僧侶也是目光凝重了起來。
不過蘇子魚這時卻并沒有繼續責問安培晴明,而是退了一步,輕聲道:“好。”
想要解決這里的問題,安培晴明的力量必不可缺。
他甩鍋只是為了方便取得話語權,真正把安培晴明往死里得罪的事情也不能做,此事還是因為他理虧才會如此退讓,畢竟黑晴明確實是從他的身上跑出來的。
這次先聲奪人的舉動,很快便讓蘇子魚輕易地豎立起來了一個高人的身份。
三個人起身朝著神社后院走去。
戒一大師的表情極為凝重,蘇子魚說的事情有些他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蘇子魚捅出來,恐怕安培晴明還會一直瞞著他不說。
神社內。
安培晴明揮手屏退了左右,就連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趕出去了。
“此時說來話長。”安培晴明的表情略微有一絲苦澀,緩緩道:“事情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原來。
在二十多年前時,安培晴明因為修行遇到了瓶頸,便想要尋找突破的辦法。他本是狐仙葛葉之子,生來就擁有遠超凡人的法力,在一開始修行的時候自然是一路高歌猛進,可是隨著修為越來越深厚,一些麻煩卻漸漸地浮現了出來。
因為安培晴明是半妖,是妖怪與人類的后代。
作為一個陰陽師,他修行的是從中土傳來的法術,而這些修行法門都是為人類準備的,一開始這個問題還不明顯,可是因為血脈不純體內有妖氣的關系,越到后面安培晴明修行起來就越發艱難。
為了尋求修行上的突破,安培晴明做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舉動,那就是將自己體內屬于妖的那一部分靈性封印了起來。
此舉果然是幫助他突破了瓶頸,一舉成為了當世最強大的陰陽師。
為了進一步突破境界,安培晴明還斬去了自己的一部分惡念,將其也一并封入了妖性的體內。可是卻并沒有想到那居然導致了第二個安培晴明的出現,他就好像是一個陰暗的第二人格,暗中潛伏在了安培晴明的影子里面。
事情一直到安培晴明再次遇到了自己的母親狐仙葛葉才爆發。
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的母親居然是別人假扮的,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九尾狐,九尾狐的目的是想要控制安培晴明,不過她也低估了這位陰陽師的實力,畢竟是當世最強大的陰陽師,九尾狐并沒能成功控制安培晴明的心神,倒是幫他把第二人格的黑晴明給弄了出來。
這個黑晴明一出現就化作了妖怪,宛若心魔般可以猜到他的一舉一動心中所想,屢次現身都是為了給他搗亂。
安培晴明不是沒有想過消滅他,可是因為他背后有人幫忙,一直都沒能成功。
“安培晴明居士,你這是心魔作祟啊!”戒一大師聽完這些話后,不由眉頭皺起雙手合十道。
蘇子魚聞言沉默不語。
安培晴明說得比青行燈還要仔細,不過有些事情他好像并不愿意說,那就是他是怎么把惡念靈性分離封印起來的。
這個手段應該才是黑晴明出現的關鍵。
“這事確實是有我一部分的責任!晴明必定竭盡全力消除禍患!”安培晴明朝著兩個人微微躬身道:“但是關于心魔作祟一事,還請兩位不要說出去。”
蘇子魚跟戒一大師對視了一眼,在對方點頭后也緩緩道:“再怎么說也于事無補,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讓冥府恢復正常。”
冥府現在應該已經被人給占據了。
鬼京都變成了敵人的老巢,那里又是陰世所在,光用結界封印羅生門是沒用的,污染的根源還在陰世里面傳播,不解決這個源頭鬼怪還是會源源不斷地跑出來。按照目前的進度下去,不出三五天的時間,京都就要變成一座真正的鬼城了。
昨夜京都內死了那么多的人,這些枉死的陰魂一旦進入冥府就有可能被污染變成妖邪。
這對敵人來說是一個良性循環。
只要不斷地放鬼怪出去害人,活人就會越來越少,鬼魂就會越來越多,枉死之人心懷怨恨化作妖魔鬼怪,等到整個扶桑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這里基本上就變成人間鬼蜮了。
光是昨天一晚上就增加了數萬的冤魂,那些扶桑的僧人根本就超度不了。
這個時代扶桑的人口一共就那么多,京都是人口最密集的都城,基本上這里淪陷了,大半個扶桑就已經是涼透了。
人間鬼蜮,現世冥土。
扶桑化作人間鬼蜮后,雖然不會立馬波及到中土,但是高麗肯定是瞬間涼涼的,東南亞地區的小國估計一個都跑不掉,如今華夏大地上還是戰亂不休,天朝之人一向認為中土才是世界中心,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估計東南亞地區已經是徹底涼透了。
那個時候恐怕就已經不單單是中度污染的程度了。
蘇子魚身邊的兩個人都是沉默不語,敵人在陰世他們也是有點束手無策,畢竟是陰陽兩隔許多手段都用不出來。
“蘇閣下!”安培晴明也是一個狠角色,他想了想沉聲道:“若是打開鬼門關,我等率眾攻入冥府,消滅邪魔,重整陰陽。你看可行否?”
那恐怕要死很多人。
蘇子魚掃了安培晴明一眼,緩緩道:“尋常士兵無法進入冥府,光這點陰陽師與僧人恐怕還不夠那些妖怪塞牙縫!”
“無妨。皇室已經下令召集全國的陰陽師與僧侶前來京都。”安培晴明微微瞇起眼睛,沉聲道:“不出三日,京都就能匯聚數千陰陽師與僧侶。”
你這是打算讓他們去送死開路啊!
蘇子魚想了想,點頭道:“此計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