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賽兒和董彥杲派出去的信使前腳剛走,楊少峰和朱瞻基等人后腳就帶著五千班軍和三千效義營的騎兵把青龍山給圍上了。
朱瞻基用望遠鏡瞧了半晌之后,忽然有些懵逼:“唐賽兒瘋了?她居然不趁早突圍逃走,反而把所有的兵力都收縮到了青龍山的山頂?”
楊少峰懶洋洋的道:“難道你以為她沒瘋?剪紙為馬,撒豆成兵,請天兵天將下凡,明王降世,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正常人能想得出來?”
朱瞻基道:“那也不應該把兵力往山頂上收縮吧?咱們五千班軍外加三千效義營的騎兵,她手下只有兩千多的叛軍,主動跑到山頂上,這不是自尋死路么?”
“自尋死路?”楊少峰搖頭道:“孫恭勸降,從者被殺,高鳳平叛,連他自己都給搭進去了,你覺得唐賽兒這小娘們兒會怕了官兵?
沒攻破蒲臺是一回事兒,但是不害怕官兵卻又是別一回事兒,現在這小娘們兒擺明了就是欺負官兵無能,而且吃定了官兵不敢攻山,畢竟向山上進攻的難度,要遠高于在山上防守的難度。”
朱瞻基滿臉的難以置信:“不敢攻山?五千班軍的精銳和三千效義營的騎兵,是普通的衛所士卒能比的?她唐賽兒還想學阿魯臺和馬哈木?”
“學阿魯臺和馬哈木?她也配?”楊少峰冷笑道:“她要是正大光明的起兵作亂,那我還高看她一眼。
可是這賤人居然裝神弄鬼的糊弄百姓跟她一起作亂,還把屠刀對準了那些無辜的百姓,不弄死她,我這心里就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想了想,楊少峰干脆喊過了狗子低聲吩咐幾句,又吩咐秦子寧和薛斌等人好好率兵圍住青龍山,然后對朱瞻基道:“這里扔給老秦他們,咱們回城,我給你看點兒好東西。”
朱瞻基好奇的道:“啥好東西我沒見識過?”
楊少峰嘿嘿笑道:“回去看就是了,這可是能斷了她唐賽兒根基的好東西,保證你大開眼界!”
等朱瞻基跟楊少峰一起回到蒲臺縣城之后,狗子已經按照楊少峰的吩咐提前做好了準備,院子里的桌子上面擺著黃紙銅錢一類的玩意,院子正中架起了一口大鍋,灶臺里已經堆好了木材,就差起鍋燒油了。
朱瞻基指著大鍋道:“你要炸什么東西?老秦他們兵圍青龍山,咱們在這里吃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楊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隨口吩咐狗子將灶臺里的木頭點燃,然后走到桌子前,端起一碗水聞了聞,又拿起一張黃色的符紙,笑瞇瞇的對朱瞻基道:“本座乃是判官鐘馗,今日特來擒你這為禍人間的小鬼!”
說完之后,楊少峰便端起一碗水吸了一口,猛的噴向黃符紙。
在朱瞻基詭異的目光中,黃符紙上慢慢的就顯出一個血紅的鬼臉,看上去頗為猙獰,就連朱瞻基都被嚇了一跳。
不等朱瞻基反應過來,楊少峰又嘿嘿笑了一聲,隨手用黃符紙在桌子上擦了一下,然后用力晃了兩下,口中念念有詞:“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仁,疾疾如律令!”
“我靠!真燒了!”朱瞻基指著楊少峰的手,叫道:“快扔了!”
然而直到符紙燒完之后,楊少峰才伸出手指晃了晃,笑道:“本座何嘗怕那區區小鬼?不過,這小鬼倒還有幾分道行,待本座洗過手之后,便將它油炸了做下酒菜!”
說完之后,楊少峰便又走到鍋邊,望著鍋上慢慢升騰起的青煙,笑瞇瞇的將雙手伸進去洗了洗,過了一會兒之后,鍋里便響起了一陣慘叫聲。
朱瞻基噔噔噔倒退兩步,滿臉駭然的指著楊少峰道:“你怎么會這些法術的?你還真跟那唐賽兒有一腿!?”
楊少峰頓時一臉懵逼:“你神經病啊?老把那小娘們兒往我身上安排?你先過來聞聞這油,油里邊是加了醋的!”
朱瞻基疑神疑鬼的走過去,聳著鼻子嗅了幾下,疑道:“醋?油里為什么要加醋?那小鬼又是怎么回事兒?”
楊少峰道:“因為醋先被燒開了冒泡,看著就跟油被燒開了冒泡一樣,其實下面的油還是溫的,根本就不燙手。”
一把拉住想要往油鍋里伸手的朱瞻基,楊少峰又接著說道:“現在醋已經燒光了,下面的油也熱了,這時候再伸手進去,非得給你炸成虎皮雞爪不可!”
朱瞻基疑道:“那小鬼呢?”
楊少峰走到桌子前,端起碗遞給朱瞻基,說道:“喝一口?”
朱瞻基半信半疑了的吸了一點兒,然后呸的一聲吐了出來:“黃姜水?”
楊少峰點了點頭:“就是黃姜水。先用堿水在符紙上做畫,干了之后噴上黃姜水,這事先畫好的鬼怪就顯形了,沒什么難的。”
“你瞧,這玩意就這么簡單,學會了這幾手,你也能是明王,咱們個個都是明王,這要是讓你穿越回古代去,你就是妥妥的神仙。”
說完之后,楊少峰又拿起一根線繩,穿過一根銅板之后就著蠟燭將線繩點燃,等著線繩已經燒完了,銅錢卻依舊穩穩當當的停在線繩中間:“先把線繩用鹵水泡過再烘干,燒過的線繩也不會斷。”
朱瞻基瞧了瞧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又瞧了一眼棉線,整個人都有些崩潰:“所以,油鍋洗手就是加點兒醋,棉線燒過不斷就是事先泡過鹵水,抓鬼就是先用堿水在紙上作畫,然后噴上黃姜水?”
楊少峰換了盆清水洗了手,指著油鍋道:“要不然呢?
比如油炸小鬼,便是在隨便什么骨頭里摻點兒汞,油溫高了之后,水銀就會發生爆裂聲,就成了小鬼的慘叫。
那些神棍能生吃小鬼也不是鐘馗附身,而是吃的魚鞘骨,生吞火鬼是先用石榴皮水漱過口,燒著的棉團入口之后就閉上嘴巴,沒了空氣還燒個屁,自然就是把火鬼給生吃了。
裝神弄鬼嘛,只要裝的差不多,再表現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怕忽悠不到傻子。”
長嘆一聲,楊少峰又接著說道:“這年頭兒,傻子太多,騙子都不太夠用。”
“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是從哪兒學來的?”朱瞻基無視了楊少峰的胡說八道:“你讀書好,懂的東西多,這倒是正常,可是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也是書上教的?”
楊少峰搖了搖頭,說道:“江湖上有位大師,叫喚做林晚榮,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被他幾個老婆趕出家門,差點兒凍死在我家門前,恰好我就把他給救了,他教給我的。”
“扯吧,你從來就沒有救過什么奇人異士的事兒,否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朱瞻基本能的懷疑:“再說了,怎么這些奇人都讓你給遇上了?”
“大概是我長的比較帥?”楊少峰道:“你先別管我是從哪兒學來的,大不了你就當做是周樹人先生教我的。
回頭把這些法術教給蒲臺縣的衙役,讓他們到民間展示,讓百姓都知道所謂的明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你覺得如何?”
朱瞻基一愣,轉而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這是徹底斷了唐賽兒的根?”
“就是斷了她唐賽兒的根。”楊少峰道:“她唐賽兒不是自稱佛母么,撒豆成兵剪紙為馬沒人見過,但是這種亂七八糟的法術,她會的咱們也會,她有什么資格自稱佛母?”
一拍腦袋,楊少峰又接著說道:“對了,讓人挖個坑,在坑底撒幾層黃豆,多撒點兒,再往黃豆上面埋一個佛像,天天澆水,這佛像就能從地里長出來了。
還有,佛像這玩意太沉,弄一個就行了,就在蒲臺縣的城門前,讓想要看熱鬧的百姓去城門那里看就行了。”
朱瞻基瞧著楊少峰道:“你的意思是,佛像之所以能從地里‘長’出來是因為底下的黃豆?”
“要不然呢?”楊少峰反問道:“難道佛像真能自己從土里鉆出來?你就沒注意過那些長在石頭上的野草會把石頭給漲裂么?”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裝神弄鬼的把戲而已,騙騙無知百姓倒也罷了,你也是讀過書的,難道你還信這些玩意?”
朱瞻基臉色一紅,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前也是有些懷疑,懷疑。”
楊少峰呵了一聲,笑道:“趕緊安排人,趁著唐賽兒和董彥杲他們被困青龍山,咱們把唐賽兒的根給斷嘍,以后這些把戲傳開,就沒人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兒了。”
朱瞻基眼珠子一轉,說道:“要不然咱們派人到青龍山下演一場?唐賽兒既然宣稱她是佛母,那我就宣稱我這個皇太孫是明王,你說那些唐賽兒的信徒會信誰?”
“你想都別想!”楊少峰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朱瞻基的提議:“這種裝神弄鬼的事兒,其他人干倒沒什么,你一個皇太孫跟著摻和啥?不夠丟人的!
再說了,你跑到山下去演一場,那些叛軍要是投降怎么辦?那些叛軍不干人事兒,連窮苦百姓都不放過,死絕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