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香
靈兒見楊大少爺半天沒有開口說話，忍不住問道：“少爺在想些什么？”
回過神來的楊少峰深吸一口氣，嘆道：“沒什么，少爺就是想家了。”
靈兒哦了一聲道：“那也簡單啊，等少爺入宮謝恩之后，不就能回家去看看了？也不知道老爺和夫人到時候得多高興呢。”
楊少峰嗯了一聲，卻也沒有接話。
家和家是不一樣的，有一個家卻是再也不回去了，那個家里不光有河東獅，還有個熊孩子，更有許多喜歡給自己寄女裝的沙雕網友。
可惜再也見不到了。
楊大少爺正暗自神傷，天字號的惡客就再一次的不請自來。
朱瞻基眼見楊大少爺興致不高，心中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爽快：“義弟剛剛高中頭名狀元，如何看起來興致不高的樣子？”
楊少峰哼了一聲道：“為何要興致高？莫非當官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么？”
朱瞻基嘿嘿笑道：“如何不開心？正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義弟今天可見識到了么？”
楊少峰伸了伸手，比了個停下的手勢，冷笑道：“且住，你若是不提這事兒，咱們還是好兄弟，你若是提了這事兒，以后這兄弟就沒得做了。”
朱瞻基道：“莫不是因為你打了林羽，心虛了？”
楊少峰搖了搖頭，卻是懶得理會這個智障一般的朱瞻基。
我打了小舅子算什么，你朱二九直接把自己親叔叔給烤了，誰給你的臉在這里指點本公子？
你等本公子當了言官的，有你丫的好受！
琢磨了半晌，打從穿越過來到現在一直都沒吃好喝好的楊少峰干脆不再琢磨這事兒，轉而對朱瞻基道：“這兩天我新琢磨出一道菜式，倒是正好請你一起嘗嘗。”
朱瞻基愣道：“往常你總是叨咕著君子遠庖廚，現在你居然要做菜？”
楊少峰的臉色一黑，怒道：“若你覺得自己還讀過書，便將君子遠庖廚的前幾句背于我聽？”
朱瞻基笑道：“那又怎么了？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楊大少爺氣哼哼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重點是什么？重點是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于教你當了姐兒立牌坊一般的以羊換牛，也不是讓你遠離廚房，而是告訴你什么叫做仁，要對百姓的苦難感同身受！
至于遠離廚房這種屁話，你聽那些腐儒說上幾句也就罷了，難道還要當真？他們誰吃的飯不是廚房里做的？讀論語真能頂餓不成？子還曾經曰過，吾少賤，故多能，你都忘了不成？”
朱瞻基有些半信半疑的道：“真是如此？那為什么？”
楊少峰想拿扇子去敲朱瞻基的腦袋，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為什么？為了突出讀書人的高貴和與眾不同來，要的就是這個風度，懂么？至于其他的，不是有人去辦么？”
朱瞻基點了點頭，身體卻是很老實的跟著楊大少爺來到了廚房：“話說，你琢磨出了什么新菜式？卻是我都未曾吃過的？”
楊大少爺將廚子趕跑，手中卻是拎起一塊豬肉，笑道：“見過這么個？”
朱瞻基點了點頭道：“當然識得，彘肉而已，又有什么稀罕的么？尋常百姓都能吃得起吧？”
楊大少爺笑瞇瞇的道：“若是這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得起，那這永樂年可就不是一般的盛世所能比了，便是開元盛世也不夠看。”
朱瞻基依舊有些懷疑：“不過是些彘肉，真就有你說的那么夸張么？這東西比雞肉還賤吧？”
楊少峰卻是嘆了一聲道：“豬肉再賤那也是肉，糙米再難吃也要銀錢來買。若是人人都能吃得起飯，能吃得上肉，又豈是一個盛世可以形容的？
若是你有時間了，可以等過段時間和我一起去順天府走一遭，一路上看看百姓都是過的什么日子。
我楊家莊子已經算是富庶，可是莊子里面依舊有人無衣可穿，往往一家人就那么幾件新衣裳，只有出門的時候才舍得穿。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大明有許多百姓都是白天躺在樹下睡大覺，知道為什么嗎？
不是因為他們懶，而是因為他們去地里干活都是趕在半夜，因為他們怕白天光著腚被瞧見了丟人！”
朱瞻基呵的一聲嘲諷道：“你當我是傻的么？大晚上的去地里干活？先不說晚上裸身干活冷不冷，便是不冷，那晚上能瞧得見么？”
楊少峰反問道：“你當月亮是干什么的？莫不是只照了你家的院子，偏偏漏過了百姓的地？晚上干活是不如白天干活，可是晚上涼快一些，還能省下買衣服的錢，多給家里買上兩斤豬肉，它不香嗎？”
楊少峰見朱瞻基陷入了沉思，倒也不去打擾，直到鍋里的肉都冒出香味之后，才伸出勺子攪了攪，笑道：“豬這個玩意吧，不挑食，吃草都能養活，養大了自己吃也好，拿去買也罷，總是讓百姓手里多了個進項，你說這算不算好事兒？”
朱瞻基點頭道：“算，這自然算是好事兒，可是百姓真有你說的那般貧苦么？
皇爺爺勤政愛民，百官也都盡心盡力，可是讓你這么一說，倒像是百姓活不下去了一般？”
楊少峰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從鍋里盛了塊肉遞給朱瞻基，問道：“你聞聞，香么？”
朱瞻基：“香！”
“香就對了，趕緊吃，吃完之后安排人幫我搬家，我是不能住在這兒了。”
對于楊少峰來說，住在醉仙樓的雅院就算有千般好，剛剛揍了小舅子的楊少峰還是難免心虛。
朱瞻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打了自家小舅子，心虛了是不是？”
一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著紅燒肉，朱瞻基一邊哼哼嘰嘰的道：“你先別急著搬，紀綱可能要來找你。”
“誰？”
楊少峰一臉懵逼的問道：“紀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