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在邯鄲城不是小人物了,他收弟子,按理說要昭告天下,宴請賓客。
可是他沒有這樣做。
秦至庸已經過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紀。他想收徒弟就收,不再拘泥于什么儀式。
趙盤拜師,是想要求學問。
善柔的情況和趙盤不同,她拜趙墨巨子趙平為師,目的不是為了學墨家劍術,而是為了執掌墨者行會。因此秦至庸要求趙平把善柔的拜師典禮辦得越隆重越好,最好讓整個趙國的人都知道,以此來擴大善柔在墨者行會的影響力。
“先生,我終于可以進入深度睡眠狀態了。”善柔一臉興奮地對秦至庸說道。
能進入深度睡眠,再配合養生功的修煉,可以時刻保證精神飽滿,精力充沛。有了精神氣,人的專注度就會提高,修學就能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秦至庸平靜地說道:“不過是進入深度睡眠罷了。之后還有入定,心靜,安寧等心靈境界。你的修行剛剛起步,激動什么?”
心靈安寧,秦至庸都還沒有真正達到。不過這不影響他來教育善柔。
能達到深度睡眠,再加上修煉了養生功,善柔的身體素質會越來越強,劍術會越來越高明。
秦至庸怕她起了驕傲的情緒。
人,一旦驕傲了,就會有偏見和傲慢,瞧不起別人。
愚蠢的人只會渾渾噩噩,可是傲慢的人,眼高于頂,早晚有一天定會栽大跟頭。
只要善柔有任何驕傲的苗頭,秦至庸都要將其掐滅。
秦至庸接著說道:“不過,你能進入深度睡眠,說明你還是有點潛力。學無止境,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修行,就是要如履薄冰,每日都要有進步。”
別說善柔,就算是秦至庸,在修行上依然是要克己修身,如履薄冰。生怕一時疏忽,心境退轉,到時候一身修為就廢了。
求道的路上,無論怎么謹慎都不算過分。
秦至庸說道:“善柔,明天就是你到墨者行會拜師的日子。你好好準備一下。”
趙墨巨子要招收弟子,此事經過這些天的宣傳,邯鄲城的百姓們幾乎都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
秦至庸帶著善柔趕往墨者會館。
善柔今天的穿著打扮和昨天不一樣。她今天穿的是粗布麻衣,頭發扎成馬尾,一臉素顏。
樸素簡約到了極致。
物質不豐富的先秦時代,道家、儒家、墨家,都提倡節儉。可以說,節儉的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就是在這個時代傳下來的。
只是墨翟祖師過世以后,墨家變質,很多的墨者不再遵守墨家的思想和門規,變得奢華起來。
是該讓墨家回到正軌上來了。
拜師的場面很隆重,甚至可以說是宏大。邯鄲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八成。
烏應元、項少龍、趙穆、趙雅等人,都是來了的。
拜師儀式將要開始的時候,趙王竟然來了!
大家沒有想到,趙墨巨子收徒,竟然驚動了大王。可是當回過神來,許多人就猜到,大王前來,不是給趙平和善柔面子,而是因為秦至庸。
趙王越是重視秦至庸,趙穆心中就越不痛快。要不是秦至庸武藝太高強,趙穆早就安排刺客暗殺他了。敢拒絕趙穆招攬的人,趙國只有兩個,一個是項少龍,另一個是秦至庸。
趙穆現在把秦至庸和項少龍都當成了大敵。
繁瑣的拜師儀式結束。
善柔終于成為了趙國墨者們的大師姐。不管那些墨者們承不承認,可是名義上,善柔就是他們的大師姐。
秦至庸看得出來,墨者們的心理是有抵觸,畢竟善柔不是趙國人。地域性的隔閡,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想要收攏人心,真正執掌墨家,善柔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正式進入墨者行會,善柔的生活和以往有了很大的改變,讓她一時間難以適應。
不到半個月,善柔就有些心力交瘁。
善柔能進入深度睡眠,精神一直都很飽滿,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很顯然,是善柔的心態出了問題。
秦至庸正在院子里教趙盤練拳。
善柔一臉疲憊地回來。她站在旁邊,看著趙盤練拳,沒有說話。
趙盤收拳之后,說道:“老師,我練得怎么樣?”
秦至庸笑著說道:“你今天狀態不錯,拳法和昨天相比,有進步。今天就到這里,快回家吧。別讓你娘久等。老師就不留你在這兒吃晚飯了。”
趙盤點了點頭,跑出了院子。
有了秦至庸的教導,趙盤的性格穩重了很多。
秦至庸看了善柔一眼,說道:“你有心事。”
善柔說道:“先生,趙平并沒有把我當弟子看待,墨者行會里的人幾乎都排斥我。每天和他們勾心斗角,實在是太累,都已經影響到我練劍了。”
秦至庸說道:“你和他們勾心斗角干什么?你要和他們爭權奪利嗎?”
善柔搖頭。
秦至庸說道:“既然你不爭權奪利,那么你和他們勾心斗角干什么?你覺得累,認為影響到了你練劍,那是因為你把生活和修行分開了。你要平常心,把生活當成修行的一部分。人生,其實就是一場修行。若是你以為修行只是練劍,那未免太狹隘。”
“想要得到墨者們的認可,首先你要確定,你每做一件事情,都要以墨者行會的利益為重,更要以百姓的利益為重。其次,要完全按照墨者行會的規矩辦事,哪怕有些規矩不合理,可是規矩就是規矩,一定要執行。你想要制定規矩,等你真正執掌了墨家再說。”
“只要你做到這兩條,你的威望就會越來越高。到時候,你驀然回首,就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執掌了趙國墨者行會。”
謀權,玩弄權術,都是次要的。做任何事情,都要得民心,這才是最重要。
善柔說道:“可是,要是有墨者不守規矩,怎么辦?”
秦至庸眉頭一皺,說道:“我和你說的話,你是不是沒有聽見去?按規矩辦!對于違反了規矩的墨者,該殺就殺,該罰就罰。多么簡單的事情。”
善柔說道:“這是…法家的思想?”
秦至庸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什么是法?法就是規則,就是法則,就是真理。國有國法,劍有劍法,宇宙有宇宙的法則。法則,無處不在。”
善柔豁然開朗。
齊國,稷下學宮。
三王子找到曹秋道,說道:“曹劍圣,你說安排了善柔在使團之中,很快就能殺了秦至庸。可是本王子收到消息,善柔不但沒有殺了秦至庸,反而和秦至庸的關系還不錯。現在,善柔更是拜在趙國墨家巨子的門下。”
曹秋道一愣,隨后臉色陰沉了下來。善柔是自己麾下最可靠的刺客,她竟然沒有殺了秦至庸。
莫非,她已經背叛了自己?
曹秋道說道:“三王子,我親自去一趟趙國。要是善柔真的是叛徒,我一定殺了她。”
三王子說道:“重要的是殺了秦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