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莫言打開門,笑著說道:“秦小哥,進來吧。”
秦至庸把酒菜端進來,擺放在桌子上,說道:“請慢用。有了什么需要,隨時可以叫我。”
周淮安沖著秦至庸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秦至庸走出房間。
周淮安說道:“莫言,這位秦小哥,的確有些與眾不同。就算是京城里那些最優秀的年輕讀書人,都比不上他的氣度。我能感覺到,他那一身正氣。你說他不是壞人,我相信。怎么,你和他很熟悉嗎?”
秦至庸身上的氣質,周淮安只是在那些為官清廉,老一輩的讀書人的身上見到過。
為官者,清廉,心中必有正氣,氣質自然不同。至于能不能為老百姓解決實際問題,那是能力問題,但至少,這樣的官員心是好的。
周淮安甚至在秦至庸的身上看到了張居正走路的姿態。當然,秦至庸的氣質和張居正相比,相差太遠。
可秦至庸畢竟只是一個年輕人,而且學習儒家的修身心法,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能有這樣大的改變,已經是非常了不起。
邱莫言搖頭道:“我和秦至庸不過是數面之緣,并不是很熟悉。可我內心深處不討厭他。他之前還向我請教武學。”
武功修為到了邱莫言這樣的程度,感知非常敏銳,通俗點說,就是相當于第六感被逐漸開發出來了。
所以,一流高手,都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
內心不反感,那就說明不是壞事。
周淮安讓楊宇軒的兒女坐下,對邱莫言道:“莫言,我們吃飯吧。”
周淮安是真的餓了。
他只吃菜,不喝酒。
周淮安本就是禁軍教頭,軍中不能飲酒,是慣例。現在大敵當前,周淮安是滴酒不沾。喝酒,容易誤事。周淮安的自我克制力,比起賀虎和鐵竹他們要強太多。
邱莫言吃著菜,問道:“你有什么打算?”
周淮安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楊宇軒兒女,道:“事不宜遲。今晚我們就走。有了夜色的掩護,我們未必就出不去。要是等曹少欽到了,我們可能就真的走不掉。”
邱莫言點頭道:“好。”
………
另一個客房里。
賈廷說道:“周淮安終于出現。不枉我們在這里好等。”
曹添冷哼一聲,說道:“要我說,我們晚上就動手。抓不住周淮安,宰了他就是。周淮安和我們東廠作對,還敢來救楊宇軒的兒女,是自尋死路。”
陸小川手里捏著飛針,眼神陰沉,沒有說話。
周淮安的武功劍術,他是見識過了的。除非督公親自出手,否則,單打獨斗,東廠還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周淮安身為禁軍總教頭,深得楊宇軒的器重,豈能是浪得虛名?
曹添沒有和周淮安直接交過手。他對周淮安的武功和劍術有些懷疑,正常。
賈廷一臉忌憚地說道:“想要殺了周淮安立功,談何容易。周淮安要是那么好對付,咱們督公就不會親自出手。我們三人聯手,都未必是周淮安的對手。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盯著周淮安和楊宇軒的兒女,耐心等待督公到來就行。其他的事情,暫時不用理會。”
賈廷畢竟年紀最大,做事求穩,不像曹添的性子那么急躁,想要迫切立功。
陸小川點了點,認同賈廷的話。
曹添狠狠一拍桌子,一臉的晦氣。
………
吃了晚飯。
秦至庸洗完碗筷,打掃好了廚房。自從秦至庸到了龍門客棧,不說其他,光是衛生就搞得比以前好太多。
地面,桌面,都是時刻保持著干凈,讓人一眼望去,心里舒坦。
秦至庸說道:“老板娘,掌柜,我先回房休息。”
金鑲玉點頭道:“嗯。回房了,今晚早點休息。”
她有預感,今晚客棧怕是不會太平。秦至庸這小子沒武功,要是被誤傷,可不好。
秦至庸剛出了廚房。金鑲玉耳朵微微一動,眼神變得凌厲起來,瞬間拔出了一把柳葉飛刀。
飛刀插在了柱子上。
仔細看,會發現刀尖上,釘死了一只蒼蠅。
金鑲玉的暗器之術,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層次。
掌柜將飛刀拔下來,擦拭干凈,遞給金鑲玉,笑著恭維道:“老板娘,你的飛刀之術,真是越來越厲害。”
金鑲玉接過飛刀,手一番,飛刀便消失了,不知道她將其藏到了什么地方。
“讓刁不遇警惕點。”金鑲玉說道,“告訴刁不遇,要是秦至庸有了危險…一定要出手相救。”
不知不覺,秦至庸成為了金鑲玉和掌柜們心中重要的人物。或許,這就是秦至庸心正意誠培養出來的人格魅力。
人格魅力,非常神奇。
有的人,天生人格魅力就強大,只要有機會,就能成為領袖。而有的人,人格魅力是依靠后天培養出來,就像是秦至庸。
秦至庸本來沒什么人格魅力,可是他心態端正了,主修儒家的大學修心修身之道。做人做事,模仿儒家先賢們的行為。
時間一長,他身上的氣質就儒雅正派,自然就有了人格魅力。
腹有詩書氣自華。
此言絕對不虛。
若是秦至庸的修為逐漸精深,心性修為不斷增強。他將來絕對可以成為溫潤如玉的君子。
只是,秦至庸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對周圍的人有了影響。
………
秦至庸借著油燈的燈光讀了一遍大學。
書,要每天讀。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心態的端正。因為隔了幾天不讀書,說不定心就不正了。那樣會很麻煩。
心境沒有達到“定”的層次,非常容易退轉。想要保持心態端正,秦至庸的辦法就是每天讀大學。哪怕他已經可以將大學倒背如流。
拳術,和讀書一樣,每天要練。
練拳,秦至庸認為是一種高雅的養生運動。練拳的時候,流汗,排出濕氣,人感覺不到累,最為適宜。這樣練完了拳術,身體才輕松,才舒坦。
讀書,練拳,秦至庸開始進入佳境。
只可惜,他每晚睡覺前冥想打坐,依然沒有練出內勁來。
修身容易,修心難。
做完了每天的功課。秦至庸躺在床上,渾身放松,很快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
秦至庸被打斗聲驚醒。
客廳里的打斗,非常激烈。秦至庸拿起枕邊的剔骨刀,緊張地打開了房門。
外面的打斗…不,不應該說是打斗,而是生死搏殺。
借著月光,秦至庸見到賈廷、曹添、陸小川,正在圍攻周淮安。
邱莫言站在邊上,賀虎、鐵竹背著竹簍。邱莫言正打算動手,周淮安說道:“莫言,不要插手。他們三個,最多給我造成一些麻煩,想要威脅到我,他們還不夠資格。你們先行離開。我稍后就來和你們會合。”
邱莫言點頭道:“好。你自己小心。”
“我們走。”邱莫言帶著賀虎鐵竹等人離開了客棧。
賈廷冷笑道:“你們是走不掉的。”
周淮安手中握劍,笑著說道:“能不能走得掉,你們說了不算。我們一定可以突破東廠的包圍。除非,曹少欽親自來。”
陸小川冷聲道:“為了抓你周淮安,我們督公當然會親自來。”
周淮安點頭道:“我相信曹少欽會來。可惜,他還沒有到。”
賈廷道:“廢話少說。我們上,纏住周淮安。”
想要拿下周淮安,他們三個還辦不到。
周淮安想要逃走,賈廷當然不會讓他如愿以償。曹少欽還沒有到,要是不阻止,以周淮安的本事,還真有可能帶著楊宇軒的女兒逃出包圍圈。
這種情況,賈廷絕對不允許。
只能動手。
賈廷他們只要拖住周淮安,拖延時間就行。
周淮安知道時間緊迫,當然是要速戰速決。
周淮安的劍術,非常簡單,都是最簡單的殺招。可是劍術的殺傷力巨大。有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就是無敵。
秦至庸躲在柱子后面,心中驚嘆,武林高手,真的太強了。周淮安都強成了這樣,三位一流高手圍攻,他都能從容應對。能令周淮安這種絕頂高手都畏懼和忌憚的曹少欽,真不知道是強大到了什么樣的程度?
周淮安的劍,賈廷的判官筆,曹添的刀,陸小川的飛針暗器,讓秦至庸眼花繚亂。速度太快,他們的移動,甚至讓秦至庸見到了殘影幻象。
秦至庸知道,自己的眼力,有些跟不上他們的移動速度,才會出現這樣的錯覺。
自己什么時候,才能達到賈廷他們那樣的身手?
秦至庸讀的是儒家的書,可是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江湖夢。幻想著自己能有一天,可以仗劍天涯,替天行道。
陸小川輕喝一聲,射出七枚飛針。每個飛針,攻擊的目標都是周淮安的要害。
賈廷和曹添趁機搶攻。
周淮安臨危不亂,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道劍光,好像孔雀開屏一樣,輕易地格擋住了六枚飛針。剩下的那枚飛針,周淮安微微一側身,便避開。
賈廷和曹添的攻擊這個時候到了。
周淮安瞬間出了兩劍,劍尖點在了賈廷的判官筆和曹添的長刀上,將二人震退。
曹添此刻才知道,周淮安的武功已經超出了自己一大截。怪不得賈廷和陸小川都對周淮安那么忌憚。
剩下的那枚飛針,向秦至庸飛來。
一柄柳葉飛刀擊中飛針。
正是金鑲玉出手,救了正在專心觀戰的秦至庸。
金鑲玉一把抓住秦至庸的手臂,往后一拉,將他拖倒刁不遇的身邊。
“秦至庸,你找死啊?”金鑲玉一臉嚴肅地說道,“四位高手混戰,你一個內勁都沒有的家伙,離得那么近干什么?要不是老娘出手,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刁不遇,帶秦至庸回房去。盯著他,別讓他再出來。”
刁不遇點頭道:“是,老板娘。”
秦至庸回過神來,想到剛才的死亡危機,心里一陣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