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前大軍云集,馬軍、步軍隊列整齊,旌旗鮮明,鼓角聲鳴,馬嘶不斷。
童貫一身戎服,端坐馬上,種師道、折可求、王厚、楊可世、辛興宗、韓世忠猛將云集,神武軍、勝捷軍、折家軍、種家軍精兵如雨。
“出了橫山,西平府、靜州城、懷州城,十天之內必須全部拿下,掃清興慶府外圍。”童貫大聲道。
“韓五,某把勝捷軍交給你,須得給我們引開撞令郎,調動夏軍主力。”
韓世忠抱拳道:“童帥放心,韓五一定不辱使命。”
童貫大喜,有這么一個敢死隊,自己攻城將會簡單許多。
韓世忠說完之后,微微蹙眉,湊近前低聲道:“童帥,吐蕃人...可靠么?”
童貫面帶得色,笑道:“某家開出的條件,吐蕃人如何拒絕得了,你盡管放心,他們定會為我拼力廝殺。”
這些決策圈的大事,還輪不到韓世忠操心,他也沒有資格參與。
既然主帥下令,大將只能奮勇向前,韓世忠領命而去,作為先鋒和佯攻的誘餌,要孤軍深入西夏腹心。
回到自己營中,韓世忠披掛完全,全身甲胄護住披膊與護肩如虎吞日,胸背甲與護腿連成一體,頭戴角獸盔,兜鍪及護項連臉部和頸部都遮掩起來,只露出一雙威風凜凜的眼睛。
在他背后,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是鞍韉整齊,佩刀掛盾,手執長槍的三千鐵騎。
這是西軍里最好的騎兵了,指揮這些人作戰,韓世忠更覺得是一種享受。
戰鼓轟鳴,號角響起,三軍精神為之一振。
窩在天寒地凍的橫山,準備了這么久,終于到了出征的這一刻。
西軍,陜西四路從大范老子范雍開始經營起,強兵之名,已垂近百年。
陜西諸路,一家數代都為西軍效力,男子活不過三十,一堆寡婦同處而居的景象,比比皆是。
這些寡婦的背后,便是累世積攢的血海深仇,如今有機會一朝雪盡,徹底擊敗撕咬百年的宿敵。
如今的大宋朝,能打的也就這些人了。
一直為大宋所倚重的“八十萬禁軍”的中央禁軍,人要長高大帥氣,還要懂規矩,軍事經驗其次,早他娘的腐化不能戰;
而河北禁軍由于宋遼和議,澶淵之盟簽訂,宋遼之間漫長的邊境基本處于不設防狀態,長年無戰事,戰斗力更是不堪一提。
此時,唯有西軍諸路兵馬,每日在血海里打滾,刀山上拼殺。
他們一般世代相承,府州折家軍,麟州楊家將,青澗城種家軍能苦斗,敢犧牲,冠絕天下,是大宋最后的依仗了。
自從神宗五路伐夏破產之后,西軍對朝廷的忠心度大大下降,近來更是動輒幾年無餉,西軍上下對朝廷都頗有怨言。
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只要在童貫的帶領下,西軍滅掉宿敵西夏,為大宋奪回養馬地,便是徹底解決士氣和忠心度下降的機會。
大觀二年正月,童貫兵分兩路,率先出兵。
韓世忠率所部沿黃河北上,一路勢如破竹,橫掃沿途西夏堡寨。
三日之內,萌井、博樂、耀德堡寨俱被攻取。
源源不斷的物資,被幾十萬民夫運抵前線,西軍將士第一次吃飽了肚子穿著棉衣作戰。
五天后,種師道攻破西平府,匆忙設下知府,繼續前進。
吐蕃人這一天從仁多泉出發,一路狂奔打到了應理城,童貫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七天后,種家軍、折家軍合力,攻破靜州,西夏都城興慶府近在眼前。
此時的李乾順卻出奇的冷靜,興慶府的大門緊閉,被打到了大門口,夏軍主力依然沒有出現。
第十天,掃清了興慶府東邊的所有城邑堡寨,宋軍將半個興慶府圍了起來。
“嗚嗚嗚”號角長鳴,伴隨著雄渾悠長的號角聲,無數的小黑點從四面八方密集而來,大宋最強戰力在此集結。遠處還有各種車馬,運送糧草和巨型攻城器械。
宋軍打得有些太順利了,很多將領都是久經戰陣的宿將,全都隱隱有些不安。
吐蕃人姍姍來遲,也在西邊安營扎寨,幾個吐蕃將佐這才到宋營相會。
童貫雖然讀過些兵法,也有一些實踐,可是到了此刻已然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他驕橫地接見了自己的手下敗將,河湟吐蕃的來使,喝斥對方行軍緩慢,到現在還沒有圍上興慶府。
童貫生怕興慶府內,西夏皇族逃到茫茫草原,迫不及待想要吐蕃人合圍。
宋軍已經圍了三面,按照原本的約定,還需要吐蕃人圍住東面即可。
吐蕃使者唯唯諾諾,被罵了一頓便回到了大營,準備傳達童貫的命令。
宋軍大帳內,將領分坐兩旁,上首坐著童貫和種師道。
種師道眉頭一皺,道:“童制使,這番長驅直入,沿途遭遇的抵抗如此之小,會不會是夏賊暗計,不得不防啊。”
童貫呵呵一笑,道:“戰場上,種種詭道層出不窮,的確都是克敵致勝的法寶。可是,有時候即便你清楚地知道對方是怎么做的,也未必就能破解掉他的部署,這便是陽謀。
某家使出此招,區區西夏能有何辦法,老種相公無須擔憂,等到攻城器械運到,某七天之內便能攻破興慶府。”
種師中沉著臉道:“兵出橫山,我們的戰線拖得如此長遠,打得太快后勤還未跟上,若是沿途有夏賊安排的兵馬,襲擾我等的補給,該當如何?”
童貫洋洋得意:“為將者豈能短視,某早就清點過,軍中存糧夠吃半個月的,半個月還打不下興慶府?”
種師道長吸一口氣,壓了壓火氣,這才說道:“制使,興慶府并非尋常城池,乃是西夏國都,守半個月有何難?為今之計,不如分兵回去,掃蕩周圍殘余夏軍余孽,保證運輸線暢通,在州縣堡寨安置兵馬,步步為營才是最為穩妥的。”
分兵?童貫冷笑一聲:“集中兵馬,打下興慶府,則外圍夏賊還不蟻聚來降。似爾等如此膽小怕事,臨事兒無決斷,何時能平定夏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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