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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一襲緋服江湖遠

  王朝立的破落宅子里,迎來了一位貴客,是內侍省的太監。

  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如今鯉魚躍龍門,成為了大宋禮部員外郎。

  看著新發的緋色官服,王朝立愛不釋手,雙手到現在還在顫抖。

  王家娘子也是喜上眉梢,眉眼欲滴,夫妻倆一起把小內侍送出門外。

  關上門,王朝立一把將娘子抱在懷里,喜道:“貞兒,這番我們終于不用過苦日子了。”

  王家小娘子急喘了幾口氣,道:“這青天白日的,官人想要也不急于此刻,依奴家淺見,不如先去謝過楊監丞才是正理。”

  王朝立恍然大悟,將自家娘子放下,嬉皮笑臉地作揖道:“家有賢妻,才叫我時來運轉,娘子說的不差,趕緊備禮,我要去楊府一趟。”

  王家囊中羞澀,王小娘子狠了狠心把自己的陪嫁的首飾當了,給自家官人置辦了些禮物,王朝立已經穿戴好了新的官服,這才往楊府走去。

  出門之后,打了輛驢車,趕車的一看他的官服,巴結道:“哎吆我的爺,這哪里是您坐的車,我這就給您叫一輛馬車來。”

  王朝立哈哈大笑,人生暢快不過于此。

  楊府內,楊霖累的渾身乏力,這幾天忙著籌建萬歲營,忙得他上躥下跳跟三孫子一樣。

  偏偏楊三還跟著自己親爹走了,身邊連個跑腿的都欠缺,今日好容易得了閑,正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歇著。

  幾個義子干兒在他身前,呼呼哈哈地耍著槍棒,楊霖也是看開了,幾個小畜生根本無心讀書,干脆也就放開了讓他們甩槍弄棒,將來到戰陣上,也好有個一技之長。

  在躺椅旁邊,楊天愛正一顆顆地剝著葡萄皮,再用小竹簽把籽挑了,喂到楊霖嘴里。

  楊霖閉著眼享受難得的安逸,摸了摸楊天愛小腦袋:“好女兒,就屬你最孝順,比那四個強多了。”

  楊天愛抿唇一笑,露出臉上兩個淺淺酒窩,漂亮的大眼睛笑瞇瞇的十分耐看。

  李蕓娘從一旁走來,低聲道:“大郎,將作監的王署令來了。”

  “讓他進來吧,他現在應該已經不是署令了,是正五品的禮部員外郎了。”

  李蕓娘咋舌道:“天爺,怎么升的這么快。”

  一個八品小官,竟然瞬間就到了正五品,這種速度十分少有。

  楊霖不無得意,道:“嘿嘿,少廢話,搭上老子的車,升個正五品就跟戳破一層薄紙一樣簡單。”

  守著楊天愛,李蕓娘紅著臉逃也似地出去,不一會王朝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提舉,下官前來拜見。”

  楊霖斜著眼,看到他提著一串禮盒,笑道:“你家中也不富裕,暫時還不用孝敬本官,你那小屋我也去過,還不夠我這府邸的一塊石頭值錢。還有就是你現在是正五品,我這個提舉才是正六品,別亂自稱什么下官。”

  王朝立笑吟吟地道:“在卑職心里,永遠是提舉的下官。”

  “算你小子懂事,進了禮部之后,要記得手勤眼快嘴利索。”

  王朝立上前道:“提舉放心,下官一定勤勉辦公,不負提舉提攜之恩。”

  “禮部的藍從熙,是蔡相的心腹,你在里面要學會站隊,知道我們是屬于哪一派的。”

  “下官永遠是提舉這一派的。”

  楊霖暗暗點頭,孺子可教也,自己剛才故意這么問,他要是說自己是蔡京一派的,這個人就得打上個問號了。

  官場上人心不古,提拔個白眼狼的事可不罕見,自己現在需要大量的手下,出幾個二五仔夠自己受的。

  留王朝立在府上吃了一頓飯,楊霖讓蕓娘給他包了些財物,好讓他上下打點。

  王朝立趕忙推辭,叫道:“受提舉大恩,已經難以報答,如何還能收受財物,這萬萬使不得。”

  楊霖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笑道:“這錢是讓你打點的,又不是讓你逛青樓睡姑娘的,在本官手底下做事,不要怕花錢,就怕你花的不到位。你不上下打點一番,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調到禮部,難道是讓你去受排擠的。進廟提豬頭,懂不懂?”

  王朝立這下是真的感動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此的恩情屬實難報,不過是下半生有機會再為提舉鞍前馬后罷了。

  深深作了一揖,王朝立拿著一包袱珠寶走出了楊府,汴梁街道上車來車往,此地的深宅大院都是門前車水馬龍,往來非富即貴。想到來時打了一輛馬車便興奮的自己,王朝立竟生出些許慚愧。

  大丈夫在世,豈能如此膚淺,稍微得意便沾沾自喜。

  看著身后楊府的鎏金匾額,王朝立挺直了腰桿,轉身走進繁華的汴梁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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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府,梁師成的臥房內。

  這里掛滿了蘇東坡的書畫,梁師成的身份不一般,實際是他是蘇軾的骨血。

  當時,蘇軾的文章被禁,他的文章在民間的都被毀去,是梁師成向趙佶訴委屈說:“我的先輩有何罪?”此后,蘇軾的文章才慢慢流行。

  當年蘇軾號稱風流名士,其實所作所為就是玩弄女性,實打實的渣男。在這些渣男群里,流行一種玩法,互相贈送美婢。

  白居易就曾經把懷孕的婢女送人,蘇軾有樣學樣,也這么干過。

  在他遠謫之時,將家中侍婢送與梁氏友人,不足月而生梁師成,只不過后世的史學家,因為梁師成是個奸臣,而蘇渣男是要歌頌的,便含糊其辭。

  在那個時代,蘇家人自己都承認梁師成這個親人的,經常上門要錢。

  梁師成也很有親戚滋味,顧及兄弟情誼,甚至對家中帳房說:“凡小蘇學士用錢,一萬貫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按照宋朝的貨幣,一萬貫大概就是一萬兩白銀,就是親兄弟這么大方的都不多見。

  高俅、王黼、蔡攸等人就守在他的身旁,蔡攸雖然是蔡京的長子,但是一向攀附于梁師成,后期甚至因此跟他爹鬧翻了。

  而且在很多時候,蔡京都是被梁師成壓制的,這個隱相實際上才是徽宗朝最有權勢的人。蔡京童貫等人,也經常有事求到他的身上,不過此時這個閹宦還沒有到達他的頂峰。

  “這個楊霖上躥下跳,攪擾的咱家不勝其煩,你們倒是說說,該怎么治他?”

  “他取了四個市舶司,還不把我們的進項給分完了?恩父,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不如派人...”

  王黼長得金發金眼,嘴巴巨大,估計是有一點洋夷血統。他對梁師成躬馴異常,一直以兒子自居。這個人才智出眾但沒多少學問,最善于巧言獻媚,因此還創造了大宋朝官員升遷的速度記錄。

  “胡鬧,現在官家正寵幸他,他要是出了事,惹惱了官家,你們真當官家什么都不知道?”

  這幾個人里,高俅實際上是唯一的老實人,而且他是蘇軾推薦的,跟梁師成是天然的一派,此時一點都插不上嘴。

  王黼這廝一肚子壞水,嘿嘿笑道:“恩父,兒子倒是有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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