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恨鐵不成鋼啊

　　卻說李然的官轎穿過城北夜市時，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掀開轎簾一看，便看到二十來個身穿官服，腰懸金刀的城防衛兵，正氣勢洶洶的圍著一名面容冷峻的布衣少年。

　　“這些個江湖武者，平日性子慣得也忒野了，如今敢在天子腳下撒潑，哼，有好果汁吃么？”

　　領頭的抬轎太監吐槽道。

　　“諸位公公，咱們繞道走吧，我家里還有急事呢。”

　　李然皺了皺眉，催促道。

　　他剛要放下簾子，忽然發現了什么！

　　我靠！

　　李煥！？

　　這小屁孩回來了？

　　李然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布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他這一世的同胞弟弟，李煥！

　　剎那之間，百感交集，無數記憶涌上心頭。

　　關于這位七八年未曾謀面的胞弟，還得從朝廷的武道政策說起。

　　大玄王朝以武立國，歷屆女帝皆是身負皇家秘功的武道強者，深知武者的力量，對于一個王朝的興衰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因此，朝廷對于民間武者的管理尤為重視。

　　為了加強對江湖勢力的管控，大玄歷281年秋，朝廷在帝國中心滄州，設立了一個特殊機構“圣武院”，并冊封一名「武圣」，七名「武爵」坐鎮于此，同年，又制定了獨立于大玄律法的《武律》，以約束天下武道秩序。

　　至此，民間各武道世家的宗氏變動，各大門派的重大事宜，比如掌門更迭、武林大會之內的，皆需要跟圣武院報備。

　　這項舉措，在李然現在看來，其實跟前世的“民zu區域自治”有幾分相似，朝廷在給予武者諸多政策優待的同時，又在宏觀上進行著把控，用武人治理武人，的確緩解了許多矛盾。

　　在這樣的制度下，大玄開國數百年來，一直平安無事。

　　直到一百多年前，史上最強武圣南宮無忌，暗中聯絡十大武道世家，八大宗門，密謀造反，若不是當時在位的“光霽女帝”慧眼如炬，先行采取行動，恐怕“女帝”這個詞，將在中州永遠成為歷史。

　　歷經這次事變，光霽女帝痛定思痛，在圣武院中設立了一個“武學監”，地位與傳統最高學府“國子監”持平。

　　從此以后，每隔幾年，朝廷都會通過抽簽的方式，在全國的官員之中，征調他們的后代，強制送入“武學監”修習武道。

　　美其名曰，打造新科“武圣”，但很明顯，此舉既是為了監控圣武院，也是朝廷為了培養自己的武道力量。

　　終于到正題了。

　　話說李道光這人吧，不僅官運不好，時運更不好。

　　這不，全國三萬八千名官員，幾萬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給抽中了。

　　當初圣武院的“武使”，來到李道光家里“人口普查”的時候，李然才十歲，他這個弟弟李煥才剛滿六歲。

　　不得不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這個說法，在什么時空都是成立的。

　　面對不速之客的到來，李道光跟夫人，咬牙一合計，將次子李煥藏了起來，并謊稱失蹤，讓體弱多病，大概率廢材的長子李然去參加測驗。

　　沒想到啊，他們套路深，李然的套路更深！

　　出于自保，這小子竟然跟武使說出了弟弟的下落！

　　要知道，官員蓄意隱瞞實情，不配合武使測驗，可是殺頭的重罪！

　　所幸的是，李煥在武道測試中，出類拔萃，天資橫溢，來訪的武使一看業績來了，心中喜悅，便沒將此事上報朝廷。

　　于是乎，六歲的小李煥便孤零零的離家南下，從此，李府之中，便只剩下了一位紈绔庸碌的大公子。

　　雖然那時的自己，還不是自己，但李然至今忘不了，分別前夜，弟弟李煥那失望無助的眼神。

　　造孽啊。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李然這些年好吃懶做，在帝都活得這么滋潤，無數美女送貨上門，還博了一個“帝國第一美男子”的美名，也全靠了這個弟弟。

　　那句矯情話怎么說的來著？

　　你在這里歲月靜好，養尊處優，是因為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替你負重前行啊！

　　“諸位公公，勞煩在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李然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下來。

　　另一邊。

　　“哪來的小賊，這里可是帝都，豈容得你放肆？速速放下刀劍，爺看你小樣俊俏，細皮嫩肉的，那刑部大牢里，住的可都是癖好怪異的江洋大盜，到時候把你扔進去，有你丫好受的！”

　　為首的一名衛兵長，手持長矛，陰陽怪氣的威脅道。

　　他語氣雖然兇惡，但卻絲毫不敢有所異動，不僅是他，身邊的十來名衛兵，都是將入一品的外家武者，實力不俗，然而都是逡巡不敢近，似乎在忌憚著什么。

　　李然凝目望去，原來在他們的身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個衛兵，這些家伙表面并無任何傷痕，應該是被人擊中了穴道，昏迷了過去。

　　“喲，李煥這小子，七八年不見，武功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么？”

　　李然微微驚異，只見李煥手按劍柄，目光冷峻如電，那寒光閃閃的長劍，似乎隨時都要出鞘見血。

　　其實在李然的情感記憶里，對這個弟弟是沒什么好感的。

　　因為后者實在是太古板、太正經了，典型的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長相吧，雖然也算是小帥哥一枚，但太過英氣硬朗，跟他這種妖孽神顏，又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最重要的是，李煥從來就看不起他這個哥哥啊。

　　媽蛋，人家穿越都是送個會撒嬌、賣萌嚶嚶嚶的妹妹，輪到老子，就給我一個面癱司馬臉的弟弟，真是服了！

　　不過，內心的一股莫名沖動，還是驅使他咬牙走了上去。

　　李然剛走入人群，李煥便發現了他，那張平淡的面癱臉，竟然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你…你怎么來了？”

　　“臭小子，給我一邊去。”

　　李然瞪了李煥一眼，隨即將他護在身后，滿臉堆笑道：

　　“諸位大哥，這位是在下舍弟，剛從南方圣武院回來，不懂得人情世故，朝廷律法，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大哥海涵，賣我個面子。”

　　為首的侍衛一聽到“圣武院”三個字，臉色微微一變，隨后啐了口唾沫，惡狠狠道：“給你面子？你算是老幾？官爺告訴你，就算此人是武者，當眾對抗朝廷官兵，按《武律》，也應該羈押收監，廢去武功。”

　　李然掃視了一圈，隨即留意到了當年派出去照顧李煥的仆人，問道：“王叔，告訴我，這究竟怎么回事？”

　　那仆人王大年正要開口，一旁的李煥卻用一口南方口音道：“這事雨女無瓜，我自己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