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研看了一眼后,點點頭道:“的確,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哎,我們不是也有行禮么,我們也拿出來坐吧。”
四個人一研究,立刻就跑上馬車掏出一些軟衣服墊在屁股下面,頓時舒服多了。
不過顛簸久了依然難受,還得下去跑一會,只是比之前好多了。
四個人也越發的好奇江離和黑蓮到底坐了什么東西,圓滾滾的,那么減震,全程不用下馬車。
“老大,你坐我身上也就算了,咱能不放屁么?”豆豆在底下壓低聲音抱怨道。
江離拍了拍他道:“沒問題。”
然后江離繼續看起了東北深秋的美景,東北的地勢和許多地方都不同,這里有山,也有平原。黑山城所在的地方,一邊是山地,一邊是平原。
這個平原和華北的平原還不同,華北的平原是一馬平川,直接平到天盡頭。
東北雖然也有那種的平原,但是這里的平原卻是有緩坡起伏的,一上一下,在落日金色余暉照耀下,十分的漂亮。
江離忍不住多拍了許多照片存在手機里。
就在這時,李成軍罵了一句:“上面就是破事多,修什么破路么!”
聽道這話,跟著潘研邊上的雙馬尾女孩一嘟嘴道:“老板,這話您不能說吧?我覺得,上面也是好心。你想啊,要想富,先修路啊。”
李成軍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狗屁!”
雙馬尾女孩一聽也來氣了,想說什么,潘研拉了拉她道:“小榮,算了吧,別爭了。”
小榮不甘心的道:“明明是好事,怎么到了他那成壞事了。”
李成軍哼哼道:“沒修路的時候,我們村子是窮。后來修了路了,村子里的人走出來了,看到了大城市。然后就再也不回去了…年輕人走了,中年人走了,剩下一棒子老骨頭。
想當年,村子里熱鬧啊,三百多戶人家,孩子一群群的在路上跑,泥巴糊滿墻,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現在…呵呵…”
李成軍搖搖頭,不說話了。
眾人聞言,也都有些沉默。
潘研道:“老板,時代的車輪,個人是擋不住的。世界在進步,你也不想孩子們一直被困在山里頭,窮一輩子吧?”
李成軍搖頭道:“我當然不反對他們出來,但是…那些大車進來干什么?一個個開車不要命,我們村子里多少孩子或死,或傷在車輪下?
這路在你們看來是富貴路,在我看來,不是說什么好玩意!”
李成軍說完,重重的甩了一鞭子,啪的一聲脆響,兩匹老馬走快了許多。
東北的深秋,落日下的很快,四點多鐘就已經掛在地平線上,只剩下如同橘子一般的紅。
金色的余暉灑落大地,鳥雀歸巢,遠處的村子炊煙裊裊。
天快黑的時候,馬車終于進了村子。
村子里一片靜悄悄,看著幾排房屋十分整齊,但是亮著的燈的卻沒幾乎人家。
只有村子口處的小賣部里,傳來一陣人們聊天的聲音。
感受著村子里的荒涼,想到李成軍的話,眾人也是一陣唏噓。
此時此刻,潘研、小榮等四個人和江離也沒了隔閡了。
事實上,本來也不存在隔閡,只是剛見面誤會而已。
身在異鄉為異客,此時此刻,他們幾個倒是覺得彼此近了許多。尤其是進了村子后,感受著那種人去樓空的荒涼,讓彼此更近了。
或許是太靜的緣故,小榮總想找話題,聊兩句,打破這該死的寧靜。
小榮道:“老板,你這馬歲數不小了吧?咋不換匹年輕的馬?”
李成軍聞言,呵呵一笑道:“不換。”
李成軍也跟大家熟絡了,也沒有之前那么古板、高冷了,說起話來,橘子皮一樣的老臉也能帶上幾分笑容,多了幾分慈祥,少了幾分孤僻怪冷。
小榮道:“為什么啊?”
李成軍搖頭道:“這事兒你得慢慢品,慢慢看,答案就在這路上。”
眾人聞言,也都好奇了起來,開始觀察路,但是卻沒看出什么所以然來。
馬車咕嚕嚕的轉著車轱轆,并沒有在村子里停留,而是順著西下坎出了村子,走上了條黑土路。
路的兩邊是上了念頭的白樺樹,風一吹,樺樹嘩啦啦的作響,大片大片的樹葉往下掉憑空又給這深秋,多了幾分涼意。
太陽落山,月亮升起。
或許是這里太黑了,沒有任何光源的緣故,襯托的月光格外的亮,借著銀色的月輝,可以清晰的看到路上的坑坑洼洼。
這時候江離笑道:“這馬的確不能換。”
這是江離少有的幾次發言。
聽道江離也這么說,小榮更加好奇了,但是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于是湊過來問江離:“大哥,為啥不能換啊?”
看著這個單純的少女,江離笑道:“老馬識途啊…你看看這路,坑坑洼洼也就算了,因為是泥土路,一下雨,車從上面走過,壓出一個個很深的車轍印,稍不留神就是一陣劇烈顛簸。但是這老馬厲害,他們總是能讓馬車走在前車壓下的車轍印里,所以咱們這車雖然走在破爛的路上,但是卻并不怎么顛簸。”
李成軍一抖馬鞭,打出個震天響,然后笑道:“小子,很聰明么。”
江離嘿嘿笑道:“還行。”
李成軍道:“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
江離愕然:“還有別的?”
李成軍微微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有他們老哥兩在,咱們才能安全上山。”
此情此景,配合李成軍那略帶沙啞的嗓子,說出這樣的話,聽得四個學生渾身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拉緊了衣服領子,靠在了一起。
小榮則往江離這邊靠了靠,主要是靠在黑蓮的后背上。
這丫頭似乎覺得靠著黑蓮更踏實…
江離略顯驚訝的看了一眼小榮,心說:“這女孩的第六感很牛啊!”
不過江離和黑蓮都沒趕她走,而是好奇的問李成軍:“老板,你這話是啥意思?”
李成軍從懷里掏出一個煙袋鍋子,又從口袋里捏出一撮旱煙葉子,碾碎了按進煙袋鍋子里。點燃了煙袋鍋子,用力一吸后,噴出一道白龍般的煙霧…
李成軍道:“我那地方,不在城里,也不在村子里,而是在山上。這正的深山老林了…那里不僅僅有黑熊,有狼群,偶爾還能聽到東北虎虎嘯山林。
那里面,除了每年來踩參的老參客,幾乎很少有人會過去。”
聽到這里,大家的眼睛一亮。
胖子道:“我就喜歡這種原汁原味的地方,要不我們也不會定你的店子了。”
胖子名叫孫福山,癡迷于雕刻,每天都關在工作室里,基本與外斷絕了聯系。
這一次來這里,一來是小榮喊他,二來也想進山找靈感,三來找點更好的雕刻木材。
西蒙道:“聽潘研說了很多東都的神秘故事,我對東都的深山老林充滿了好奇心。沒想到這次真的能夠一探究竟了…”
潘研沒說話,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笑瞇瞇的看著西蒙,西蒙同樣回了她一個熱情四溢的笑容。
江離見此,忍不住感嘆一聲:“這就是老外啊,談對象直來直去的,喜歡就給你拋媚眼,難怪東都男人在搶女人上,總是輸。東都人太含蓄了!”
雖然江離知道,喜歡就要說出來,表達出來,才有機會。
但是東都人從古至今養成的含蓄和涵養,讓他很難突破這一關,所以他早就已經進入了破罐子破摔,一切隨緣的境界了。
李成軍呵呵笑道:“那些不過是山中野獸,算不得什么危險。這山里真正可怕的,不是活著的猛獸,而是那些看不到的邪祟。”
“邪祟?!”眾人驚呼。
江離眉毛一挑,也來了興趣。
惡魔江離見過了,天神也打死了不少。
但是自從知道世間有妖后,他特意的翻了不少民間傳說,不過那些傳說都是模棱兩可,有一句沒一句的。讓人看了之后,只覺得心癢癢,神秘,但是具體是個啥玩意,往往都是沒有下文。
不過江離總結出一點,東都的山溝溝里的那些老人,似乎知道的更多。
這也是他定這家旅店的原因之一。
此時此刻,李成軍的話徹底的吊起了江離的胃口,笑道:“啥邪祟?說說唄?”
李成軍搖頭道:“天黑不講瞎話,天亮再說。”
江離道:“老爺子,我怎么聽說,東北都是關了燈,上炕講瞎話呢。怎么到你這,天黑不講了呢?”
李成軍嘿嘿一笑,嗓音越發的沙啞難聽,道:“被人講的,就是瞎話。我講的,是真的…這種事情,天黑說,容易引來麻煩。白天就沒事了,那些東西,白天不敢亂蹦跶。”
此話一出,江離更好奇了。
四個學生也是好奇,但是也有些怕怕,但是更多的則是興奮。
就在這時,李成軍指著前面的一個山峰道:“我的店子就在那半山腰上。”
眾人抬頭看去,根本看不到李成軍所說的店子,倒是看到前面山腳下有一個二層小樓,小樓門口挑著一個旗子,不過天太黑,看不清楚。
潘研好奇的問道:“這山上還有人開店?”
李成軍的臉色則一變,一把拉住了韁繩,兩匹老馬立刻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