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事前有心里準備,可是當寧志恒看著這滿滿一皮箱嶄新的鈔票時,他還是有片刻的失神。
這是多少人畢生都無法賺取的財富,估計就是在杭城經商多年,拼搏一生的父親所有的身家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眼前這只皮箱。
憑借這筆財富,他在這個世界里有了施展拳腳的本錢,很多的計劃現在就可以開始實施了。
皮箱是銀行專用,不過一尺見方,體積不大,但是外殼硬實,不用擔心被刀片劃割,從外表上也很不起眼,攜帶也是很方便。
收下了陳康時的名片,寧志恒提著皮箱快步出了南業銀行,現在要做的就是馬上把這筆錢花出去,至于花錢的人選,他早就選擇好了,就是他的老師賀峰。
他先是開車來到南京最大的鐘表店,出手闊綽的買了四只價格昂貴的瑞士浪琴手表,然后又去買了當下最貴的一套法國香水,這時候已經是快中午了。
看看時間正好,寧志恒又驅車趕往老師賀峰的住宅,軍校學習期間他也是經常去老師家中拜訪,作為賀峰最喜愛的學生,他沒少在老師家中蹭吃蹭喝。
賀峰的住所就在陸軍軍官學校附近的一處小院,這里大部分都是軍官學校的教員居住,而能夠在軍官學校任教的教官都是高級軍官,可以說是這里是級別很高的半軍事化住宅區,普通人是不能進入這個住宅區的。
街區口還有軍士站崗,看到寧志恒也不陌生,畢竟他這兩年經常去老師家,看是熟面孔,軍士沒有攔阻就放行了。
正是快要中午的時間,來到賀峰家門口,里面就有一個十四五歲的的半大小子聽到汽車聲跑了出來,正是賀峰的兒子賀文星。
賀峰有一女一子,長女賀文秀今年十六歲,次子賀文星十四歲,與寧志恒的關系都很親近,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寧志恒,賀文星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
“志恒哥,你可是來了,這些天怎么也不來我家了,害得我老媽都好長時間沒有做好吃的給我們了!”賀文星嬉皮笑臉的打招呼。
寧志恒作為賀峰眾多弟子中最喜愛的一個,和文星姐弟的關系很隨意,相處很好,主要是這個師兄性情隨和,家中也并沒有把他當外人。
寧志恒上前親昵按住賀文星的腦袋揉了兩下說道:“這不是來了嗎,你這個小饞貓,就知道吃!”
賀文星長得很快,兩年時間個頭就竄了不少,再過兩年就按不住他的頭了,現在趁機多揉幾下。
賀文星不滿的扭頭擺脫了師兄的魔爪,殷勤的問道:“聽父親說你沒有上前線,就分在了南京后勤部門,老媽還說這是好事,這世道平平安安最要緊,要我說還是上前線最威風,志恒哥你真是可惜了!”
賀峰的口風很嚴,對于寧志恒畢業后具體的分配情況當然不會對別人講,就是家里人也一樣,一家人還以為是正常的畢業分配,賀文星還為師兄有些不平。
寧志恒有些好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腦子里只有單純的夢想,都有一個小男子漢的軍人夢,不用考慮那么多,想想倒是有些羨慕他們。
寧志恒從車上取下皮箱,兩個人有說有笑進了賀宅。
這時正在廚房做飯的師母李蘭和賀文秀,也聽到兩個人的交談聲,都端著飯菜出來放在餐桌上,招呼寧志恒坐下。
李蘭是一個容貌端莊的中年婦女,女兒賀文秀長得很像母親,清雅秀麗宛如一朵荷花,亭亭玉立。
“志恒來了,你老師還說你分配了個好地方,就在南京城里,這以后有空你就來家里吃飯,外面的飯菜也不干凈!”李蘭熱情的招呼寧志恒,她知道這是丈夫最喜愛的學生,當然愛屋及烏,平日對寧志恒也很是照顧。
一旁的賀文秀沒有說話,看了眼寧志恒,笑了笑就忙著布置飯菜碗筷,她的性格倒是隨了父親賀峰,內向少言,只是與寧志恒微笑相對。
寧志恒很享受這樣和睦的家庭氛圍,他感覺在這個家庭里心頭都是暖暖的,把皮箱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先是取出那套法國香水遞給李蘭。
“師母,這是我剛才來的路上買的,店家說是當下最流行的,我也不太懂,您要是喜歡下次我再去買些。”
李蘭很是詫異,以前寧志恒上門都是蹭吃蹭喝,從沒有帶禮物上門,今天這是怎么了。
其實以前的寧志恒畢竟年輕,不諳世事,覺得老師的家人也不是外人,再加上手里也沒有幾個閑錢,上門時也就空手而來,當然賀峰一家人當他是自家的子侄,也沒有覺得什么不對。
可是現在的寧志恒卻是人情世故練達,明白禮多人不怪,就是再親近的關系也是需要維護經營的。
再說他在軍中最大依仗的就是老師賀峰,以后還要更多的借助老師的力量,更多的拉近師生關系對他以后的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況且也不能說他功利,他的確從內心里把賀家人當作自己的親人一般。
“你這孩子是怎么了?想起來給師母帶禮物了,倒是生分起來了,你老師回來肯定要訓你!”
李蘭沒有矯情,伸手接了過來,禮物都買回來了,也沒有退出去的道理,不然就真顯得生分了!
“哎呦,這可是最貴的法國香水了,最少也是二百法幣呢!志恒你這是從哪里來的這么多錢!”李蘭接過后一看,頓時就發現不對。
她也是個識貨的,這種香水她也在店里看見過,精美至極,女人哪有不喜歡的!不過也只是看一看而已,那昂貴的價格可不是一般人能購買的起的。
“什么二百法幣?”這時門口傳來賀峰低沉的聲音,正是他下班回來,一進門就聽見李蘭的驚呼聲。
“志恒買了這么貴的法國香水,少說也是他幾個月的薪水,這個孩子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花錢大手大腳!”李蘭沒有因為禮物貴重而高興,反而覺得寧志恒不會安排生活,有些氣惱。
這么貴的香水只怕是不能退貨的。一下子花去二百多元,真是有些心疼!
賀峰也有些詫異,他知道寧志恒家境不錯,但平時生活簡樸,從來沒有胡亂花錢。
轉身對寧志恒嚴厲的問道:“你這是怎么回事,一個月不過六十元的薪水,從哪里來的這么多閑錢買這些東西?給我說清楚。”
“老師您先別生氣,我一會給您再細說,你看,這是我給您買的瑞士浪琴名表,您兜里的那塊老懷表也該換一換了!”寧志恒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被老師一唬就給嚇住了。
他微笑著又掏出一只包裝精美的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只浪琴男士表。
全家人都是楞住了,民國時期手表還不能自產,所有的手表都是國外進口的,其中浪琴表更是名貴,這樣一只精品男士表價格極其不菲,起碼以賀峰的薪水是絕對買不起的。
這時寧志恒又像變魔術一樣從衣兜里掏出兩只百利金鋼筆,遞到了賀文秀姐弟手里,姐弟兩人正在上學,這兩只鋼筆也是早就準備好的。
賀峰沉默片刻,決定先不細問,揮手示意大家入座吃飯,期間賀峰一直拉長著臉,旁人也不敢多說話,這頓飯大家都是吃的很快。
吃完飯賀峰起身對寧志恒說道:“到我書房來一下!”說完轉身就走。
寧志恒回身取了皮箱跟了過去,李蘭和賀文秀擔心的看著他,只怕要挨一頓訓斥了,一旁的賀文星卻是拿著百利金鋼筆興高采烈,沖著寧志恒做了個鬼臉,就跑了出去。
兩個人來到了書房,賀峰示意寧志恒將門掩上,然后沉著臉說道:“行了,有什么事就說吧!”
寧志恒沒有說話,上前將皮箱放到賀峰面前的寫字桌上,輕輕將箱子打開,轉了個方向,頓時一箱子嶄新的鈔票就這樣極具震撼力地呈現在賀峰眼前。
賀峰的呼吸瞬間停滯下來,他眼光在皮箱和寧志恒之間掃了兩個來回,不過還是很快鎮定下來:“這是從哪里來得?”
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賀峰的半生可以說是歷經風雨,少年時就投身軍伍,從入學保定軍校,到加入同盟會參加革命,以及之后的軍閥混戰和北伐戰爭,生死之間都是走過幾個來回的人了,他的人生經歷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
他也曾親自抄了某位督軍大人的家財,成堆的金銀珠寶就在他手里經手,可是當時就沒有半點貪沒的念頭。
寧志恒也正是深知他這個老師的為人,才敢于把這筆巨款坦然交到賀峰的面前。
“老師,這是我父親商場經營半生的積蓄,這次也是為了求老師辦件大事。”寧志恒來之前早就想好說詞。
這筆錢的來歷當然不能對任何人透漏,倒不是怕有人追究,畢竟這是無主的浮財,誰挖著就是誰的,運氣好不行嗎!
可難的是怎么向人解釋,你無緣無故去租間房子,然后就在屋子里挖個大坑,就撿到了兩大甕黃金,就問你信不信?呵呵!別說你不信,就連我自己也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