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沒有過公平(5)

　　王經略：“應該是吧，《書名》立項的那幾年，她剛好退役，我那個時候忙于工作基本上沒什么時間陪她。不過后來游戲火了，我的收入也相應提高，我們也算是過了幾年好日子，便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惜后來出了那檔子事，我本以為最難的時刻已經過去，我憑自己的一身本事早晚能東山再起，然而我想錯了，我估錯了我自己，也估錯了她。對于任何人來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想要過慣好日子的人再去過苦日子實在太困難了。”

　　王經略：“我之前說砍掉你百分之九十的收入，如果是去年的你，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接受，因為這對當初的你來說已經是一個不錯的條件了，但現在的你已經習慣了高收入，再讓你放棄所得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她也是一樣。”

　　我：“你說了這么多我是很同情你們的遭遇沒錯，但說來說去你自己都覺得她離開你就是因為錢，既然如此，她就更有加入幕后黑手那一方的動機了。”

　　王經略：“…你倒是腦子很清楚。”

　　我：“按你的說法，你既沒有出軌，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就算離開你，又為什么會心懷怨恨到改內功特效的地步呢？”

　　王經略：“可能因為我沒做到當時自己承諾的事情吧，而且我覺得她的態度有一個比較大的轉變。那段我失意的時間我們雖然經常吵架，她倒也沒有提過離開我。只是某一天吵完架之后，她說她要去散散心，回來之后二話不說便和我提了分手，任憑我怎么挽留都沒用。”

　　我：“散心？去哪散心？”

　　王經略：“根據我后來的調查，那時候附近正好有一場《書名》的比賽，她好像是去看比賽了，至于她在比賽場地上遭遇了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這不巧了嘛，那個年頭幕后黑手的人也有可能去現場看比賽，萬一遇上了，雙方一拍即合，在金錢的誘惑下，回來就打定主意把你甩了。”

　　王經略：“我也想過這種可能，但我總覺得她那天的態度很奇怪，極可能還遇到了別的事情。”

　　我：“王總，說一千道一萬，我很尊重你這樣為游戲和電競行業付出半輩子認真制作游戲的人，也很尊重楊蕊琪這些老一輩電競選手。就像你說的，如果我生在你們那個年代如果還像現在這樣頭鐵一門心思地想要進入這個行業很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我：“但即使如此，我依然覺得自己有資格向你提出調查楊蕊琪的要求，你也知道，我決定入行的時候正好是游戲最不景氣的日子，這其中的風險早有從業的前輩從中提點過。然而，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入了行，抱著一顆讓游戲重新火起來的決心，光憑這一點，我不覺得自己在無私付出不求回報方面比業界的前輩要差。而且，我是一個職業選手，只要每場比賽盡心竭力，場外認真訓練，努力樹立良好的個人形象，不違法，不犯罪，遵守賽事規章制度，至于我打比賽是為了錢還是為了夢想，根本輪不到旁人指摘。”

　　我：“另外，我作為一個職業選手，而你是賽事主辦方和游戲最終的負責人，根據賽事規定，我向你提出調查影響比賽公平進行的事情和個人都是合情合理的。心懷愧疚不是逃避調查的借口，你若是真的相信她是無辜的，那不如徹底調查一下，也好盡早幫她洗脫嫌疑。更何況，一個人若是遭遇了不公的命運，那么她的確是不幸的，我可以同情和理解。但如果把這當成損害社會和他人借口，那就沒道理了。”

　　王經略：“行吧，算你說服我了，我答應你，會組織人趁著休賽期的時候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情。”

　　我沒想到，調查組的工作效率居然出奇的高，在我回到家中的第一天，調查結果便在游戲官網和APP上的新聞版塊占據了頭條。果然如我們所料，楊蕊琪的確和幕后黑手有合作，她不僅從后者那里獲得了不少金錢，還獲得了很多其他資源的支持。她利用這些資源以及自己的影響力在行業內興風作浪，有多起假賽和輿論事件都與她有關。

　　不止如此，因為她還涉嫌非法資本運營和洗黑錢，公安機關已經介入調查。大家都清楚，在不久的將來，在局子里蹲上不短的一段時間將是她的最終出路。而和假賽相關包括她妹妹楊婧在內的幾名選手也遭到了相應的處罰。

　　不過幕后黑手的身份依舊神秘莫測，可以看出比起陸曉蝶，楊蕊琪對幕后黑手來說更加重要，掌握的資源也更多，但她在成為了壁虎的尾巴時依然被斷得很干凈。盡管和對方勢力有過幾次現實中的現金交易，但關于其身份，楊蕊琪似乎也真的一無所知。而關于她那次“看比賽散心”的更多細節，她也沒有交代，由于和案情關聯不大，無論聯賽的調查者，還是公安的調查者都沒有就此事多做追究。

　　當然，因為這起事件，一直以來我那神秘莫測的第十重內功特效也隨之曝光。其他戰隊和選手都大呼上當，他們本來以為我的底牌是張“A”，沒想到掀開一看，還不如小“3”。事后，王經略倒是和我說既然事情已經查明白了，他可以隨時幫我把內功特效改回來，但也一再強調希望我考慮清楚。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本來我們戰隊的成績提升過快，外界的質疑聲就一直沒有少過。說是什么陰陽內功太過變態，隨便給個業余高手就能讓他成為頂尖的職業。但真正看得懂比賽的人都清楚，陰陽內功雖然強，但其實強的也十分有限，在我和謝流螢單打獨斗的時候，它甚至比一般的內功還要弱勢不少。

　　話雖如此，我卻很清楚如果此刻真的要求王經略修改內功特效的話，便又會給他人“官方親兒子”的論調提供口實，既然如此，我不如帶著這個惡意滿滿的特效繼續征戰職業賽場，一來大家都喜歡以弱勝強的戲碼，這么一個坑爹的特效掛在身上大家對我的質疑總歸會少一點；二來也是提醒自己無論賺了多少錢，獲得了多大的名聲也絕對不可以忘記初心。

　　由于“電競女皇”突然鬧出這樣的丑聞，不止在圈子內震動極大，甚至在圈外又造成了一波對電競，對游戲的質疑和反思。而楊蕊琪在家中被禁足等待檢方傳喚期間，也有好事的記者找到她，在采訪中，我對她的一句話印象深刻：“這么多年以來，我不欠電競行業什么，電競行業卻欠我不少，我想在這里用自己的反面例子告誡一下還懷揣電競夢的廣大青少年，打職業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