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十個俯臥撐(8)

　　看到菜上的差不多了，王教官對大家舉杯道：“很開心能和大家一起度過這半個月的時間，以后你們繼續念大學，我繼續留部隊，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多了。但大家記住，今天吃過這頓飯，出了這扇門，你們就是我王某的兄弟姐妹。”

　　班長帶頭鼓起了掌，掌聲隨即連成一片。

　　我這人向來又宅又向往自由的，從小父母就給了我比較寬松的成長環境，像軍隊這樣需要服從紀律又沒什么自由的環境其實我一直是不大喜歡的。

　　但現在，我漸漸有了新的領悟——一起享樂并不能培養出真正的友誼，一起吃苦才能鍛造出牢不可破的關系。若是職業戰隊的隊員們能夠一起經歷戰隊的低谷，那么他們的信念也將無堅不摧。

　　酒過三巡，氣氛逐漸熱絡起來，王教官紅著臉，摟著我的脖子道：“陳聊，嗝，我是真羨慕你啊。”

　　我：“教官您這身材，您這擒拿術，羨慕我一跑兩公里都喘氣的宅男干嘛。”

　　王教官：“教官是農村的，小時候家里窮，讀完九年義務教育就去干農活，再大一點就入伍了。游戲什么的，來大城市之前，聽都沒聽過，更別提玩了。”

　　“…”我很難想象，在今天這個時代，居然還有年輕人連游戲都沒聽過。那是怎樣鼻塞的環境？當網友調侃“呵，你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村里才通網？”的時候，是否想過，真的有人“村里才通網”。

　　王教官：“我就羨慕你這樣大城市里長大的年輕人，見多識廣，有時候除了軍訓的內容，我都不知道和你們聊什么。”

　　我也樓住王教官的脖子：“聊什么？兄弟間還要在乎聊什么？喝酒就完事了。”我舉起酒杯。

　　中午喝了不少，我洗了個澡，下午好好睡上一覺，晚上還要去參加每個學校都舉辦的慣例性活動——迎新晚會。

　　下午醒來的時候，一看手機，卻已經四點半了。我頂著尚未完全醒來的酒勁，搖搖晃晃地爬下床，只覺口干舌燥。

　　我掃了一圈，大腸中午似乎喝了不少，此刻依舊鼾聲如雷。胖子不知什么時候醒來，卻選擇賴在床上用手機看著。只有書童在桌子上戴耳機打著《書名》，他一個10級的小號，正在與野怪奮力搏殺，想來是校園網辦好了。

　　不過，我卻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水。本來想著哥幾個要是誰有沒喝完的礦泉水或是飲料就直接偷一口喝，沒曾想這些人卻也一瓶水都沒有。大熱天的，又實在不想燒熱水喝。

　　渴得難受，沒辦法，我悄悄穿上衣服和鞋，溜出宿舍，這種情況只有跑到宿舍不遠處的學生超市買水喝了。

　　我拎了一小箱水，從中掏出一瓶，一口氣灌下去半瓶，才覺得自己又復活了。這時我才注意到，超市和宿舍之間的小廣場，架起了很多帶著遮陽棚的攤位，路口一塊牌子上寫明了這些攤位的用途——“社團招新”。

　　我抬眼看去，先是學生會的什么“自律部”、“學工部”、“宣傳部”等等，然后是各類校園組織，類似校刊編輯部、新聞部、紅馬甲公益社這些。最后是各類學生發起的興趣社團——足球社、籃球社、跆拳道社、動漫社…

　　我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游戲電競社”上，這個攤位前很冷清，招新的學長高高瘦瘦，帶著極厚的眼鏡。手上的手機橫屏放置，他不時在上面點點戳戳，顯然在手游中激戰正酣。

　　我在攤位前的椅子上坐下，他似乎用余光瞥見來了人，卻并沒有放下手中的游戲抬頭看我，而是直接道：“想入社的話填桌上的表就行，社里活動時間每周三晚七點，地點南區大學生活動中心307。旁邊是社團聊天群，掃碼入群，驗證信息寫姓名、專業。”

　　我根本什么都沒問，他卻很快地把最關鍵的信息都說了，想來除非是故意找茬的人，一時之間似乎也問不出別的問題了。

　　這時候再追問，未免不識趣，我看了看社團的招新海報。

　　海報的中心繪制了五個人的背影，穿著一樣的制服，看去像是電競選手。四周則隨機地貼上一些著名的游戲人物的形象并粗糙地用蠟筆描了邊。

　　我又看了看他說要填的表，表的內容也很簡單，都是些什么“姓名、院系、班級、手機號”之類的常用信息。從表里之前的情況來看，報名的人也就十來個。

　　也難怪，打游戲的人多，想要加入游戲社團的人卻很少。游戲一個人玩也是玩，和網友舍友玩也是玩，何必特別找一個社團呢？更何況，這位招新的學長似乎本就不太熱情的樣子，這種結果也是順理成章吧。

　　我填上自己的基本信息，便回到了宿舍。

　　晚上，每個院系都組織各自的迎新晚會，雖說是“迎新”，但晚會無論表演還是主持。主體都是“新”，這種主客一體的尷尬卻少有人能體會。

　　雖然我對辛苦付出排練節目的同學們的付出抱有極大的敬意，但能吸引我興趣的節目卻也著實不多。坐在后排的我，很快就淪為玩手機大軍的一員。

　　卻在這時，胖子跑回來對著我們仨說：“出事了，出事了！”

　　“啊？”我一臉狐疑，不過話說“跑回來”是個很講究的詞，這貨是什么時候跑出去的呢？

　　胖子臉上抑制不住興奮：“他們講，隔壁金融系的迎新晚會上有個女生長得超好看！！！現在正在唱歌呢，我們去看看吧！”

　　我自是把沒興趣寫在臉上，現在只盤算著晚會什么時候能結束，好回去打游戲。

　　但架不住其他三人似乎極有興趣，我被他們半推半就，也只好一起溜到金融系的迎新晚會現場。他們晚會的場地卻并不會在室內，而是校內人工湖邊的一處露天場所。舞臺背靠著湖，觀眾席逐級升高，背靠教學樓。

　　這個場所其實很大，按說容納金融系的新同學綽綽有余，但此刻卻被堵得水泄不通，很顯然有不少別的院系的學生也來湊熱鬧。我們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后排的位置坐下。更奇的是，現在的舞臺上明明空無一人，現場卻沒什么人玩手機，而是都在翹首以盼。

　　這時，胖子打聽道，說是那個美女本就打算唱一首歌，結果因為人美歌甜，在觀眾的強烈要求下一連唱了三四首，這還不算完，觀眾們現在意猶未盡，那美女現在只得下場喝口水，休息一下，等會再上臺表演。

美女什么的，哪有游戲好玩？盡管胖子一臉期待，我卻完全沒有興趣，掏出手機給謝流螢發去微信　　我：“晚會結束后，你還玩游戲嗎？”

　　謝流螢：“今天太累了，算了吧，明天再玩。你打算做什么？”

　　確實，今天早上軍訓匯報表演暴曬了一個上午，晚上這個晚會又不知何時結束。

　　我：“唉，我是想玩游戲，結果現在被舍友拖到金融系這邊看晚會，說是有個新生長得賊好看，就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了。”

　　就在這時，場地忽然躁動起來，那架勢簡直堪比明星演唱會。前排的觀眾更是站起身來，我這個位置自是什么都看不到，不過看不到也不要緊，反正我也不在乎。

　　但歡呼聲中，似乎夾著一些訝異，我聽站在椅子上向前眺望的胖子狐疑道：“她都拿話筒上舞臺了，怎么還在低頭玩手機啊？”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卻收到消息提示　　謝流螢：“你想聽哪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