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們現在也沒別的線索,索性就去黃州承天寺看看吧。”
我:“書名里有這個地方嗎?游戲的背景時代對應五代十國,蘇東坡可是宋朝人。”
師姐:“好像有的,對,我想起來了,這個地點是當時蘇東坡千年誕辰的時候游戲里特意做的。”
我:“還有這種操作。”
黃州是個有趣的地方,因為蘇東坡曾被貶官于此,這地方傳下了千年文脈。我和謝流螢都是剛參加完高考的考生,此處盛產的密卷陪伴我們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此番在游戲里也算是故地重游,自是有別樣的情感。
當然,七夕佳夜,我們可不像蘇軾那么清閑來夜游,我們是來挖寶貝的。我們掏出洛陽鏟,沿著整個承天寺不大的庭院開挖。不知道這個“往事如煙”和“何夜無月”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是不是在這里,也許能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有了有了,這有個寶箱。”我興奮道。挖出的位置,恰在庭院里竹柏的倒影上。
“我看看,我看看。”師姐也忙湊了過來。
“大爺的,還是一張便簽,什么都沒有。”我抱怨。
師姐:“上面寫的什么?”
我:“你以為我會把“鳳棲木”給你么?你想得倒美,你吊著我這么久,還以為我會對你言聽計從?”
師姐:“嗯…果然有瓜可吃,還是個大瓜,你繼續。”
我:“五年了,從游戲開服開始,我最喜歡的就只有你。我也明確表示過。可是呢,你每次都對我欲拒還迎,等我和別的小姐姐在一起的時候,你卻又突然出現,亂我心神。”
師姐:“好嘛。原來這個渣男還是別人的備胎,有趣。鬧了半天,他和之前的四個小姐姐掰了,是因為心里始終放不下這個人。這‘何夜無月’一回頭來找他,他就把先前的妹子給踹了。陳聊,你們男人心里都有白月光的嗎?”
我:“張愛玲說過‘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都是得不到的白米粒,蚊子血罷了。”
師姐:“你個直男…繼續念吧。”
我:“為了幫你黑這塊大木頭,我失去了所有。結果你居然還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我只好留個提示給你,讓你好好找一找,空歡喜一場了。作為我五年在你身上浪費的時間、金錢的報復,這點事情并不算重。”
這下空歡喜的可不是“何夜無月”了,而是我和師姐。
師姐:“完了,白忙活了。這女的,壓根就沒挖過這寶貝,甚至連第一條線索都沒挖出來,這人沒坑到他那個白月光,反而坑了我們。”
我:“不急不急,這后面還有。”
我:“我可以告訴你這塊鳳棲木去哪了。你還記得出大木頭的那天,五隊有一個叫‘云想衣裳’的弓箭手嗎?最后一個boss,我們差點就要團滅,是她關鍵時刻,幾乎躲掉了boss的所有技能,同時連環三箭,射出技能‘鵲踏枝’(該技能效果為降低目標攻擊)。我們才能拿到那塊大木頭,如果團滅重來,我們八成不會再有這么好的運氣。”
我:“…”
師姐:“…”
他說的這個五隊的叫“云想衣裳”的弓箭手,正是當年師姐的大號,想來她無意間排進這個公會團,還用自己犀利的操作救了所有人的狗命。
我:“那天團隊語音,我聽她的聲音雖然是個男聲,但她說話的方式一聽就是個妹子。后來,我托人幫忙查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網絡社交媒體,實話實說,她比你好看一百倍。那一瞬間,我發現自己巨傻無比,不僅對不住自己,也對不住之前真心對待我的四個小姐姐。看看人家,不僅長得漂亮,技術還好,不像你,只會利用我會長的身份幫你拿這個拿那個。和她一比,你算什么?”
我:“所以啊,我把那塊大木頭送給她了,我請人找到了她的領地位置,把大木頭埋在門口。至于她的領地位置在哪,呵呵,我估計打死你也找不到。就這么滴吧,祝你下半輩子天天走霉運。”
我:“…”
師姐:“…”
我:“鬧了半天,那塊大木頭在你領地門口,你沒注意過?”
師姐:“這誰想得到?”
我:“吃瓜吃到自己頭上,感覺爽不爽?”
師姐:“這人真是,送這么份大禮也不和我說一聲。”
我:“你之前的領地在哪啊?領地上不是都標著名字嗎?有這么難找?”
師姐:“你跟我來。”
我們翻山越嶺,來到一處偏僻所在。接著,在洞庭湖邊一個不起眼的碼頭,乘船前往湖中心的一座小島。
我:“這是哪?君山?”
君山是洞庭湖中的一座小島,傳說舜帝與他的兩位妻子便在這里發生過凄美的愛情故事。
師姐:“對,買的時候我還是個游戲小白,不知道領地要離官道和主城近一點才方便。當時覺得這里風景不錯,價格又便宜,所以就買到這里。結果每次調派私兵都要多交一筆航運費。”
難怪那個“往事如煙”說她的領地不容易找到,鬧了半天在君山這座湖心島上,這地方真可算是人跡罕至,沒有人會特意來看看這里是否是別人的領地。
我們乘船來到島上,月光之下,湘妃竹隨風發出沙沙的響聲,雖然師姐已經把自己的號賣給了別人,但所謂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個藏著大木頭的寶箱,很可能還靜靜地在門口等待。
我們來到領地大門,可以看出這片領地似乎已經多日無人打理,再過幾日便要交還給系統。看來那個買師姐號的人,也沒有繼續玩這個游戲的想法了。我們掏出鏟子,很順利地挖出了鳳棲木。
拿到心心念念的大木頭,師姐顯然非常高興:“陳聊,我是不是還欠你一件事情?這兩人看上去都不是啥好東西,最后也反目成仇,肯定不會在一起了,所以是你贏了。說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突然想聽你唱歌了,今天七夕,你唱首鵲橋仙給我聽吧,就秦觀那首。”
“好。”
我們來到島邊的沙灘上,天上一條銀河,湖里一條銀河,長得一般模樣,卻不是一種東西。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師姐的歌聲美妙得像是舊時紅燭羅帳旁的佳人低語。而這首千年之前歌頌愛情的詞,似乎能夠跨越銀河10萬光年的路徑,架起鵲橋。
“陳聊,你說那個‘往事如煙’為什么要寫自己的818發到網上呢?”
“也許是慚愧了也說不定,有的時候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話說得雖然容易,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呢?”
“七夕快樂。”她說。
“七夕快樂。”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