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戲里戲外(1)
我從沒有想過第一次在警局做筆錄會是因為游戲的緣故。昨天，我將在游戲發現遺書的事情告知了警方，隨后就收到了傳喚，要求交代發現遺書的過程。
林尋的父母就在警局里長桌的另一頭，為了了解兒子遺書發現的過程，他們特地趕來了這座城市，他們看到了遺書的內容也早已泣不成聲。我不知道他們值不值得同情，但我知道此刻的同情毫無用處。
因為發現了游戲里的遺書的緣故，警察叔叔狠狠地夸獎了我一番，并鼓勵道：“大學好好學習，四年以后爭取加入我們光榮的公安隊伍！”
我訕笑一番，謙虛地表示這都是運氣好罷了，警察叔叔的現場調查報告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只是碰巧比較擅長打游戲而已。
四使府戰隊把林尋使用的游戲賬號“能殺就行”作為遺物轉交給他的父母，林尋離開戰隊的這幾年并沒有修改密碼。不消說，他的父母對這游戲更加恨之入骨，再也不想看到這個虛擬的角色。同時，為了感謝找到兒子遺書的我，他們就順理成章地把這個賬號送了出去。
這次尋找林尋遺書的事情確實給我的直播間帶來了一點人氣，不過也僅僅是一點點。有多少人會持續關注一個過氣選手的死因呢？無非也就是看個熱鬧而已。
我拿到林尋的賬號，內心也是五味雜陳，按照遺書里的說法，這個賬號里面其實什么都沒有了。不過出于對死者的尊重，我還是選擇上號再看看，就好像入殮師幫助死者完成遺物的整理一樣。當然，為了保護他的隱私，我并沒有開直播。
果然，如他所說，號上能賣的東西被扒得一干二凈，就像被盜號的洗劫過一樣。看來林尋的最后時刻，確實過得非常落魄，我無法想象他是帶著什么樣的心情一件一件地變賣自己的裝備和物品的。
身上的包裹看完了，我啟程前往他的領地。他的副官和私兵看到領主來了，都忙不迭地打招呼，可惜這些二進制代碼并不知道，他們的主人已經去往了另一個世界。而現在操縱著他們主人的，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罷了。
我來到領地倉庫查看，里面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物，直到一張藏寶圖引起了我的注意。
藏寶圖是為了防止有些粗心大意的玩家在藏寶之后，自己也忘了曾把寶藏埋在何處所做的保障措施。藏寶圖會在玩家藏寶的同時自動生成，寶藏被挖掘后，藏寶圖則會自動消失。
而這張藏寶圖還分明的躺在倉庫里，說明這肯定不是我挖掘出的遺書所對應的藏寶圖。而是別的東西。
一個生無可戀的人，留一張藏寶圖在自己的領地倉庫中，到底是什么用意呢？我再次陷入沉思。林尋啊林尋，你還真是能給人出難題，我們根本連見都沒見過一面，如今卻通過這樣的事情締結了詭異的聯系。
好在這個問題也好解決，我順著藏寶圖標示的位置，掘出了這個寶箱。
這個寶箱同樣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張便條。便條上只寫了一句話 “這是一位少有的支持我的粉絲無意間錄下的視頻，我無法查證，更無法對抗，所以只能把它埋在這里。”
這句話后面是一個網址，看上去是某網盤的文件分享地址，再下面一行是四位數提取碼。
這幾天還真是天天都有新發現，我打開瀏覽器，將游戲便條里的網址復制上去，然后輸入提取碼。網盤里分享的是一個壓縮文件，我下載解壓后終于得到了這個并不算長的視頻。
視頻只有大約五分鐘的長度，畫面不停地抖動，能看出是用手機臨時拍攝的，而且極不專業。畫面似乎是一個到現場觀賽的觀眾在拍攝書名的線下比賽。
我頂著模糊的畫面，仔細分辨比賽場地和對戰雙方。因為昨天才看過的原因，我可以十二分的確定，這個視頻拍攝的比賽就是林尋掌摑粉絲的那一場。如便條里所說的那樣，這個拍攝者好像的確是林尋的粉絲，因為他不時拉近鏡頭對準正在專注比賽的林尋。
那時候的書名比賽還十分火爆，現場環境嘈雜，但粉絲的吶喊聲中間似乎能聽到這個拍攝者的附近有人在低聲說話。我將視頻音量調大，接著，一段令人震驚的對話傳入我的耳朵。
男聲一：“你看到沒有，就是左邊數第三個，那個人就是林尋。”
男聲二：“看到了。”
男聲一：“賽后他們都會從那邊那個通道退場，那里的保安我也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會攔你，你要做的，就是沖過圍擋，去罵他。”
男聲二：“只要罵他就行？”
男聲一：“嗯，罵的越難聽越好，最好能讓他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這個你是內行，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男聲二：“沒問題。可是你怎么能確定四使府一定會輸？”
男聲一：“呵，簡單的很，只要買通他們場上五個人中的一個就行了。”
在聽到這段視頻里的對話之前，我一度以為我只是一個負責收拾林尋遺物的入殮師，但當聽到這段對話之后，我明白了，自己還有替他復仇的責任。
根據這段視頻，毫無疑問，林尋的這次掌摑粉絲事件，是有人暗中策劃的。而他們的策劃，應該遠不止視頻里錄進去的這一小段。
黑色夢境的傷病，之前的三連勝，之后的三連敗，粉絲寄的刀片，俱樂部公關的甩鍋行為…可能這些事件都是這個幕后黑手計劃的一個環節。
他們從一開始，就決意打擊林尋的心態，讓他退無可退，最終鑄成大錯。
“你為什么想當電競選手？”多年前，云天曾這樣問我。
“電競選手多帥氣啊，游戲打得好，錢掙得多，又有這么多人喜歡。”多年前，我曾這樣回答。
現在我明白了，書名的電競圈，絕不像看上去的那樣簡單，這里面水很深。這圈子里不僅有最純粹的熱愛和最崇高的奮斗，也有利益和資本的角逐以及在隱藏在黑暗角落中的最骯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