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游戲里的遺書(3)
在新聞給出的幾張林尋所住的出租屋的圖片中，我看到滿地的垃圾和煙頭，一臺電腦、臟亂不堪的床鋪以及那扇敞開的窗戶…
對面的王媛似乎在問我什么，但此刻的我腦袋里卻全是這個新聞，嘴上“嗯嗯”的應付著。
我機械地一口一口吃著甜品，妄想盡量用香精和色素勾兌成的甜蜜來沖淡由真實與無奈構建出的悲哀。
之后的時間，我一心思考著林尋選擇自殺的原因，并沒有與王媛產生過多的交流。而這之前她還在問：“游戲這么好玩嗎？”
幾分鐘前的我則果斷地回答：“當然好玩啊！”
我其實并沒有說錯。
游戲好玩嗎？
好玩。
電子競技好玩嗎？
不好玩。
我渾渾噩噩地吃完東西，買單付錢，一心只想快點回到游戲中以尋找虛擬的真實感。
“我家里還有點事情，可能要先回去一下，對不住。”我解釋道。
“沒事，你先走吧。”她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大高興。
我剛一到家，便接到云天的電話，從聲音來判斷，他似乎十分高興。
“胖子，真有你的，秦華裳的閨蜜和她說你是一個怪人，和怪人在一起的我，肯定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她總算是對我失去興趣了，謝天謝地。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聽了這話，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哪里怪了？”
“她那個閨蜜，對，好像叫王媛的，說你和妹子單獨出去不僅玩手機還接電話，甚至她提醒你你才買單，最后還把她一個人丟在外面了。一看就是個屌絲中的屌絲。”
這種評價對我來說倒是無所謂，天知道我并不是最先玩手機的那個人：“她不會當著你的面說這話吧。”
“后來秦華裳發微信和我說的，還勸我和你保持距離，真是笑死我了。”
從我一個直男的角度來看，不得不說，鳥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男女比例的失衡使得一部分享受著年齡紅利的妹子們產生了“誰還不是個小公舉啊”的錯覺。然而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從來都是相互的，也沒有所謂的單方面付出能夠得到什么好結果。
我和你王媛又不是很熟，興趣愛好也不怎么相投。而且我們只是來幫朋友的，并不是來相親的，憑什么非要圍著你轉？
你能幫我打副本嗎？你能幫我熬夜排隊拿劍鞘嗎？你能幫我在瞎浪的時候收拾爛攤子嗎？我買全單沒有AA也就罷了，居然還嫌我不夠主動？那么大個人了自己不能回家，非要和我繼續尬聊？就因為你長得好看？笑話，你長得還能比謝流螢好看？
這秦華裳也是，一來不懂得眼見為實的道理，二來不懂得什么叫作疏不間親，難怪云天看不上她。
好容易幫云天解決了這一坨爛事，總算可以回到電腦前了。林尋自殺的事情還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我查到了他當年掌摑粉絲的視頻。視頻中能看出林尋滿臉通紅，青筋暴露，直接一巴掌扇向了那個越眾而出的粉絲。
這好像沒有什么可洗的，打人肯定不對。
視頻下方的評論看法也多半如此 “游戲打得不行，打人倒是厲害。”
“終身禁賽太輕了，這種人應該判刑。”
“書名這個游戲涼涼也是活該，自己作的。”
而電腦的新聞彈窗此刻又刷出了關于事情的后續：
林尋的父母得知兒子身故，急忙趕往出租屋，并表示兒子是不可能自殺的，現場又沒有遺書，希望警方詳加調查。新聞的配圖是林尋的父母蹲在兒子的遺物前悲痛欲絕地哭泣。
嘴上的“斷絕關系”又如何真正能夠阻斷血濃于水呢？只是有些事情，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如果有家人的陪伴，林尋也未見得就會走向如此極端的道路。
我又查看了一些相關的分析和新聞，覺得警方的結論應該沒有什么問題。門從內側被鎖住，這個出租屋又是高層，如果真是他殺，恐怕只有蜘蛛俠能逃離現場。現實中，可沒有那么多想象力豐富的密室殺人。
一句話都不留，突然便死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林尋好歹也算是半個名人，而且生前聲譽不佳，從常理來說也應該做出一些解釋才對。
此時，老東家四使府也發布了聲明，大意是雖然林尋犯過錯，也是一個頗具爭議的選手，但已經受到了相應的懲罰，不管怎么樣，人死燈滅，還是要感謝他在俱樂部期間的辛苦付出。總的來說是一篇滿是套路的公關文。
倒是林尋的老隊友“黑色夢境”發了一條只有七個字的短微博：
“我都懂，但沒辦法。”
這條模棱兩可且充滿暗示意味的微博自然引來玩家們的無限遐想和揣測，只可惜當事人并沒有進一步對此進行說明。
我都懂，但沒辦法？這是個什么意思呢？
我整理一番到目前為止得到的信息，得出一個猜想：林尋有沒有可能把遺書藏在了游戲里的某個角落呢？
我做出這個猜想的原因有三：
其一，我在網上看到有人說，事發前一天，也就是昨天，許久不上游戲的能殺就行曾短時間登陸了游戲。
其二，書名這款游戲中有一個休閑玩法叫做“藏寶”，其主要目的是增進親友玩家間的互動。顧名思義，玩家可以把任意非綁定物品埋藏在指定位置，然后系統會自動生成該地理位置有關的謎語供該玩家的好友進行搜尋。玩家若是覺得系統提供的謎語太傻，也可以自己設計線索和謎語。
埋藏該寶物的玩家不僅可以選擇“公開拾取”或“限定目標拾取”，更可以在寶物的旁邊附加一張便簽，以傳達祝福或者其他。有不少游戲里的情侶都喜歡這么玩，以增加情趣。不少工會的活動也會憑借此項功能來開展。
其三，我查到林尋曾在以前的某次采訪中說到，打電競壓力很大，希望有一天能夠生活在游戲的世界里。
有了這些先決條件，在現實中沒有留下遺書的林尋，是不是很有可能在游戲中留下點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