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算不上劍拔弩張,但絕對不是友好祥和。
河面上,大小船只密密麻麻,一串小童跳來跳去,穿梭在船只之間。
偏偏有一個空余船位,幾十丈寬,視野空曠。灣外的儂河,偶爾有船經過,或上或下。
空余船位一側,五位老者,清一色玄衣。
原本有五張椅子,自從另一側來人之后,再也沒有坐下。
老者個個面無表情,手背在背后,互握,指節微微發白。
另一側,也是五位老者,青衣,依舊面無表情,但小方步踱著,悠閑自得。
他們本來可以不來,安安心心在家里喝點小酒啥的,但對面的來了,他們不得不放棄了喝酒。
酉時剛過,碼頭又來了一群人。
鏢師打扮,見到這兩撥人,止步,距離船位幾十丈。
船上傳來了呵斥聲,小童托著極不情愿的步子,消失在甲板。
偌大的碼頭,除了呼呼風聲,就是偶爾一聲水響,儂河水拍在岸上,浪花朵朵。
河面,空船位外側,一艘船緩緩駛入,船頭大旗深紅,中央白底黑字,振。
船,正是橋兵所乘。
船頭,一圈人站立。
船位兩側,兩撥人表現迥然不同。
緊張的變得非常輕松,踱起了方步;踱方步的走來走去,一副恨不得飛上船去的樣子。
當然,船頭那圈人,正是牧春等火家人。
船一靠岸,頓時忙了起來。
火家人下了船,還有一傷員,五位玄衣老者站在四周。
五位青衣老者在船上逛了一圈,正圍著鏢船船老板。
“武天路不在船上?”
武家,分量多少有點,船老板拿出名冊,仔細查找一遍道:“登記沒有此人。”
“怎么可能?武天陽、武天平和武天婁也沒有?”
船家把名冊遞出道:“查完還我。”
“朝廷令牌是何人?”
“武老爺子,你這是難為在下。朝廷令牌肯定是真,其他的,咱們平頭百姓哪里敢問。”
“此人現在何處?”
“更不敢跟蹤。”
“火家人勢必知道。”一老者沉吟道,“這船上,除了朝廷令牌,其余的全是火家人,火家與陌生人同船,很是可疑!”
五人飛身下船,攔在玄衣老者前方。
“我說武老三,此地你想動手?”
“問幾句話而已,何必一驚一乍。”
“有屁快放。”
青衣老者面色一寒道:“火明遠,可曾看到武天路?”
“沒見著。”
青衣老者瞅了瞅,指著家丁道:“你是如何受傷?”
“被少夫人砍的。”
“她為何砍你?”
玄衣老者沒等家丁回答,直接道:“武老三,你管得有點多,這是我火家家務事。”
“敗家娘們,想吃魚,他不小心弄跑了最肥那一條!”火明遠適時道,說著還蹬了牧春一眼。
“…誰讓他多事!”牧春有些不服氣…
再說橋兵,上岸不上岸猶豫了幾息,背著箱籠上了甲板。
“客官,您還是不要上岸的好。”
“何出此言?”
“那兩家的爭斗,閣下沒有必要參與其中。”
正說著,一個鏢師,個子小小,跑了過來,盯著橋兵,轉了兩圈道:“橋兵?”
“閣下是誰?”橋兵一愣。
鏢師沒有說話,雙手叉腰道:“你看我是誰?”
眼生,橋兵認不出來。
“你會巴家刀法?”鏢師略一遲疑道。
“恕在下眼拙。”
“跟我走吧。”
橋兵不認得,鏢師這句話自然是空話。
火家人讓出一條道,橋兵走在前面,小鏢師跟在后面。
遠處的鏢師見到小鏢師,幾步趕了過來。
武老三自然看到了橋兵,伸手一攔道:“閣下何人?”
“威遠鏢局客人。”小鏢師閃到前方,接口道。
威遠鏢局,八大鏢局之首,鏢局總鏢頭是圣火宮首席大弟子,黑白兩道多少都會給幾分薄面,武老三自然知道。
“閣下倒是面生的很。”
“那我呢。”跟上來的鏢師,為首的道。
“張鏢頭親自來臨,想必是貴客,只不過此人涉嫌幾起命案,在下需要詢問幾句。”
“那你大可以去官府報案,不管是振風鏢局還是威遠鏢局,必當全力協助。”
“此人持有朝廷令牌,你可知道?”
“威遠鏢局不能有朝廷客人?”
“鏢局賄賂朝廷人員,那可是重罪。”
張鏢頭哈哈笑道:“那鏢局保護朝廷人員,算什么罪?”
“保護和賄賂,差別不大。”
“倒也是,要不你武老三和我們一道,直到我們的貴客離去?”
其實,橋兵的令牌,只是捕快頒發的一種通行證,嚴格說來算不上朝廷令牌,但這種令牌有另一層含義,它代表有任務在身,也是這個原因,振風鏢局只能登記為朝廷令牌。
武老三心知肚明,他不能去,要真是朝廷令牌,他成了跟蹤朝廷人員,武家還承受不起,但就此放過,武家四人的下落就成了迷。
“開個玩笑,還望張鏢頭不要介懷。明日,我武家必登門鄭重致歉。”
“威遠鏢局歡迎你。”
“張鏢頭,我火家明日湊個熱鬧,不知可否?”一玄衣老者道。
“無妨,來者都是客。”
話說到這個份上,橋兵自然不能一走了之,明日客船一早出發,難以兩全。
人已散去,小鏢師沒走,始終跟著。
“姑娘,你跟著我為何?”
“你真不知道我是誰?”
“沒看出來,你也沒有敵意。”
“合著老橋山上,你就沒看過我?”
“老橋山?樊詩筠?”
“是啊是啊。”
“你怎么穿成這樣?”
“找你啊,這樣方便。”
“找我做啥?”
“我也不知道,大伯讓我來的。”
“有什么事?”
“沒說,讓我找到你,直到他來。”
“如此說來,我此后的行蹤,你們樊家一清二楚了。”
“恐怕是這樣。”
“沒想過我是否愿意?”
“我大伯說了,你到哪我就到哪。”
“…”
“怎么不說話了?…對哦,你話一直少,現在去哪?”
“你什么時間出來的?”
“兩個多月,你不知道,好難找…”臨了樊詩筠道,“先陪我去留個記號,讓他們知道我找到了。隨后你去哪再說,大伯說了,你不愿意透露行蹤也沒關系,我也保證不透露你的行蹤。”
“那你們圖個啥?”
“管他們呢。我娘說了句什么又要重蹈覆轍,三十年前什么的,沒說完,被我爹一頓爆訓。”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奉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