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老人小孩,側目。
客棧門前,接踵摩肩。
不三先生聲音不大,人群鴉雀無聲,倒也清晰。
“大家都散了吧,我沒事。”
人群并未散去,但沒有繼續靠近。
相自和適時道:“我就問問有沒有新來的客人,沒有惡意。”
不三先生站直了,相自和收戈一禮。
相自和略顯尷尬,隨即平復。
面子,他有自己的理解。
此種情形,有過幾次。
由著性子,將會有一頓暴揍。
暴揍來源有兩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大哥。
這種情形,臺階尤為重要,錯過了會摔跤,著地的注定是臉。
“何人在此喧嘩!”一聲暴喝。
人群散開一條道。
來人都認識,驛站亭長羊舌自,朝廷的人,三山溝并不多。
人緣雖不及不三先生,也算一號人物。
有他在,三山溝沒有武斗。
他坐陣,不三先生調解,一片祥和。
幾樣小菜,一盤野豬肉,酒未熱。
盛裝女子,有老有少,給圍了起來。
嘰嘰喳喳良久,客棧有人鬧事!
這還了得,看了一眼酒壺,頗有溫酒斬華雄的氣勢,大步邁開。
盛裝女子追趕不及,有人跌倒。
羊舌自并未婚配,身為軍人,鐵漢柔情。
步子減小,步頻放緩。
盛裝,女子根本走不快。
羊舌自一緩,女子倒也從容。
嘈雜聲漸起,羊舌自后背發涼,竟然有人議論自己。
此時加速,有個成語很合適,落荒而逃。
這個成語并不好,羊舌自領著,轉幾個彎的路,足足走了一炷香時間。
人群散開,羊舌自自然看到相自和。
此人,印象極差。
踢過驛站的狗,攆過客棧的貓,更有不安分的眼神…
竟然敢鬧事!
刀早已拔出,至少要有所作為。
兵器聲一響,橋兵一激靈。
大意!太大意!
火苗盯得太久,根本看不清什么情況。
閉目,仿佛看到了暴怒的綠色。
刀!力量很大!
另一武器聽不出來,揮動呼呼作響,長兵器!
短兵器略虧,不宜硬拼。
少頃,形勢有所變化。
刀,力道越來越大,長兵器呼聲略小。
橋兵略有吃驚。
羊舌自揮刀七十七次,次次被擋。
心里大駭,幾年不上戰場,難不成廢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氣勢重中之重。
手臂微微發麻,身后的盛裝女子鴉雀無聲。
羊舌自一聲暴喝,揮刀不停,氣勢不減。
相自和,震驚不亞于第一次當眾被大哥揍!
戈,戰爭武器。
作為家族武器,純屬祖傳。
戈法,勾掃劈,所向無敵,以力量見長。
作為祖傳武器,早已自成一家。自小苦練下盤,臂力雖不比大哥,家族同輩,自信能排前十。
對面使刀,年齡相仿,沖擊之大,隱隱要帶動下盤。
第三刀就收起了蔑視,第八十八刀,左腳懸空,第九十八刀,右腳移動一步。
羊舌自并未乘勝追擊,收刀,雙手搭在刀柄,刀尖在地。
相自和持戈站定,面無表情,面子的事,他理解得很對。
果然,相自平把他拉到身后。
“打了一個又來一個,不服氣咋的?”
羊舌自也要面子,畢竟盛裝女子,年輕的居多。另外,氣勢正盛,沒理由不繼續。
“你消耗過大。”
相自平,自恃身份,不愿趁人之危。
“無妨!”
“你武器吃虧!”
“無妨!”
“你不是對手!”
“婆婆媽媽,打過再說!”
相自平不再說話,一戈扔出,立于羊舌自面前。
羊舌自,原本槍兵,到驛站之后改為刀。
槍和戈,除了頭上和名字,其他一樣,尤其是一對一戰斗。
話不多說,一抱拳。一戈在手,羊舌自士氣暴增。
一聲悶響!
包圍圈大了一倍不止,到了橋兵面前。
并未撼動對方半分,羊舌自有些不太相信。
當年在疆,能接下自己槍的人不多,按理現在應該還在邊疆,應該駐守一方,要是識字多一點的話…說不定將來還會…
扯遠了,此時和識字關系不大。
羊舌自定了定神,一聲大喝。
呼呼呼~
戈揮動聲不再沉悶,偶爾夾雜嘯叫。
兩人你來我往,不躲不閃,大有你砸任你砸,砸到我算我輸的味道。
不三先生略有頭疼,打下去篝火就白點了。
“各位,這里沒事了,咱們去篝火那邊。”
盛裝女子走了一半,年輕的都留了下來。
小童對打架感興趣,但這種,早就嚇跑了。
不三先生組織下,小童開始唱歌。
歌聲并未影響羊舌自他們倆,烤肉的味道無意影響他們。
“痛快!喝酒去!”
羊舌自收戈,拽著相自平就走。
相自和看得一愣一愣,竟然有人敢拽大哥!不對,不該這么說!大哥竟然能讓人給拽走!
回屋才想起來,鳥還沒找到。
騰地站起身來,隨即緩緩坐下,長出一口氣,被人拿刀砍動下盤。
篝火旁,熱鬧非凡。
橋兵獨自一人,仰望夜空。
戈,師傅有講過。
掃劈和棍類似,唯獨勾值得注意。
勾,退也帶有進攻。除非有絕對速度優勢,否則近身即陷入被動。
蕩開應有技巧,躲閃必留余地。
客棧門前,有刀客投宿。
不三先生依舊笑容滿面。
橋兵有點恍惚,這刀客打扮,竟然和自己如此相似。
麻衣,環首刀三尺來長,斜掛右手,紋絲不動。
刀鞘帶扣樣式居然一模一樣。
“你認識我?”
“不認識。”
“那有什么事?”
“沒有,打擾了。”
橋兵一襲灰衣,書生打扮,緩步回房。
篤篤篤~
思緒中斷,麻衣青年在門外。
一盤肉,一壺酒,兩個酒杯。
“我不喝酒。”
麻衣青年手停在半道。
瞪了幾息,酒壺放下,輕拍在桌。
“我替你喝。”
說罷酒滿上,一人一杯。
“書生不應該斗酒百篇?”
“我沒喝過。”
“你懂刀?”
“懂與不懂,沒有嚴格界線。”
“像書生,但你不是書生。”
“是不是很重要?”
“你為何盯著我的刀?”
麻衣青年筷子動了三下,橋兵動了兩下。
“怕肉有毒?”
“那倒不是,我吃過了。”
“巴昊蒼。”
“橋兵。”
“等你會喝酒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橋兵微微頷首。
篤篤篤~
又有人敲門。
不三先生,面帶微笑。
“原來你們在這,有沒有見到鳥?”
“什么鳥?”
“罷了,在這喝什么酒?篝火旁有酒有肉,熱鬧得很。”
“我不喝酒。”
“無妨無妨,先前招待不周。”不三先生笑容不變。
窸窸窣窣,陣陣腳步聲,急促而又密集,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