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員們回到山腳下。
馬丁內斯已經舉起計時器在那里咆哮:“1小時14分,爬這么一個小山坡,你們居然用了一個半小時!我終于知道你們為什么這么弱,知道你們國家的籃球為什么在世界上到處去丟人…”
然后,他突然停止了咆哮,因為他看見手拿五面紅旗的球員中居然沒有廖凱。
短暫而可怕的安靜后,更大的咆哮聲傳來:“廖凱!你不是體力好嗎?你不是能跑嗎?連五面紅旗都拿不到,你個慫貨,軟蛋,現在你就把隊長袖標給我撕下來!”
邊說著,他擼起袖子氣沖沖的直奔廖凱而來。
瞧這架勢,他是準備自己親手將廖凱的隊長袖標給撕掉。
嚇得他身旁的助教趕緊抱住了他…
廖凱為什么沒能搶到紅旗,所有球員都心里有數,但他們年齡太小,都被馬丁內斯的氣勢給一時嚇傻了。
吳超站出來解釋:“凱哥是因為我…”
他才剛開口,就被廖凱給打斷了:“剛才是我大意了,請教練再給我一次機會。”
廖凱沒有解釋,是因為他只做了自己隊長分內的事,而一旦說出來,反而效果不好,會影響到其他球員和隊內訓練奮勇爭先的局面。
因為馬丁內斯知道他是因為幫助隊友而落后后,只能改為去表揚他。這樣的話,就起到一個不好的表率作用,其他的球員也不好意思再自顧自地向前跑,都停下來幫助隊友了。
那訓練的意義又何在?
馬丁內斯最終沒有撕掉廖凱的隊長袖標。
但他沒有放過廖凱,從大巴車上取來一個20斤重的背包,讓廖凱負重再和剩下的三十五名球員一起跑。
廖凱背上背包,轉身便和其他球員又一次向山頂發起沖擊…
吳超這一次沒有掉在最后,因為他不想廖凱再因為他而被責罰,但廖凱依然沒能拿到紅旗。
他把隊長的職責看得太重。
可能也是因為他第一次當隊長的緣故吧。
吳超是他的隊友,其他球員也是,他是真的不想有任何一名隊友掉隊。
哪怕就掉在后面,陪著所有隊友跑完,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回到山腳后,馬丁內斯卻沒有因為廖凱又沒有領到紅旗而發怒,因為他已經從先前領到紅旗而得以在山下休息的五名球員口中得知了廖凱落后的真正原因。
但他也沒有當眾夸獎廖凱。廖凱能懂得的道理,他更懂,不能因為表揚一個人而影響到團隊的訓練。更何況,他是一個嚴格遵守游戲規則的人。
所以他什么也沒說,甚至沒有因為第二次爬山比第一次的時間更長而發怒,只是吩咐剩下的三十名球員繼續跑,按之前定好的規矩來。
廖凱自然也在這三十名球員中。
事實上,他一直留到了最后,成為了最后拿到紅旗的五名球員,也就是說,他一共跑了八趟,跑了整整一天。
這時候,也別說什么體力儲備充足了,最后一次回到山腳下,他直接癱了,是被四個人給抬到回賓館的大巴車上的。
廖凱發誓,他從來這么累過。
這跟他在省高賽上那種疲憊還不一樣,不是因為一時的體力透支而導致,而純粹是一直跑、一直跑…
不只是腳,他全身都已經麻木了,完全失去了知覺,這時候就是有人拿棍子敲他的身體,估計他都感覺不出來。
但他轉念一想,不還有四名同自己一樣跑了八趟的球員嘛?
他為他自己和那四名球員感到驕傲。
別人贏得了紅旗,而他們贏得了堅持。
此時,天已經全黑。
因為越到后面,跑得越慢,最后一趟的五名球員用了足足兩小時半。
球員們一坐在車上松軟的座位上,只覺得從來沒有坐過這樣舒適的座椅,都閉上了眼睛喘氣養神。
包括廖凱。
他被人輕輕地推醒了,睜眼一看,馬丁內斯正蹲在他的座位旁。
教練蹲著,自己躺著,這顯然不合禮節。
廖凱掙扎著想坐起來,也想開口讓教練別這么蹲著,但他實在太累了,最后只是身體輕微地蠕動了幾下,便又喘著粗氣地放棄了。
馬丁內斯趕緊用手穩定好他的身形,輕輕地說:“我知道了你為什么留到最后的原因,你是一個好隊長,是一個高尚的人。我必須得向你表達我的敬意。”
“現在,你就好好休息吧,以后還有更多的責任等著你去承擔呢。”
廖凱想象不到,暴躁的馬丁內斯竟有語氣如此溫柔的時候。
說完后,馬丁內斯將廖凱左臂上的隊長袖標又緊了緊,才又輕悄悄地離開。
整座車內,只有球員們的粗重的喘氣聲在此起彼伏。
除此以外,安靜如夜。
馬丁內斯沒有說謊,第二天的訓練內容更重。
事實上,連續十天,沒有一天是輕松的,沒有一天不是讓所有球員在回到酒店只有倒頭就睡。
別提看電視、刷會手機了,大家連說話的勁都全部在白天磨光了。
整整十天,山坡、沙灘、沼澤地,這就是球員們訓練的地點,沒有一天是在有房頂遮陽、有墻壁擋風的地方度過。
至于訓練的內容,山頂搶紅旗,沙灘上搶碉堡,沼澤地里挖鉛球…,都只有一個目的:拉體能。
以至于在第十一天回到球館后,所有人都在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座球館。
有屋頂,有四壁,有泛光的木地板,有熟悉的籃球架,有風很輕柔…
太好了!
而這十天鍛煉的效果,體能有沒有增強,現在還看不出來。
真正能夠一眼看得出來的,是所有人都曬得通身黢黑。
廖凱倒沒啥變化,因為他本來就黑,只可憐了隊里那些花樣少年們,尤其是那幾名愛自拍臭美的美少年們,竟然能在短短的十天內曬得比廖凱還黑,盡管他們每天出去和回來后的第一件事都是抹防曬霜,但依然無濟于事。
以前隊里有一名長得跟廖凱一樣黑的球員,大家都叫他“小黑”。現在,再也沒有人叫他“小黑”,因為大家都特么…一樣黑。